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林家長孫林西遠

  「爹、娘，你們總算回來了，兒子都擔心死了。」林大山難得用了小小的抱怨口氣。

  「擔心什麼？怕你爹你娘被拐子拐了？放心，我們這麼兩把老骨頭，送給人家人家也不要哇！」林大叔笑道。

  

  「你們見到舅舅了？」林大山又問。

  「何止呢？你舅舅現今已是一大家子了，你舅舅舅媽，你表兄表嫂表侄兒，還有個未出嫁的表妹呢。」林大娘一副老懷大慰的模樣。

  原本她最擔心的就是衛家後繼無人，現如今哥哥不但活著，還有了後代，她覺得就算立馬死了，也有臉去見死去的爹娘了。

  一家子洗漱完畢，林氏和林西月去了廚房做飯，林大娘這才開始細細問兒子，林大山知道這事兒瞞不過去，只得詳細說了妹妹和離的經過，還特意把罪過都攬在了自己身上。

  「娘，您要怪就怪兒子太衝動吧，但兒子實在忍不了妹子被那混蛋打。」林大山這樣總結自己的過錯。

  「嗚嗚！我可憐的鳳珍兒啊，這樣被夫家休棄回來，以後可怎麼活人啊？原指望那溫秀才哪一日高中了，鳳珍兒跟著享幾天福，誰知道這一家子喪良心的全不顧念你妹子這些年的辛苦，竟然把鳳珍給休回家了，嗚嗚嗚嗚！」林大娘捂著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他娘，你別哭了，當心氣壞了身子。」林大叔趕忙身後去拍撫她的後背。

  「娘，您放心，只要有我一口氣在，妹子和大妞兒就有一口飽飯吃。」林大山信誓旦旦道。

  「就算你容得下你妹子和大妞兒，將來你娶了媳婦咋辦呢？」林大娘抽抽噎噎道。

  「娘，兒這輩子都不打算娶媳婦了。」林大山把頭垂得很低很低。

  他知道林老夫婦一直都盼著他能早點兒娶妻生子，但他的心早就被那一個人兒給塞得滿滿的，又怎能容得下其他女人？

  「胡說！不娶媳婦兒，誰來給咱老林家傳香火？」林大娘瞪著他道。

  「娘，我想好了，收小呆為養子，替咱們林家傳香火。」林大山鄭重其事道。

  林西月滿心以為林大娘會反對，沒想到她倒是直接點頭同意了。

  「外婆，家裡多一口人就多一份花費，您怎麼能隨便同意呢？」她很急切道。

  林家統共就那麼八畝地，這時代農作物產量低稅收又高，多一口人不但要多吃一份口糧，還得多上一份人頭稅，弄不好大家都得挨餓。

  「你小丫頭懂什麼？林家的香火總得有人承續下去，你舅舅都二十六了，就算現在立刻娶個婆姨，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給我生出個孫子來，小呆這個年紀倒是好養活了，過幾年就能給我生重孫了。

  就算你舅舅將來生了兒子，有這麼個大哥哥幫襯著，也不怕人欺負了。」

  林大娘這麼一分析，林西月雖然不能完全贊同，卻也理解了她的心思，畢竟這時代延續香火才是最重要的事。

  至於她舅舅，肯定是抱著小小的私心，想要弄個兒子在身邊，免得林家二老再催著他娶親，這輩子就算不能娶他妹子，他也願意一直守在她身邊。

  「好孩子，你願意永遠留在我們林家麼？」林大娘神情鄭重地望著小呆問。

  小呆的面上閃過一絲愣怔，似乎有點兒不太明白永遠留下是什麼意思，他發愣的模樣看起來十分呆萌，讓林大娘越看越愛。

  「小呆，我讓附近村子裡相熟的獵戶打聽過了，周圍十幾個村子都沒有人家丟過孩子。我沒有兒子，你沒有爹娘，所以，你願意做我兒子，一直留在林家麼？」林大山柔聲道。

  小呆瞪大黑葡萄般的眼睛，似乎聽懂了他的意思，卻還在遲疑。

  「當年爹娘撿到我的時候，我才四歲，是被拐子給拐出來的，後來拐子遇到山匪被殺了，山匪見我小，就把我撇在半道上了。」林大山接著說。

  這一回小呆沒有再猶豫，直接點了點頭。

  林西月見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也只能暗暗為林家人算計，這年頭人都重男輕女，女孩子很容易收養，男孩子卻是沒人捨得送人，既然老天送了一個男孩子到身邊，又是他們一家給救活的，就算他親生爹娘以後找來了，也不好把孩子強奪回去吧？

  「小呆，我要你答應我兩件事。第一、孝順我爹娘，也就是你爺爺奶奶；第二、要照顧我妹子愛護我外甥女，她們是你的姑姑和妹妹。

  如果你能做到這兩點，我便保證，這一生都把你當親生兒一般，只要我林大山活著一天，你就永遠有家住，有爹疼。」林大山鏗鏘有力的話擲地有聲，聽得林西月忍不住眼圈泛紅。

  他收養一個兒子，沒要求兒子怎麼聽他話，怎麼孝順他，卻要求兒子孝順林老夫婦，照顧林氏愛護她，可見在他心裡，林家人是比他自己更重要的存在。

  「我，答應，活著，做到；死也，盡力。」男孩忽然開口，一字一頓語氣生硬道，提起來就像是老外初學漢語似的。

  他的小臉緊繃，一雙黑葡萄般的眼睛瞪得老大，那意思分明是在說，即便他死了，只要有能力，也一定會安排好姑姑和妹妹的生活。

  這一刻，林西月不免有些慚愧，她之前還心心念念想要趕他走來著，他卻轉眼間許下照顧她們母女倆的承諾。

  「誒？小呆你原來不是啞巴？臭小子，既然會說話，為什麼之前一個屁都不放？」林大山驚得差點兒掉了下巴。

  「說，不好。」小呆難得紅了臉，一副羞射的模樣。

  「說不好你就能裝啞巴騙人了？真是該打！」林西月直接伸手打在了他胳膊上。

  「對，不起。」小呆低頭，一副很乖很萌的樣子，所有人看到他這幅模樣，便都心軟了。

  趁著大家心情都好，林氏趕忙倒了杯茶遞給小呆說：「還不趕緊給你爹敬茶？」

  小呆趕忙接過茶跪倒在地高高舉起，林大山正要接茶，林西月忽然道：「舅舅，還沒給小呆起大名兒呢。」

  幾個大人七嘴八舌地商量起來，林西月聽著他們一會兒說林寶柱，一會兒說林鐵蛋，鬱悶得要死，她才不想有個名字這麼難聽的表哥呢。

  「就叫林西遠吧，我是西邊的月亮，掛在天上，順便照亮他遠行的路。」她靈機一動道。

  「這名字好，聽起來像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呢。」林大叔到底做貨郎走街串巷見識多些，一聽這名字就很滿意。

  於是乎，林家新出爐的長孫林西遠正式加入了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