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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任性的人

2024-05-18 20:33:09 作者: 一季流殤

  上半身五六道傷口都不是很長,卻深淺不一,長期行走江湖的南雲自然看出,這是各類

  機關暗器造成的傷口,雖及時上了藥,卻顯然沒有處理穩妥,連最基本的包紮都沒有,視線往下,左腿膝關節處亦有一處細小的傷口,看起來不是很嚴重,卻偏偏腫得厲害,並且開始微微滲出血水。

  月蕭輕輕地伸手觸碰了下,感受到指尖下肌肉急促一顫,不由眉頭蹙起:「尚有未取出的暗器,已經嵌進骨頭裡了。」

  蒼昊偏首看了南雲一眼,淡淡道:「去請末兒過來。」

  「是。」南雲恭應一聲,領命而去。

  月蕭心下忐忑,知道謝長亭這一關恐怕不容易過,辦事不力是小事,內傷外傷兼具,幾乎危及性命,在主子面前居然敢一聲不吭,不管是堅忍還是逞強,總歸主子是怒了,蒼昊難得一怒,必得有人要為這怒火付出代價。

  兩個房間隔得很近,所以南雲很快去而復返,當然,蘇末也來了。

  沐浴完,換上一身飄逸紫綃曳地長裙的蘇末,褪去了冷然魅惑,多了一股高貴清純,看起來完全一個不染人間煙火的暗夜精靈,絕美脫俗,清靈出塵。

  一條薄被蓋在赤裸的腰際,遮住了女子視線不宜的部位,只露出平坦緊碩卻傷痕累累的胸膛和青腫的膝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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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末淡淡一掃,便將所有傷口納入眼底,如畫的眉目微揚,眸底星芒閃動,是毫不掩飾的贊服,「如此傷勢,跪了一個時辰而面不改色,這份隱忍的功力,只怕所有人望塵莫及。」看得見的外傷便如此嚴重,看不見的內傷可想而知。

  是稱讚,但月蕭和南雲立於一邊,卻連搭腔都不敢,垂眼望著地面,當作沒有聽到。

  蒼昊淡淡一笑,淺聲道:「膝關節有暗器,麻煩你了。」

  蘇末走近床邊,大致看了一眼,略略一挑眉,「傷口細小,應該只是銀針一類的暗器,無毒,並且也不是傷在要害,完全可以用內力直接逼出來。」

  蒼昊淡然勾唇:「我知道。不過,任性的人總要吃些苦頭才會學乖。」

  月蕭想起第一次見到蘇末時的情景,想起了她當時眉頭都沒皺一下直接用匕首挖出了肩膀上的暗器,不由心底一涼,無限同情的目光落向床上尚且昏迷中的謝長亭。

  對自己都如此狠心的人,對別人,又怎會仁慈到哪裡去?

  蘇末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不過,任性麼,這個詞真是很難用到謝老闆身上,儒雅平和的表情,仿佛沒有任何事可以打破,平靜淡然到感覺不出一絲情緒波動,就連受了致命的重傷亦能掩飾得分毫不差,任性?

  「青衍回來了沒有?」

  月蕭心下一驚,卻聽南雲恭聲稟道:「回來了,正候在院子裡,南風和墨離公子也在。」

  南風兩個時辰前送了兩個丫頭來這裡安置,之後便奉命去傳墨離,這裡離琅州只有一個時辰的路程,也該回來了。

  蒼昊點了點頭,看向蘇末,「這裡交給你了,取出暗器把他放進熱水裡,半個時辰之內保持水溫不變。」說完,便悠悠然轉身出了房門。

  半個時辰保持水溫不變?蘇末好奇地探手試了試浴桶里的熱水,不由挑高了眉,手測溫度絕對在五十度以上,半個時辰,不知道會不會把謝老闆燙成個大紅蝦。

  墨離和南風候在院外已有小半個時辰,青衍則剛回來不久,一回來就默默跪倒在院子裡,墨離見到他也只是淡淡一瞥,冰冷的俊顏看不出情緒,卻可見幾分疲色,顯見起碼幾日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見到蒼昊出來,墨離上前拜倒,「主人。」

  「都布置好了?」蒼昊負手站立,一身飄逸雪衣尊貴出塵,容顏清冷,如臨世謫仙。

  「是。」墨離恭聲將自己的安排一一詳細地作了回稟。

  蒼昊掃了一眼他神色間顯而易見的疲憊,淡淡道:「幾日沒睡了?」

  墨離愣了一下,倒是不敢隱瞞,低聲道:「三日。」隨即又道:「屬下還撐得住……這幾日正是琅州採茶時節,蘇言每年這個時候會偕同夫人登山安排茶民採茶,蘇澈已經派兵守住歧嵐山各個山腳,而十八那日是蘇夫人五十歲壽辰,瀾國和南越都開始蠢蠢欲動,蘇府周圍的戒備也比往常更嚴,這個時候,屬下不敢大意。」

  「去休息吧。」蒼昊只給了這麼淡淡的一句,「睡足三個時辰,辰時來見我。」

  這是命令,聲音雖淡,墨離卻是絕對不敢違抗,「是。」領了命剛要退下,卻聽蒼昊又道:「長亭的房間在哪裡你知道,暫時去那裡歇著。」

  這個院子有四個房間,墨離多年前也曾在這裡住過,而謝長亭居住的天字十六號房卻離這裡還有一段距離,心下不解,然而除了必要的正事,墨離一向沉默寡言,自不會多嘴問為什麼,只是恭敬領了命令退下。

  三月中的氣候已逐漸回暖,但日夜溫差大,白日的春光溫暖怡人,夜半的月色卻依舊寒涼如水,尤其一陣夜風迎面吹來,只覺得渾身肌膚都起了顫,靜靜跪候一旁的青衍感覺尤甚。

  南風從屋裡搬來了紅木椅,之後便恭敬侍立在側,蒼昊悠然坐下,身體向後靠著椅背,看向青衍的目光漫不經心,顯得慵懶而清冷。

  青衍曾經是湘北青家最年輕的家主,以二十二歲之齡掌握青家大權,雖有父親在旁提點,倒也不乏能力卓絕,只是畢竟當時太過年輕,心思完全放在家族之事上,從來不曾想過也完全不會想到年紀比他大上八歲且一直對他愛護有加的大哥會對他心存嫉恨,甚至逼他至死。可他知道,即便面對死亡,他除了不能理解,卻也不曾畏懼過,可此時,面對這個只見過一次面的年輕男子,只覺得從心底升起一股說不出的寒意。

  幾年前的青衍,從來不知給人下跪是什麼感覺,向來只有別人給他跪,他也從來不曾卑微地對別人稱呼過「爺」,青家在湘北的權勢,就如同如今琅州的蘇澈,向來都是別人戰戰兢兢地稱呼他「青爺」,「當家」。而此時,他不但跪在這裡,甚至覺得竟是理所當然,除了心底難以控制的絲絲懼意,竟不覺得有絲毫不適。

  「爺。」不知道那懼意是因為擔憂當家,還是自己本身的原因,想不出便索性不再去想,只恭恭敬敬地匯報自己剛得到的消息,「瀾國新封的郡主閨名白婉柔,為太子之義妹,三月前出現在瀾國皇室。幾年前,因為與瀾國有馬匹生意的事,小人曾經詳細了解過瀾國所有官員,並沒有白這個姓氏,而一些沒有在朝的富貴之家,雖有姓白,卻並沒有哪位白家有如此大的女兒,年齡相仿的也沒有,所以這個白婉柔應該算是來路不明,小人去查了一下,發現她似乎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只是時間緊迫,小人還不能確定她的真實身份,請爺治罪。」

  聽他說完,蒼昊輕笑:「青家家主的能力畢竟是不錯的,如此短的時間,能查出這樣的消息,並且得出如此接近事實的結論,本王佩服都來不及,又治什麼罪?」

  青衍聞言一震,垂首道:「小人只是當家手下的夥計,與青家已無甚關係,小人跟隨著當家,卻護主不力,自當受罰。」

  「好一個與青家無甚關係!」蒼昊勾唇一笑,冰冷刺骨,「區區一個不自量力的青崖就能逼得你拋卻家族重擔,棄年邁雙親於不顧,如此沒有擔當的懦夫,本王倒要好好問問謝長亭,他留在身邊究竟是何道理。」

  青衍臉色煞白,下意識抬起頭:「不關當家的事!」話一出口,就意識到自己犯了個致命的錯誤,身體一顫,忙又垂下頭,嘴唇動了又動,竟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從沒有一刻如此時這般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幼稚,近三十歲的人了,竟還不如十八歲時的沉穩,這些年當真是優渥的生活過得習慣了,被寵得有點忘乎所以了,所以才輕易中了算計,面臨死亡時只覺得所有人都背叛了自己,固執地不肯原諒,不願去想父母親失去兒子的傷痛,不願去想他們日復一日地尋找卻每次失望而歸的淒涼,甚至在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時,仍不肯勇敢去面對。

  梧桐鎮離湘北近萬里的路程,再加上有心刻意的隱瞞,即使以青家的勢力,能查到此處,也難如登天。

  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平復一下心神,再開口時,語調里已然多了幾分屬於青家掌權人特有的沉穩,「青衍沒有冒犯爺的意思,只是,當家的對青衍有救命之恩,青衍不願連累於他。於危急時刻棄了家族父母,可視為不忠不孝,青衍罪責深重,既已跟了當家,便願意先領了爺的處置,之後,青衍會好好思慮,該何去何從。」

  「處置你?」蒼昊淡薄勾唇,「你既說了不忠不孝,該處置你的是你的父母,不是本王。若說護主不力,倒也怪不得你,長亭任性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本王清楚他的性子,若不叫他吃足了苦頭,他永遠學不乖。」

  青衍神色明顯一怔,以為自己聽錯,雖然他跟著當家還不到一年,但在他的印象里,謝長亭的性格是絕對的平和穩重,性子好到可以用修心若止水來形容,怎樣也沒辦法把任性二字用到他頭上。

  有此反應的不止他一人,剛從屋裡走出來的蘇末也是,她已是第二次從蒼昊嘴裡聽到這個詞了,任性。

  「看來正如月蕭擔心的,謝老闆這關不容易過了。」走近蒼昊身側,攤開掌心,將一枚細細的銀針遞給他看了看,朱唇勾起,笑得幾分恣意,「這蘇澈也還算是個君子,暗器都整得如此光明磊落。」

  蒼昊修長如玉的手指拈起近兩寸長的銀針,「若不然,今日便也沒有你發揮的餘地了。」

  蘇末自然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若暗器有毒,放在體內如此長的時間,九條命也沒了,聯想他剛才說的任性,不由揚了揚眉,「你的意思是說,謝老闆一身的內傷外傷是他自己故意為之?」

  「故意?」蒼昊笑容冷冷,「他還沒這麼大膽量,充其量也就放任而已。」

  蘇末點頭表示了解,抬頭看了看月色,「謝老闆已經在熱水裡泡著了,有月蕭和那兩個高手看著,半個時辰保持水溫不降再容易不過,我先去休息一會,沒什麼事別再打擾我了。」愛美是女人天性,缺少睡眠則是美容大忌。

  蒼昊點了點頭,寒涼的笑容突然就多了幾分愉悅,看著她瀟灑離去的背影,倒也沒再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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