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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 跋扈惡女

2024-05-18 22:08:40 作者: 意遲遲

  葉家二小姐在春川怒斬長生班名角之手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鳳城。

  舉天譁然。

  事情被裴貴妃的外甥蔣嵩給當成笑料說給裴貴妃聽,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裴貴妃轉頭就將事情說給了皇上聽。

  原本不過只是一陣床頭風,吹過了皇上也就只笑著說了句葉崇文的女兒好大的脾氣性子。可等到一覺睡醒,他卻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葉崇文乃是太子的老師,他如果連自家女兒都教成這個樣子,又如何能教好太子?

  皇上思來想去,越想就越覺得不能如此放任事情發展。

  他索性讓人將葉崇文給叫到了御書房。

  葉崇文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垂首頓足,恨不得從未將葉葵這個煞星接回葉家才好。

  若是換了往常,賀氏一定會趁著這個機會好好落井下石一番,但此次,葉昭吐了血,躺在床上水都喝不進去,她哪裡還有旁的心思去整葉葵。

  這些事悉數被燕草打聽來了,笑得見牙不見眼,只說葉葵這次太狠了!

  看來不止她自己,就連燕草這麼遲鈍的人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那兩個角日日在台上摸爬滾打,日日都要演戲,怎麼可能這麼巧偏生她難得去看一次戲的時候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然而誰都想得到的事情,葉殊卻也跟葉崇文一樣選擇了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兩個人都只記掛著葉葵讓秦桑斬下了那兩隻手,害得葉昭吐血的事。

  葉崇文也就罷了,為什麼葉殊也會這麼想?這下子,不單葉葵想不通,燕草跟秦桑幾個更是想不通。在他們看來,葉昭包藏禍心,那是能離得多遠便該離得多遠才是,怎麼會這般不知好歹死命貼上去呢?

  那一日回到葉家的時候,葉殊只對葉葵說了一句話。

  他說,「你怎麼能把人的手給砍斷了?你知道嗎?四弟都被嚇得吐血了!」

  葉葵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解釋。

  難道他就一點也看不出發生了些什麼事?

  葉昭吐血難道只是因為這件事?

  他胎里不足,原本身子就虛弱,可小小年紀滿腦子都是害人的念頭。而且心思之縝密,葉葵事後想起來都不免有些害怕。若是她身邊沒有秦桑,她亦真的只是個柔柔弱弱的少女,那把劍恐怕早就不知戳到了她身體的哪一部分了。

  更何況,他同時還安排了另一把劍——一把落向自己的劍。

  如果她死了或是受傷了,恐怕也不會有人想到要怪罪到葉昭的身上吧?

  簡直就是算無遺策,叫人心寒不已。

  然而這樣一件事,落在她的親弟弟葉殊眼裡,就成了她心思狠毒,不講道理,還害得他的好四弟吐了血。

  葉葵只覺得自己才是真的要吐血了才是!

  心肝脾肺腎,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叫人難受得茶飯不思。

  兩人又一次不歡而散。

  燕草回來說,葉殊守在葉昭床前,陪著賀氏。

  聽完這個消息,葉葵氣得蒙頭大睡,連滴水都沒有興趣喝。到了晚間,秦桑跟燕草都沒有辦法,只好去請了池婆來。池婆嘆口氣,親自下廚房去給她下了一碗麵。

  葉葵這才眼睛紅紅地接過碗筷吃了小半碗。

  屋子裡靜悄悄的,誰也不敢大聲說話。

  燕草也好,秦桑也罷,這都還是第一次見到葉葵掉眼淚。

  在她們眼中,葉葵始終是個果斷而強硬的人,叫人幾乎忘記了她也不過就是個十三歲的少女而已。

  幼年失恃。

  獨自帶著胞弟,這日子想起來就不是那麼容易能撐下去的。可結果她撐下來了,那個一直躲在她身後的弟弟卻說不想要繼續躲著了。那麼好,她就放手讓他去飛。

  然而他卻橫衝直撞地飛進了蛇窩裡。

  叫人如何而能不擔心他?

  可,擔心又能如何?

  她忽然茫然了起來,不知道自己現在做的這一切到底有什麼意義?

  躲在被子裡狠狠睡了一覺,才醒來,賀氏身邊的婆子忽然來尋她。

  現如今還不是擺架子的時候,葉葵知道葉崇文進了宮,如今怕是回來尋她的麻煩了吧。她起身穿衣,洗漱完畢跟著那個一臉輕視卻似乎又有些恐懼的婆子去了正房。

  葉崇文果然端端坐著,瞪著眼睛盯著她進門。

  那眼神簡直就恨不得吃了她。

  看來,在宮裡沒好挨罵。

  葉葵心中鄙夷他神情外露,絲毫不懂掩藏。

  兩隻腳才剛剛邁過門檻,迎面丟來了一直茶盅。

  葉葵冷笑一聲,側身避過,道:「父親,這可是汝南窯出的白瓷,您不心疼母親可都要心疼了。」

  一旁的賀氏面沉如水,聞言冷聲斥道:「如何同你父親說話的!」

  「哦?」葉葵佯作疑惑,「不該這般說話?那倒是要勞煩母親好好教教我,要如何說話了才是。」

  葉崇文再也聽不下去,霍然起身,手高高揚起。

  然而那隻手還沒有來得及落下,門外就傳來了葉老夫人壓抑著怒氣的聲音:「住手!」

  葉葵轉身恭敬地同葉老夫人行禮,又上前扶著她落了座。

  「你這是準備做什麼?」拐杖在地上重重一跺,葉老夫人沉聲道。

  葉崇文自小便有些怕自己這個出身將門的母親,聞言不禁有些頭疼,只好指了葉葵道:「這個逆女!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竟然讓婢女砍斷了人家的手!這等暴虐之事,乃是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該做的嗎?」

  葉老夫人早已知道了這些事,心裡明白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可也清楚葉葵是真的做下了這樣的事情,所以她輕咳了幾聲,突然看向賀氏道:「賀氏,子不教父之過,葵丫頭會做出這樣的事,你難道便沒有一絲責任?」

  賀氏恨得咬牙,葉葵在外十幾年,回到葉家不過大半年,她能有什麼責任!

  然而葉老夫人的話擱在這裡,意思便十分明確。

  她要保葉葵,誰也攔不得!

  賀氏沒有說話,葉崇文卻已經是氣得渾身哆嗦,「不管怎樣,留著她在鳳城,誰知道還會出什麼事情!慧僭大師說過她乃天煞孤星,不能在家中久留,依我看,照舊將她送回南郊田莊上去便是!」

  眼不見為淨!

  他心裡嘀咕了一句,卻仍舊想著御書房中皇帝以指叩桌,同他說的那些話。

  說來說去,不過是嫌他沒有將女兒教好,便沒有辦法教好太子殿下一般!

  真是天大的笑話!

  太子殿下啟蒙後,便一直由他教授功課,這麼多年過去了,皇帝到底哪裡看出他不會教人了?

  真真是氣死人了!

  他看向葉葵的眼神便愈加不耐煩起來,恨不得連夜便將人給送走才好。但葉老夫人虎著臉,聲音不悅地道:「胡扯!你若是嫌她給你闖了禍,害你在聖上面前丟了臉,你倒不如將自己關進書房去好好反省反省,若是沒有過去那些糟心的事,她會變成這樣嗎?你十幾年沒有做過她的父親,如今又有什麼資格來說她給你惹了事?」

  葉崇文便戳破了心事,又想起了蕭雲娘來,臉色不免有些訕訕。

  賀氏臉色亦不好看,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立刻便被葉老夫人給阻了。

  葉老夫人擺擺手,聲音有些惱火:「還有你!若是這事要怪到葵丫頭身上,你怎地不先想想你那寶貝兒子?若是沒有他將人帶出去,那些事又怎會發生?況且,難道你們都不知道嗎?若不是葵丫頭當機立斷,讓她的丫鬟去救了昭哥兒,我瞧你們如今哪裡還有心思來說這些事情!」

  「母親……」賀氏臉色一沉。

  而葉葵卻站在葉老夫人勾了下嘴角。

  多虧她反應及時,不論如何,只要她讓秦桑擋下了那把落向葉昭的劍,那麼葉老夫人就一定會憐她保她。而賀氏跟葉崇文也決不能拿這件事情來指責她。

  可事情到了這地步,葉崇文心頭怨氣難消,卻又礙著葉老夫人,只得恨恨一拂袖,道:「那便將她禁足三月!將《女戒》、《女則》盡數抄寫百遍!」

  葉老夫人滿意地點點頭。

  人,她要保。

  但罰,也仍舊要罰。

  葉老夫人既然已經點了頭,賀氏便只有打落牙齒也只能合著血往肚裡吞,不得不同意。

  可她眼裡已經快要冒出火來。

  她的兒子躺在床上羸弱不堪,為什麼他們姐弟兩卻還能這般逍遙自在!

  葉葵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微微一屈膝,臉上掛著得體的笑意:「女兒謹遵教誨。」

  葉崇文走到了門口,驀地一回首,皺眉道:「你的那個丫鬟又是怎麼回事?」

  這是問的秦桑?

  葉葵略遲疑了下,這次是不是有些讓秦桑的風頭出得過了些?

  就在遲疑的片刻間,葉老夫人已經橫眉冷目地瞪向了自己的兒子:「我撥給她防身用的不成嗎?」

  「可以可以,您有什麼不可以的。」葉崇文嘟囔著出了門。

  葉葵當做沒有聽見,恭敬問向賀氏:「母親,不知四弟的身子可好些了?」

  她不問還好,這一問,賀氏只覺得心如刀絞,痛得眼前一陣發黑,強撐著道:「王太醫已經來過,說好生靜養便可。」

  葉葵長舒一口氣,又對葉老夫人道:「祖母您可不知道,四弟那般愛聽戲的人,自己也會哼上幾句的,卻偏生在戲園子遇到了這樣的事,恐怕往後都不敢再去了。」

  「他會唱戲?」葉老夫人截取了話中重點,瞪大了眼睛。

  賀氏手中帕子一松,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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