第四百七十四章 喪心病狂的兒子

  林大娘站在原地為難了一會兒，就看到溫白氏身後探出一個小腦袋，那小臉兒花貓似的，髒兮兮的，除了一雙鳳眼黑亮亮的，五官都看不清了。

  男娃大約五、六歲的樣子，身上穿的破破爛爛，跟小乞丐沒兩樣，然而林大娘只看男娃那雙眼睛，就能猜出他的身份，他應該就是溫秀才續娶的表妹白菊花生下的兒子，算起來還是林西月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看到男娃瘦骨嶙峋的模樣，也知道他們日子過得很艱難，林大娘嘆了口氣取出五十兩銀票道：「看在這娃娃的份兒上，這五十兩銀子你拿去吧，京城不是你個鄉下老太婆能活下去的地方，帶著娃娃回陽河村去吧，好歹還有田地，辛苦點兒也能過日子。」

  

  「哎呦！親家母，您可真是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轉世哪！嗚嗚嗚！」溫白氏噗通跪倒在地，哭得稀里嘩啦的。

  「行了行了，你也別哭了，我是看娃娃可憐，如果只有你這個老貨，我的銀子哪怕拿去買饅頭餵狗，也絕不會給你的，想當初你把我好生生一個閨女給磋磨的，想起來我就恨。」林大娘氣哼哼道。

  「大妹子，我不是人，當初豬油蒙了心，那麼好個兒媳我不知道對她好，現如今落到這種地步，都是報應啊，嗚嗚嗚！」溫白氏悔愧交加道。

  「算了，過去的事再說也沒什麼意思了，好生收著銀票，早些兒去車馬行搭車回去吧。」林大娘終究不夠狠心，見她哭得可憐，痛打落水狗這種事也做不出了。

  「大妹子，不是我不想回去，我就怕我們祖孫倆一離開大覺寺，就活不成啦。」溫白氏哭喪著臉道。

  「你這話啥意思？你個鄉下老太太，難不成還結下了什麼厲害的仇家？」林大娘好奇道。

  「不瞞您說，我這次來京城，原本是想來投奔我家金花的，她給我捎信兒說她在京城買了個小院子，如今開了個豆腐坊，日子雖不富裕，卻也能過得去，來之前我變賣了家裡的房子和地，換了三十兩銀子做盤纏。

  這一路都很順利，車馬行的人見我們老的老小的小，對我們都很照顧，眼見得車子快到京城時，在一個縣城的大街上，我隔著車窗看到了我兒子，一時激動，就帶著孫子下了車，去追我兒。

  沒想到那個畜生，他居然不認我們，說我認錯了人，甩下我們扭頭就往縣城外頭走，我們緊追慢追的跟到了城外，人沒追上不說，來了個大漢跟我說，有人出了五十兩銀子買我們祖孫的命，他看我們可憐，便做主放我們離開，只把我們身上的路引和我閨女給我寫的信給搜走了。

  可憐我們祖孫二人，身上銀子也花光了，又丟了閨女的信，連帶信上閨女家的地址也給丟了，實在沒法子，我又怕他再打發人來殺我們，只好求大覺寺的和尚收留我們。

  現在你讓我們離開大覺寺，萬一被他看到了，可不又得要找人來殺我們麼？」

  溫白氏一番話說得並不像是假話，林大娘聽了越發想不通了。

  「他嫂子，你會不會是認錯了人？」

  「他是我兒子，十月懷胎生下，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我怎麼可能認錯？再說了，就算是我認錯人了，好端端的也沒道理要殺我吧？殺我也就罷了，我一個老婆子還能活幾天，可我的乖孫盼盼，是他的親兒子呀，他連畜生都不如啊!」溫白氏越說越傷心，哭得都快斷氣了。

  「難不成是他又攀了高枝兒，所以才不想認你們？唉！也是你沒把他教好，現在只能自認倒霉了，依我看，你也別再想著去認兒子了，跟我說說，你閨女的大概地址，我讓人幫你打聽打聽，找到金花之後，你就帶著這孩子去投奔她吧。」林大娘猜測道。

  「好吧，那你麻煩你費心給打聽打聽，我當時收到閨女的信時，專門去了趟鎮上，求書鋪子的項老闆給念的信，記得我閨女的信上說，她在京城外三十里遠的一個鎮上，那鎮子的名字叫啥我記不真了，好像有個『重』字，重啥的我真想不起來了，我閨女說讓我們到了京城車馬行，隨便租個馬車就到了。」

  「是不是鐘鳴鎮？」糰子忽然開口道。

  「啊？對對對，就是鐘鳴鎮，你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是這地方沒錯。」溫白氏拍拍大腿道。

  「糰子，你咋知道這個地方的？我在京城呆了都三年了，也沒聽說過這個鎮子。」林大娘道。

  「當初我和阿滿剛被周大娘帶到京城時，有個鐘鳴鎮的老秀才要買我們兩個去做丫鬟，周大娘說我們年紀太小，這老秀才買我們去是要糟蹋我們，就沒答應，後來我們運氣好，就到了您府上了。」糰子道。

  「既然知道地方那就好辦了，明天早上我讓馬車先送你去鐘鳴鎮找你閨女，然後我們再回家。

  不過醜話我可說到前頭，一旦找著了你閨女，你就再也不准來攀扯我家月兒了，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了。」林大娘說著不忘威脅她。

  「大妹子您放心，您幫我找到了閨女，就是給了我一條活路，我再沒良心，以後也不會再去找大妞兒的麻煩。」溫白氏一臉乖順道。

  她心裡其實不是不想去賴著她孫女大妞兒的，可是看親家母如今的穿著打扮，還有身邊跟著的丫鬟僕人，她也清楚自己是惹不起人家的，萬一人家也發個狠，花點兒銀子僱人殺了她們祖孫，她是死都沒地兒伸冤去的。

  原本她膽子可沒這么小，只是被親生兒子買兇殺人的事兒給嚇到了，所以就以為京城的人都是這麼無法無天的，她一個窮鬼，哪裡惹得起人家穿金戴銀的富人家？

  暴雨來得急去得也快，傍晚時分雨就停了，第二天上午路上的泥都曬乾了，林大娘讓鳳珍帶著孩子們坐了一輛車，她自己則跟溫白氏和乳娘坐了一輛車，就直接往鐘鳴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