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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 往事唏噓

2024-05-18 22:18:36 作者: 意遲遲

  次日一早,天色才剛蒙蒙亮,葉葵便睜開了眼睛。

  倒不是她不想裴長歌,只是大抵還是對一個人睡覺這件事太過於習慣,如今身旁突然多躺了一個人,怎麼都叫她覺得不自在。她不由想起新婚的那幾日來,其實從頭到尾她都還處在不適應的階段里呀。

  可是老天爺並沒有選擇給她適應的機會跟時間,而是直接便將裴長歌遠遠地送到了戰場上。

  所以即便連肚子裡的孩子都已經這般大了,可事實上她卻是哪怕到了現在也還是對兩人同睡一張床的事覺得極不習慣。加上她的肚子日漸沉了,夜裡睡覺總是睡得不安生,這會身旁又多了個人,這覺自然也就更不安生了。

  反之裴長歌倒像是真的累得狠了,這一覺便睡了許久。

  葉葵看他睡得沉,便也沒有喊他,只靜靜就著晨曦打量起了那張許久未見的臉。

  鳳城最耀眼的少年將軍,也終究有長大的那一日啊。

  如今的裴長歌滿身風霜,下頜處青青的鬍渣更是平添了幾分疲憊。葉葵瞧著,隱隱覺得有些陌生起來。明明還是一樣的臉,可是眼前的這人卻似乎已經同數越月之前的那人有些不同了。

  也是,哪怕是換了她,這會的心境想必也已經像是換了一個人吧。

  這世上從來沒有會無緣無故對你好的人,可卻總有那麼多什麼緣由也沒有便恨不得將你從這世上抹殺掉的人。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可是你就只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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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在承禎帝的眼裡,他也好葉崇武也罷,都已經是死人了。

  他們分別代表了裴家跟葉家,而這一切卻又都不過是承禎帝想方設法要為自己最心疼的兒子清掃繼位道路的一種手段而已。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憑什麼?

  所以裴家不能就這麼倒下,絕不能!

  眼下承禎帝只會將重點都先放在同阿莫比和親的事上,暫時應當還不會立即便同兩家動手才是。這也就是說,在流朱公主出嫁之前的這段日子裡,他們還能有一口喘氣的機會。

  可是恐怕也就僅僅只有這麼一段喘氣的機會而已了。

  一旦等到流朱公主二嫁成功,承禎帝一定就會快掃蕩的步伐。

  只是有一點,葉葵還沒有想明白。承禎帝是為了什麼,才會這般迫不及待地便開始動手了?七皇子、玉妃,有些事應當早就在許多年之前便已經定下了。可是直到最近,承禎帝的動作才突然間變得飛快。

  事出必有因。

  這其中肯定有什麼契機在,只是他們如今都還沒有察覺到而已。

  葉葵盯著裴長歌下頜上青青的鬍渣,皺緊了眉頭。

  流朱公主的婚期在兩個月之後。對公主的婚事來說,兩個月的籌備時間也著實算得上倉促了。想想當初她跟葉崇武完婚的時候,時間也是這般的趕……只是相似的情境,卻分明是截然不同的兩樁事。

  葉葵無聲地嘆了一聲,只有兩個月的時間而已,他們要在這短短的兩個月里想出遏制承禎帝的辦法來。

  逼宮……偽造詔書……謀反……

  剎那的時間裡,葉葵腦子裡便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大堆的詞來。

  每一個,只要失敗,他們這群人所面對便只有死這一條路罷了。可是不這麼做,他們依舊也還是只有死路一條罷了!

  倏忽間,葉葵腦子裡突然閃現過一個身影。

  她差點便忘了,五皇子還在呢!

  五皇子何時出事,事情便是已經走到了最後那一刻。而今,容梵充當了兩國和談的使者,在承禎帝面前的地位陡然升高。流朱公主曾跟葉葵談過要去見一見容梵夫人的事也不了了之,並沒有得到絲毫有用的消息。緊接著,便是葉崇武跟裴長歌的死訊,再然後便已經成了如今這幅模樣。

  不論哪一件,都幾乎要驚掉世人的眼睛。

  葉葵想著,突然覺得小腿一陣酸麻,禁不住低低喊了出聲。

  一旁睡著的裴長歌驀地驚醒,啞著嗓子問道:「出了什麼事?」

  「沒事,只是腿抽筋了。」夜裡睡得不好,她一來本不容易翻身,二來又怕隨便動彈驚醒了他,所以維持一個姿勢的時間實在太久了些,這會小腿便一點徵兆也沒有的便酸麻了起來。

  裴長歌聞言急忙掀開被子為她舒緩起小腿來,「可好些了?」

  葉葵笑著頷首,道:「好些了。」

  笑著笑著,她卻又收起了笑意,正色道:「老侯爺前些日子中了毒,身子到如今也還沒有恢復完全,近些日子怕見不了你。」

  「嗯。」裴長歌應了聲,卻並不再說旁的。

  葉葵知道他跟永安侯關係不佳,可如今卻是需要他們父子齊力的時候,就算關係再不佳,也該好好地一道合作才是。更何況,他們並沒有死在蒼城的消息,永安侯得到的時間可比她早了許多許多。可見出了事之後,裴長歌仍是想法子聯繫了他的。而且,裴長歌的身邊也應該一直都有永安侯的人在才是。

  這對父子之間的關係,並不是僅僅一句關係不佳便能夠籠統概括的。

  天色大亮後,裴長歌便自去了耳房洗漱,秦桑則進來服侍葉葵起身。

  「九爺回來的消息,務必瞞得嚴嚴實實,除了池婆跟姜嬤嬤外,誰也不能提起。」葉葵看著正在為裴長歌取雲履出來的秦桑,肅容吩咐道。

  秦桑先應了是,這才遲疑著問道:「這事先瞞著燕草?」

  葉葵淡淡一笑,道:「她膽子小,這事說了反倒是要讓她生生擔心死。」只是說完,想了想,她又道:「罷了,所有她也得近身服侍我,這事還是告訴她吧。記得再同她叮囑一句,這段時間,便不必出驚鵲院的門了。」

  「是,奴婢知道了。」秦桑將東西都取出來準備妥當了,這才出去為兩人取朝食。

  因為要瞞著人裴長歌回來了的消息,所以今日的朝食便也就只能先去告訴了池婆,讓池婆多準備一些。屋子裡有兩個人,卻只能用一副碗筷,未免不大好。秦桑便又悄悄籠了一副碗筷進門。

  等到秦桑送了吃食進來再一次出去同其餘幾人吩咐事情的時候,葉葵跟裴長歌便也開始用飯了。

  葉葵原本並沒有什麼胃口,可陪著他用飯,倒是也比平日裡多用下了一些。趁著用飯的間隙,葉葵將這段日子發生的事都盡數說給了裴長歌聽,又特地將自己從池婆跟姜嬤嬤那旁敲側擊來的事告訴了他。同樣的,她所能想到的那些事,裴長歌也能想個大概。可是他卻不知道前一世奪嫡的事,所以才會錯漏了那麼多信息。此刻聽到葉葵這般一說,那些看似凌亂的線索便都串聯成了一條完整的線。

  「原來如此,若是為了七皇子,那麼那些我一直都未能想通的事,如今便都有了解釋了。」裴長歌嘆了一口氣。

  葉葵不由疑惑,問道:「你一直未能想通的是何事?」

  裴長歌瞥她一眼,又看看她的肚子,微笑道:「你可還記得當日我去求皇上賜婚,我答應了他一件事嗎?」

  「你若是不提,我可還真的忘了!」葉葵沒有料到他突然間會說起這個來,不由微怔。

  裴長歌繼續笑著,只是嘴角的笑意突然變得陰狠了起來,問道:「自你我婚事的那道詔書下來後,你可還能想起鳳城出了什麼事?」

  葉葵又是一怔,想了想腦海里卻並沒有頭緒,便搖了搖頭。

  「大理寺少卿程隼,禮部尚書林世宏,姜閣老……」裴長歌突然細細數了幾個人出來,「多的我幾乎都要數不清了。」

  葉葵默默重複著這幾個名字:「大理寺少卿程隼,禮部尚書林世宏……」而後驀地瞪大了眼睛,這些人的共同點,她想到了!這幾人不是病了便是死了,原本都是在朝中說話極有分量的人,但是卻在突然之間接二連三地出事了。

  可是這幾人偏偏又不是追隨的同一位主子,既有支持太子殿下的,也有追隨五皇子的……

  所以就算他們都在差不多的一段時間裡出了事,卻也沒有人懷疑過這並不是一個巧合。然而此刻事情都已經逐漸明朗了起來,他們已經能直接將線索的終點落在七皇子身上,這一切便都說得通了。

  不論那幾位大人支持的是誰,終歸不是七皇子!

  葉葵有些震驚地看了裴長歌一眼,道:「這便是你答應他的要求?」

  「嗯,先前我並沒有答應,可是那會昏了頭了,鬼使神差地便應下了。」裴長歌苦笑一聲,道。

  好歹是為了兩人的婚事才做的這些事,可是一想起這些事件件都是可能會要命的事,葉葵突然一點也笑不出來了。若是那會她沒有答應裴長歌要真的成親,裴長歌也依舊得為承禎帝做這些事。她忽然慶幸了起來,可算是沒有選錯了路。

  「這也就難怪他要致你於死地了。」葉葵喃喃道,「哪怕沒有裴家,他也不會再讓你活著了。」

  可是為何,容梵都能走到最後,承禎帝卻沒有要裴長歌輔助七皇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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