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藏身山野

  小船向東駛去。

  也不知離了黃芝山多遠，忽的進入一片水流湍急的河段。河底一塊塊大石突兀出來，更多的卻還是暗礁。

  「青雨，抓穩了！」

  陸青峰提醒一聲，手持船槳，專心致志控制小船，躲避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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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啦啦！

  嘩啦啦！

  湍急的河水，撞在冒出的礁石上，水聲清澈。

  一葉扁舟載著陸家三兄妹，靈活的在這些礁石中穿梭。

  小船搖搖晃晃，隨時都有可能翻掉。

  陸青雨兩手死死抓住船上的把手，把陸青山壓在身子下面。

  陸青峰額頭沁汗。

  他只是在洪荒中練習了兩三個月划船，能保證小船不翻，卻遠遠稱不上老手。這種複雜的水域地形，已經超出他的能力。

  砰！

  砰砰砰！

  暗礁越來越多，小船不斷觸礁，開始漏水。

  「大哥！」

  「漏水了！」

  陸青雨看到河水已經漫過腳面，連忙大叫。

  「不行！」

  「要趕緊靠岸，這樣下去，早晚死在河裡！」

  陸青峰連忙控制小船方向，往北面河岸靠去。

  南面危機重重，有妖魔出沒，歸真宗入室弟子去了都有可能死亡。陸青峰帶著青山、青雨，不敢登陸南岸。

  砰砰！

  陸青峰的決斷不可謂不及時。小船剛剛靠岸，就徹底沉了下去。

  奔騰洶湧的澄陽河，不亞於陸青峰前世見過的長江。

  澄陽河流經九寨縣時沖開崇山峻岭，奪路奔流形成了壯麗雄奇、舉世無雙的大峽谷，頗與三峽相似。

  此刻。

  陸青峰兄妹三人滿身狼狽，站在岸邊一塊突起的岩石上，腳下三尺就是奔騰的河水。

  「大哥，我們怎麼上去？」

  陸青雨抓著大哥手臂，抬頭看向身後近乎筆直的崖壁，出聲問道。

  「青雨，你站在此地不要動，看著你二哥千萬別掉下去。」

  「大哥先上去找藤蔓，再來接你們。」

  陸青峰把昏睡的陸青山放在岩石上。

  這崖壁太陡峭了。他自己勉強能爬上去，但帶著青山、青雨肯定不行，只能先上去找工具。

  「好！」

  陸青雨點頭應道，然後扶著陸青山就在岩石上坐下來。

  陸青峰知道時間緊迫，耽誤不得。

  瞅准了落腳點，凌空一躍，穩穩站住。達到胎息境一重之後，身輕體盈，小半個時辰之後，終於爬了上去。

  爬上來才知道，這處崖壁足有百丈高。

  站在崖壁上，放眼望去。

  下方江河激昂，洶湧奔騰，驚濤拍岸，百折不回！

  四周重岩疊嶂，峭壁對峙，煙籠霧鎖！

  全然不知身在何處。

  陸青峰沒時間欣賞美景，上來之後，一頭扎進叢林之中。一刻鐘後，十多根藤蔓被他扯下，編成麻花狀搭在肩膀上。

  然後回到崖壁。

  陸青雨靠在石頭上，一手抓著陸青山，仰著頭往崖頂上看。見陸青峰出現，黑乎乎的小臉露出驚喜。

  ……

  將陸青雨、陸青山一一運上去，時間過去兩個時辰，已經到了下午。

  這一天從半夜開始，陸青峰神經就一直處於緊繃狀態。

  殺伍元，控船而下，攀登懸崖！

  體力早就透支。

  上來之後，直接癱在地上，大口喘氣。

  而就在他們上來不久，甚至還沒有緩過神來，在礁石河段的上游，幾艘船隻停下。十多人四面打量，卻沒有看到崖壁上方的陸青峰三人。

  陸青峰休息片刻，體力回復。

  這時陸青山也甦醒過來。

  「大哥，青雨，我們這是在哪啊？」陸青山剛剛醒來，臉色蒼白，有些迷糊。

  「在山上！」

  「我們已經離開黑木寨和黃芝山了！」

  陸青雨一直在照看二哥，見他醒來，脆聲回道。

  「我們——」

  陸青山想起來了。

  他們殺死了伍元，殺死了五名雜役弟子，然後上了船。

  「大哥，我們成功了？」陸青山看向一旁的大哥，後知後覺的有些激動。

  「差不多。」

  「不過我們現在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要穿越這片森林，翻過好幾個山頭，才算真正安全。」

  陸青峰指著東面。

  登高望遠！

  東面和北面是一望無際的森林，樹木高大植被旺盛，遮擋之下什麼都看不清。只能看到連綿一片又一片的山峰，高高矮矮，不知何處才是盡頭。

  北面不能去，很可能又會撞到歸真宗的勢力。

  陸青峰準備往東面去，跟歸真宗徹底拉開距離。森林中同樣危險，但是沒了歸真宗這座大山，就算下一刻被豺狼虎豹給吃了，陸青峰也心甘情願！

  「太好了！」

  「太好了！」

  「太好了！」

  ……

  陸青山激動的說不出其他話，只一個勁的重複這三個字，然後越來越小聲。坐在地上，腦袋深埋雙膝之間，肩膀一聳一聳。

  抽泣聲傳來。

  陸青峰靜靜看著，沒有去安慰。

  他在黑木寨中承受的壓力，遠比不上陸青山在歸真宗中所承受的。僅從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勢，就可以看出這幾個月陸青山在歸真宗過得是什麼日子。

  陸青峰甚至有些後悔，沒有早點實行計劃，帶著陸青山離開歸真宗。

  「二哥，今天可以哭，我今天也哭了。」

  陸青雨難得沒有對她二哥落井下石，反而伸手輕輕拍著陸青山後背。

  ……

  陸青峰帶著青山、青雨二人，一頭扎入深山之中，往東面去。

  本想快速穿過叢林，遠離歸真宗的同時，尋找人類聚集點。

  事實證明，陸青峰太高估自己，也全然沒料到叢林的兇險。

  密林之中，一株株古樹參天，遮天映日。

  身處其中，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一頭鑽進去，片刻後就暈頭轉向，不知身在何方。

  漫無方向的亂闖，很容易闖入兇猛野獸的領地。

  陸青山傷勢還未痊癒，陸青雨更是只有十二歲，身體孱弱。

  這種情況下，陸青峰只能帶著二人，找了一塊平攤的地勢停下來。

  「密林之中，任誰進來都要迷失方向。歸真宗就算全部出動，想要找到我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陸青峰終究生活在歸真宗的鐵血暴政之下足足十六年，對歸真宗的畏懼深刻入骨。

  實際上，且不說歸真宗會不會下那麼大的功夫來追捕他們兄妹三人。就算真的這麼較真，短時間也絕尋不到他們。

  與其貿貿然在密林中亂闖，不如先就地修養一段時日。待實力提升上來，再行離去。

  現實一日，陸青峰在洪荒中有足足一百天的時間。

  只要待上幾日，他的修為或許不會暴增，但是各種戰鬥、保命的手段定然無比豐富。

  ……

  無名崖壁山。

  山腰密林。

  陸青峰手持朴刀，找到一株人腰粗細的『小樹』，動手劈砍。

  理論上來說，山林中各種山洞一找一個準。但是陸青峰將周圍逛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山洞。無奈只能自己動手，搭建簡易木屋，好遮風擋雨。

  「大哥，我來幫你！」

  陸青山掙扎著想要站起，還未起身，就被陸青雨一把拽下來。

  「嘶！」

  冷不防之下，陸青山一屁股坐在地上，牽動胸口的傷勢，痛的五官扭曲。

  「逞什麼能！」

  「你身體還沒恢復，要好好休息。不然起不了床，還不是要我伺候你！」

  陸青雨撇撇嘴，沒好氣的瞪著二哥，「好好坐著，哪裡都不許去！」

  陸青山一臉憋屈，抬頭看向大哥。

  「聽青雨的，好好養傷。」

  陸青峰抹了一把臉上汗水，沖陸青山笑道。

  離開了黑木寨，他只覺渾身輕了四兩肉，從頭到腳舒坦到了極致。

  一邊幹活，一邊聽著青山、青雨拌嘴，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

  這時候已經暮煙四起，暝色蒼茫。

  從那山角邊掛出了一盤明月，清光四射，鑒人眉發。

  七八塊長條木板，卡在四周樹上，形成了只有兩米高的簡易木屋。

  木屋四面透風，外面燃著一堆篝火。

  「真好。」

  陸青雨坐在篝火旁，一左一右抱著兩個哥哥，小臉笑開了花。

  這種生活她覺得很有意思，比黑木寨中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做，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是啊！」

  「真好。」

  自從進入歸真宗後，陸青山臉上已經很久沒有出現笑容，此刻也沒心沒肺的笑起來。

  「青山，你的『奇遇』，大哥給你保管了幾天，現在完好無損交還給你。」

  「還有你記事的小冊子。」

  陸青峰從懷裡取出紫青色玉佩，還有一本巴掌大小的冊子，遞給陸青山。說到小冊子的時候，陸青峰還特意加了重音。

  陸青山偷偷看了眼陸青峰，「大哥，你看了？」

  「看了，不過這種東西還是用腦子記更好。紙筆記錄，要是丟了或者被其他人撿去，可不是一件好事。」

  陸青峰道。

  「我知道。」

  「可我就是怕記不住，到時候還不回去！」陸青山咧著嘴訕訕笑道。

  「大哥，這上面寫的什麼，給我看看！」

  陸青雨探出腦袋。

  「給不給看？」

  陸青峰看向二弟。

  「我就是聽了青雨的話，才弄出這個冊子的。」陸青山撓了撓頭，露出熟悉的憨笑。

  「哼！」

  「他敢不給看！」

  陸青雨輕哼一聲，從大哥手上接過小冊子，就著微弱的火光翻看。

  一邊看，一邊脆聲的念出來——

  「三月初七，張沖，三鞭子。」

  「三月初九，張沖，三鞭子，一腳。」

  「三月初九，錢漢，一個餅，一拳頭。」

  「三月初十，張沖，十巴掌。」

  「三月十二，張沖，三鞭子。」

  「三月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