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命不是銀子

  「你胡扯什麼？當心我撕爛你的嘴！」白菊花氣呼呼衝到中年女人跟前罵道。

  「哎呦！你離我遠點兒！別到時候自己磕著碰著誣賴旁人！」那中年女人連連後退道。

  「不行！你得跟我說清楚了，我哪裡不守婦道了？」白菊花得理不饒人道。

  「嗨呀！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嘛！」那婦人一臉嘲諷道，跟著她便看到了知客僧黑沉沉的臉。

  林西月差點兒笑噴了，人家和尚就站在一邊兒呢，就算再心胸開闊，也會忍不住自發代入好吧？

  「你個潑女人，你今天要是不把話說清楚，我跟你沒完！」白菊花見她後退以為她怕了自己，越發得寸進尺地步步逼近。

  「好，既然你自己不要臉，我就明說了。剛才這小姑娘說了，她娘和離還不到三個月，可你這個後娘現在肚子裡裝著的那個起碼超過四個月了吧？

  如果這肚子裡的娃娃是你夫君的，那豈不是證明你們婚前就苟合了麼？

  

  又或者是我弄錯了，你肚子裡這個不是你夫君的種兒？是你前夫的？」女人不慌不忙指著她肚子道。

  「你胡扯！我只嫁了一次，哪有什麼前夫？」白菊花大聲嚷道。

  也難怪她會抓錯了重點，她一個大姑娘做了人家填房已經夠委屈了，現在居然有人說她肚子裡的孩子是前夫的，她怎麼可能不急？

  當然，她也不是真正的蠢貨，這話一出口她的臉就紅了，畢竟這年代未婚先孕是很丟臉的一件事，若非她已經嫁了，族長都有可能把她趕出村子去。

  「既然承認自己未婚先孕，你怎麼還有臉站在這佛堂里？」中年女人厲聲道。

  白菊花哇地一聲哭出來，捂著臉便跑了。

  林西月很有些遺憾地拍拍手，她都還沒機會狠狠打擊這個白菊花呢，她怎麼就跑了呢？

  林大娘還沒來得及插上一句，就看到白菊花跑了，轉過頭來一臉感激衝著那中年女人道：「他嬸子，多謝相幫！」

  「不謝不謝，路見不平罷了。那種不守婦道的女人要是在我們村里，吐沫都能淹死她！」中年女人爽朗地擺擺手道。

  「他嬸子，你是哪個村的？」林大娘客氣地問。

  「我是乾溝村兒的，我家那口子是獵戶，姓胡，排行老三，村里人都叫我胡三嫂。」胡三嫂很大方地回答。

  「哎呀，原來是胡三娃家的，你家胡三娃跟我兒子林大山可是好朋友呢，上次進山獵虎多虧了他幫忙呢。」林大娘很熱情地拉著胡三嫂的手道。

  「呀！原來是林大娘啊，早聽我家三娃子說起過，您一家子都是和善人，今兒個一見，果然是心慈面善。」胡三嫂笑著道。

  「胡三嬸子，月兒有禮了！」林西月見都是熟人，趕忙行禮道。

  「哎呦，真是個好孩子，長得稀罕，還懂禮，嬸子今兒個沒帶見面禮，回頭叫你胡三叔給補上！」胡三嫂摸摸她的腦袋道。

  三人說了一陣子話，又一起去抽籤，胡三嫂和林大娘都抽了中上籤，便心滿意足地一起走出縹緲寺。

  「過些天就是端午節了，每年周圍村子裡的孩子們都要到五柳村的山上去采艾草，到時候你們兩口子帶上娃娃們過來咱一起熱鬧熱鬧！」林大娘熱情相邀道。

  「大娘您不嫌我們煩，到時候我們一定來！」胡三嫂很爽快道。

  林西月挽著林大娘的胳膊回家，路上林大娘道：「今天的事兒回去別跟你娘說，免得她又難受。」

  「嗯。」林西月點頭。

  想起白菊花那女人，她不由得暗恨，她跟溫家那幫人渣還真是一路貨呢，看他們一窩子黑心狼最後誰吃了誰。

  儘管省著吃，上次小呆掏的鳥蛋還是吃光了，林西月決定一個人去一趟小桃源。

  好容易等到外公挑著貨郎擔子出門，舅舅和林氏也都下地幹活去了，她剛背上柳條筐子準備出門，就聽到小呆在喊她。

  「咋了？不是剛上過茅廁麼？」林西月道。

  她明明看著舅舅走之前扶著他去方便過了，她還特意給他晾了一杯溫開水放在床頭，甚至於還給他準備了玉米面煎餅。

  「你是打算一個人去小桃源？」小呆盯著她道。

  「沒，沒有。」林西月有些心虛道。

  「你騙我。你每次撒謊的時候，都會咬下嘴唇，目光還亂飄。」小呆毫不客氣道。

  「你需要營養，傷口才能長得快。」林西月氣鼓鼓地瞪著他道，一個十歲的毛孩子，他怎麼就能這麼精呢？還小呆呢，應該叫精瓜才對。

  「我不許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小呆大聲吼道，打從他開口說話以來，還從未曾用這種語氣吼過林西月，她一時之間愣住了。

  「那地方就那麼一小片林子，能有什麼危險？」停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反駁道。

  「就算沒有大野獸，可萬一有人從其他地方進去怎麼辦？總之你一個人不能去，不然我就去外頭嚷嚷，告訴村里所有人小桃源的事。」小呆瞪著她道。

  「算你狠！」林西月咬牙。

  轉眼到了七天已過，小呆的傷已經完全癒合，拆線那天林西月緊張得要命。

  全家人都虎視眈眈地盯著她，她一個菜鳥沒緊張得暈過去已經算是心理素質頂好了。

  看著她小心翼翼地把剪子從燒酒里泡過，再一個個地剪開線頭，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根根絲線，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有小呆努力做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他其實真的很痛，但卻咬牙忍著，不敢發出痛呼聲，生怕嚇到月妹妹。他自己痛一點無所謂，讓她心疼他卻很難受。

  抽去了絲線，皺巴巴的傷口稍稍顯得平整了些，但看起來還是有些可怖。

  林大山曾經見過傷勢比小呆還輕的獵戶後來死掉了，心裡越發地慶幸月兒能得神仙的指點。

  「小呆，你這條命是神仙給的，以後一定要好好兒的。」他輕拍著小呆肩膀道。

  小呆乖乖點頭，心裡想的卻是，神仙他沒見過，他只記得月妹妹救了他的命就足夠了。

  看著小呆一副「從今後我的命歸你了」的表情，林西月難得嚴肅道：「小呆，你要記住，你的命只屬於你自己，命不是銀子，不能借，也不能還。」

  小呆盯著她看了半天，總覺得月妹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底閃過的都是歲月的滄桑，可她分明才只有八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