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 頂天之柱
2024-05-18 20:51:18
作者: 一季流殤
月蕭招呼著舒桐和蘇澈一道坐了下來,親自執壺,給二人和舒河都倒了杯茶,四人靜靜地喝著茶,一時之間,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茶香入口,方覺身體微乏。
世間不知不覺過了小半個時辰,月蕭開口道:「本打算來此用晚膳的,但下午宮宴上吃了一些,現在還不是很餓,要不命人傳些點心來,權當是宵夜了。」
「我也不餓。」舒河抱胸倚在墨玉般泛著晶亮色澤的床柱上,垂著眼,神情顯得有幾分低落,「今晚是大家相聚的最後一晚上了,明日一早起,各奔東西,下次相距不知是何年何月,我覺得,我們應該大醉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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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河。」月蕭淡淡開口,打斷了他略帶愁緒語調的話,「別裝得那麼像,傷感這種情緒一點兒也不適合你,數萬里路也難不住你的千里追風,何況你根本沒打算長期留在封地。」
這些年天下哪處他們沒有去過?有千里寶馬和絕頂輕功在身,只要想去的地方,花個三五七日的,既不怕半路刺客追殺,又無懼路遙遙遠辛苦,權當遊山玩水了。
想聯絡感情,那不是太簡單的事情?
被戳破偽裝的情緒,舒河一點兒也不覺得害臊,表情淡定得很。
蹙著劍眉思索了好大一會兒,他抬起頭看著蘇澈和自家大哥,「謝長亭讓你把黔州的五千紫衣騎調回帝都來,加上帝都原有的三千,就有八千人了,那月城的還剩下的兩千多,他怎麼沒有下達調令?」
這一萬多紫衣騎,是屬於主子的紫衣騎。舒河猜想,謝長亭大概是打算集中到一塊的,只是為什麼命令只下了一半?
舒桐與月蕭對視了一眼,兩人也覺得疑惑,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墨離淡淡出聲道:「月城是富庶之地,僅憑雪域谷中六萬精騎守護,是否會略有些薄弱?」
「不會。」舒桐搖頭,「天下大勢已歸,除了蒼月,沒有哪方勢力還能強大到能抵六萬精兵。丞相沒有下令,不是因為要留下那兩千八百人守護月城,只是因為還沒有真正進行兵馬的分置。」
「什麼意思?」舒河皺眉。
「意思就是,天下大定之後,兵馬行調之權不可能集中在哪一個人或者哪一方勢力的手裡。」舒桐解釋之後,緩緩沉吟了片刻,抬頭,「舒河,你手中握有一百多萬大軍的兵權,這在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朝代,都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大概再過不久,丞相就會削弱你的兵權,你有什麼想法?」
舒河皺眉,「現在已經沒有仗打了,一百多萬兵馬掌控在手裡也沒什麼用,再說,我的封地在東面,南越、恆國大軍我總不可能全部帶走,他要是不削,我才覺得不正常。」
舒桐鬆了口氣,淡淡一笑,「你能這樣想,倒是不錯,我還擔心你會有什麼不滿。」
「為什麼會有不滿?」舒河不解,「我手裡兵權再大,兵馬再多,總也不可能去與主子對抗。謝長亭這個人雖然不怎麼可愛,但他不管作何決定,都一定是為了江山社稷著想,而這江山是主子的江山,既然他一心一意為了主子的江山盡心盡力,我不會對他有什麼不滿的。」
所以,就算他一點都不喜歡去查案子,但謝長亭的命令既然下來了,他還是會聽。
因為,謝長亭代理朝政,是主子的命令。
月蕭唇邊笑意溫潤,「舒河雖然看著像個孩子,其實是最為通情達理的,心思也最為簡單,沒有那麼多算計與陰暗,什麼事都能抱著樂觀的態度——這樣很好,一輩子無憂無慮,平安快樂。」
舒河聞言,眸光怪異地看著他一眼,「月大哥,這番話是讚美嗎?」
月蕭點頭,淡定地笑道:「是讚美。」
舒河默默無語,好吧,既是讚美,他就接受好了。
墨離開口道:「你們,明日一早就走?」
或許是這個命令來得太過突然,墨離顯得有些怔忡。
也或許他們早已想過了會有這一天,只是,當這一天真正到來時,心底深處依舊覺得有些怔然。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月蕭抑住心裡的嘆息,語調溫和地道,「主子一手造就你們今天的不凡,不是為了讓你們時刻陪伴他左右,而是要你們成為鎮守四方的頂天之柱。」
舒河哼了一聲,「我寧願做主子的御前侍衛,也不想做那什麼頂天之柱。」
一想到這事,縱然已經看開了也接受了,心裡還是忍不住泛起幾分酸意。
四王之中,蘇澈和墨離的命是最好的,一個可以長久留在帝都陪伴聖駕,一個無需背井離鄉,只要留在自己的地盤即可。
而他和夜晚清,顯然就比較不幸了。
萬里迢迢去往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除了手下大將,周遭沒有朋友,沒有親人,還要處理許多自己不耐煩的政務……
「舒河!」舒桐皺眉看他,「不許胡言。」
舒河撇撇嘴,將臉別到一邊。
反正他一年只去封地待三個月,多一天都不可能。
雖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但他們之間的情誼,任何人無法真正體會,所以也沒有人會了解他們此刻的心情。
只是該慶幸,時間和距離對他們來說,從來不是無法克服的困難,以後雖不能當做親戚朋友一般經常走動,但一年聚個兩三次還是沒有問題的吧?
想到這裡,又覺得,似乎眼前這次分別也並不是那麼讓人憂桑的事情了。
舒桐沉穩淡然的視線在舒河身上掃過,落到墨離面上,淡淡道:「往後,陸陸續續的不管是兵馬軍權,還是朝政,在丞相手裡,大概都會經過一番大刀闊斧的調整。不管長亭要做什麼,墨離,舒河,你們必須得配合他,絕不允許有悖逆之事發生。」
墨離點頭,「我知道。」
舒河撇撇嘴,「知道了。」
悖逆謝長亭?只怕那心深似海的傢伙不知道還有多少手段在那兒等著你呢。
一個黑色頭顱從屏風外悄悄探了進來,舒河眼尖逮了個正著,沒好氣地笑斥道:「鬼鬼祟祟的做什麼?滾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