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近在咫尺的文物

  「唉，你這丫頭讀書速度也忒快了，如今女四書前頭兩本已經學完，只剩後面兩本了，再有兩個月老夫都不知道該教你什麼了。」項秀才感嘆道。

  

  「嘻嘻，先生，到時候您可以教我讀《水經注》《齊民要術》，這些書才是人讀的，女四書我每次讀的時候都好想把書撕爛呢。」林西月嬉皮笑臉道，這是她唯一知道的除文史外的古代科學書籍。

  「你這丫頭，小小年紀居然喜歡天文地理？」項秀才十分震驚道。

  他以為林西月是聽她哥說起過這些書，倒是沒有奇怪她怎麼會知道這些書名，《齊民要術》著名的農業著作，《水經注》則是地理叢書。

  她想讀《齊民要術》肯定是為了學習牲畜養殖和農作物栽種技術，這也很正常，但一個才剛識字的鄉下丫頭，想要學習天文地理，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天那麼高，地那麼大，我這輩子都沒機會去弄明白，能看看書里描寫的也可以開開眼界呀！」林西月意識到自己莽撞了，趕忙眨巴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道。

  「可惜，你說的這兩本書我這裡都沒有。」項秀才道，林西月聽了不由得大為遺憾，這時代想找本雜書看怎麼辣麼難捏？

  「我家倒是有一本祖傳的《天文氣象雜占》，你如果不嫌枯燥難懂，以後可以借給你看看。」項秀才看她失望的表情，便出言安慰道。

  「《天文氣象雜占》？是哪個朝代的？哪位先賢所著？」林西月好奇道。

  「這個說來話長了。我家一位先祖是西漢時期某國師府的門客，曾幫助那位國師搜集整理了雲、氣、星、彗四部分前人留下的占卜術。

  先祖出於私心，便私下裡用牛皮刻錄了一份，作為家傳寶物留存下來，但是那位國師去世前，卻將參與這項工作的門客全部秘密處決了。

  先祖的後人大多才疏學淺，沒人能看懂這本書，更沒人懂得占卜術，只把它當做先人遺物一代代傳下來。

  到了我曾祖那一輩，家裡出了我曾祖這個舉人，被朝廷授與九品官職，從此家族便以讀書為首要。

  到了我父親這一輩，各房不大和睦，早早分了家，因我父親是大房嫡子，加上這本祖傳的沒什麼大用的書便作為雞肋一般分給了他。

  我們父子倆一生致力於科考，然而只我中了個秀才後再無寸進，父親不到五十便鬱鬱而終，母親也緊隨其後病逝。

  若非你今天說起，我幾乎都忘了家裡還有這麼一本書呢，其實書裡頭提到的占卜術連我也看不懂，你拿去也只能大致了解下星雲氣象而已。」

  項秀才的一番話讓林西月腦子裡忽然划過一道閃電，她一下子記起了曾經的一次相親經歷。

  那一次是她的頂頭上司給她介紹了一位考古學博士，這博士任職於某市博物館，與她年齡相當，且相貌端正，無任何不良嗜好，她當時真有點兒動心了。

  只可惜他們每次見面，博士所有的話題都圍著他的考古學，為了能和他找到共同語言，某次博士竭力推薦她看他寫的帛書《天文氣象雜占》研究論文，她回到家以後強迫自己認認真真反覆讀了N遍，等倆人再見面時甚至於都能跟他討論一二了。

  博士對此十分滿意，相識不到兩個月便向她求婚了，她答應考慮一個月給他回話，然而這一個月的時間，博士又一頭扎進了另一件文物修復工作中，整整一個月時間只給她打過兩個問候電話，林西月剛剛熱起來的心便冷下來了。

  誠然這個博士人品無可挑剔，然而她卻不願意嫁給一個工作狂，最終只好遺憾地婉拒了博士的求婚。

  這件事過去已經有四年了，有關博士的一切在她的記憶中也都模糊了，所以她一時之間沒有想到項秀才家祖傳的這本書居然是她曾經看過的。

  這本書的來歷的可是非同一般，那是馬王堆墓里出土的文物，多少專家學者為了研究這本書都費盡心血，最終他們只是大致翻譯出了原文，並未真的研究透徹其中許多內涵。

  且那書出土時已經有部分殘缺，有些關鍵字只能靠推測來補充完整，更是影響了後人對原文的理解。

  曾經高大上的文物，如今盡在咫尺，饒是林西月對占卜術沒什麼興趣，此刻也忍不住激動了。

  「先生，您真的捨得讓我讀您家祖傳的寶貝書？」她一臉孺慕道。

  「你先生這輩子無兒無女，孤家寡人一個，等我百年後這些東西還不是都要落到不相干的人手裡，與其給他們拿去糟蹋，不如便宜我的弟子了。」項秀才很大氣道。

  林西月聽得心裡微微發酸，先生才四十出頭，完全可以再娶妻生子的。

  「先生，聖人云：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您正值壯年，幹嘛不娶個師娘回來，也好早日給我們生個師弟師妹帶著玩兒。」林西月笑嘻嘻道。

  「老夫這把年紀了，就不去瞎耽誤旁人了，只要你們兩個好好用心，將來有了出息，老夫死也瞑目了。」項秀才嘆息道。

  「先生不許亂說，您肯定能活到九十九，還有幾十年的好日子在後頭等著您呢。」林西月道。

  緣分這東西急也急不來的，想她前世活了三十年也沒能成功把自己嫁出去，先生的婚姻大事也只能慢慢等機會了。

  不過出土文物就在眼前，她可是一秒鐘都不想再等了。

  「先生，您可不可以現在就把那寶貝書借給我？」林西月眼巴巴看著他道。

  「現在不行，上頭的字你都認不全呢。」項秀才搖頭。

  「認不全沒關係啊，我可以抄錄一份留著以後慢慢看。」林西月帶著撒嬌的口吻道。

  項秀才從不曾養育過孩子，被個小女孩這樣子撒嬌，心立刻就軟了，橫豎他已經決定將來把自己的一切都留給這兩個弟子，那麼這本書早點給她也無妨了。

  當下他便起身去內室翻找，找了整整一刻鐘才拿著一隻青銅匣子出來了，那匣子上頭刻著古樸的花紋，花紋似乎被摸過無數遍，都有些模糊了。

  林西月一見那青銅匣子便有種洪荒之感襲來，不用驗證也知道，這匣子歷史悠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