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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連雲峽谷

2024-05-18 20:34:21 作者: 一季流殤

  黑幕沉沉,滿天繁星。

  三千紫衣騎,此刻正集合在連雲山兩座山峰之間的一座低谷處,此峽谷區域寬廣,並且極端隱密,容八千人駐紮綽綽有餘,此前墨離曾命他們在此處簡單地搭了幾十個大帳篷,以供夜晚休憩,燒火做飯之處,亦離此不遠。

  墨離不在,各隊隊長就起到了作用,訓練有素的紫衣騎不會在任何沒有監督的情況下作出絲毫懈怠,分批分組,高強度的訓練,單人武藝考較,輕甲騎兵交鋒對陣,幾十人一組的陣法演練,以急速飛射出的箭矢為靶練習馬上射箭,幾乎無一不是百發百中的神箭手,紫衣騎兵,不愧謂之奇兵。

  紫衣騎的制度特殊,每一百零八人中會產生一個隊長,但是這個隊長卻不是只對此小隊負責。紫衣騎擁有深色衣服的隊長已超過百人,他們擁有絕對的權力,可以對任何一個騎兵作出獎賞處罰或者發號命令,只要做到公平即可。

  也就是說,此時留在這谷中的二十幾名隊長,在墨離不在的這段時間,有著等同於墨離的權力。

  此時此刻,謝長亭即將抵達山谷,雖然沿途不乏暗哨兵防,甚至墨離還布置了幾處陣法,但並沒能阻止他的腳步分毫。

  謝長亭進入山谷的方式很符合他的性格,沒有施展輕功,只是沿著一段崎嶇難行的山路,一步一步走到了峽谷腹地,暗哨陣法在他眼裡仿若無物,並且他走路的速度很慢,很悠閒,不露一絲緊張的神色,似乎谷中景致很好,一路尚有空閒悠哉地欣賞周遭風景,雖然此時天色已黑,並且在月光也暗淡的情況下,實在看不出周圍有什麼好風景。

  站在一處視角不錯的山頂,蘇末與蒼昊居高臨下俯視著山谷,此處海拔並不是很高,人煙罕至,白天蒼昊與蘇末進入密林時曾經過這裡,風景雖然不是那麼優美,但勝在清幽寧靜,蘇末覺得倒是個看破紅塵之人最適合歸隱的好居地。

  夜很黑,卻並沒有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程度,自然也並不影響蒼昊和蘇末於黑暗中的好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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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一處峭壁上,蘇末雙臂環胸,俯視著山下,淡然道:「本姑娘真心覺得,長亭與你在某些地方實在很相似,比如此時走路的這種方式,比如那種對什麼事都看不進眼裡的漠然態度,比如天下江山都激不起半點波瀾的心態……」

  唯一不同的,或許只有心裡那個特殊的並且可能永遠也解不開的結。

  蒼昊淡淡一笑,沒有應聲,不知道是不是默認了蘇末的說法。

  只短短几天的時間,蘇末顯然已對謝長亭的性子已了解了個透徹。

  蘇末低低嘆了口氣:「如果心中沒有個結,謝長亭會是什麼樣子呢?肩上沒有要背負的責任,世上沒有他在乎的人,對世間的權勢和名利漠然一顧的淡泊不屑,或許,只有一葉扁舟,才是他想要的歸宿。」

  「不會。」蒼昊淡淡道,視線依舊停留在峽谷深處,「若沒有你所謂的那個結,謝長亭就不會是今天的謝長亭,一人一馬一劍,江湖恣意縱橫,書寫快意恩仇,才會是他此生真正的歸宿。」

  十一年前的謝長亭,與今日的謝長亭,他的蛻變,蒼昊親身參與,甚至一手造就。過度的執拗,有時真的能讓一個人的性格和心態重生,脫胎換骨。

  說起長亭,蘇末心中總是泛起淡淡憐意,因而表情也顯得稍許沉靜,靜默了片刻,倒是不期然想起墨離方才的反應,淺聲道:「本姑娘今天才發現,你這個做人家主子的,似乎也有點不太地道。」

  山谷中,長亭已抵達,花了近一個時辰才走到,蒼昊唇角微勾:「怎麼說?」

  蘇末淡淡道:「明知道事出有因,責任不在月蕭墨離身上,只是這幕後操作之人投機取巧而已,一通責問,教墨離骨頭都繃緊了。」

  幕後之人……蘇末嘆了口氣,真真有些無奈,表情亦有些怒色,不知是為哪般。

  蒼昊負手,看著腳下山谷,谷中一片漆黑,沒有火把光亮,紫衣騎就在一片黑暗中進行著嚴酷的訓練,蒼昊淡淡道:「繃緊了才記得牢一些,紫衣騎本事大,但稜角太銳,骨子裡總有一種驕傲自滿的情緒伴隨,墨離亦然,這個稜角若不磨去,以後遇上類似的狀況,難保不犯下大錯。」

  蘇末轉頭看了他一眼,道:「你既已想到了其中的貓膩,卻仍要他們自己去查探,算是教訓還是懲罰?」

  蒼昊道:「是教訓,也是磨鍊,本王的懲罰,從來沒有如此輕描淡寫。」

  「所以墨離才會如此畏懼?」蘇末若有所思地道:「若他和月蕭查出蛛絲馬跡,是否就可以從輕處罰?」

  蒼昊聞此言,微微偏首,看著她淡淡道:「末兒,本王的規矩里,錯便是錯,從來沒有將功折罪這一說法。」

  說完這句話,也不管蘇末反應如何,轉過頭又靜靜看向山下,山谷中,深色衣服的二十八人正騎馬穿插在騎步兵之間督促眾人操練,紫衣騎的作戰能力,包括劍、騎、兵、射都不可不謂之兵中之最,日行訓練是要更精進,更多的是為了保持體能和技能不因懈怠而衰退。

  連雲山下有梧桐鎮,縱使隔著幾座山峰,也不乏聲響傳出時有人警覺,是以眾人操練並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只有陣陣低悶的聲音在峽谷中緩緩迴蕩。

  蒼昊靜靜地看著,接著道:「不過,就如你所說的,事情錯不在他們,所以本王本也就沒打算給他們什麼責罰,墨離所懼的,不僅僅是懲罰,更是對自己犯下錯誤的一種自責反應。」

  「是嗎,你確定?」蘇末極度懷疑。

  能以區區二十歲之齡坐上亞洲道上魁首之位,蘇末的洞察力或許比不上蒼昊,但她看人一向精準,幾乎沒失過差錯,向來冰冷沒有情緒的臉上能出現不安的神色,墨離對犯下失誤的懼意顯然早已融入骨髓血液里,根深蒂固,所以,對蒼昊所交待的每一件事,所下的每一個命令,都務必做到盡善盡美。

  他到底懼的是做錯事,還是做錯事所帶來的後果,或者,僅僅是單純的,只是懼怕他的主子,這一點,蘇末心裡自然透亮。

  蘇末朱唇微勾,道:「本姑娘突然之間很想知道,十一年前你究竟用了些什麼方式使得他們如此畏懼於你,並且一個個還能忠心耿耿,死心踏地地追隨。」

  蒼昊道:「你真想知道?」

  「自然。」蘇末與蒼昊並肩,垂眸俯視谷中情景,淡然勾唇,嗓音在黑夜裡莫名地多了點慵懶的魅惑,「長夜漫漫,總要有點事情做,才不會覺得無聊,聽聽故事,也是一種很好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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