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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章 朕不介意

2024-04-29 07:38:02 作者: 蘇清黎

  從前宮中如何被夏瑞景掌控,現在就怎樣被夏瑾時捏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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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景鬧出的這點動靜,自然不會錯過夏瑾時的耳目。

  彼時夏瑾時正與太尉在宣政殿偏殿內對峙,還加一個另有心事但暫做看客的高子寒。氣氛正僵時,墨離在外求見:「卑職有要事啟奏陛下。」

  夏瑾時如聞喜訊,當即讓他進來,「進。」

  太尉的表情凝住。

  本來新帝對寧芳籬的態度就曖昧,又有高子寒在場,太尉一直不能跟新帝直言要如何處置寧芳籬並言明想把女兒送進宮的想法。現在這一打斷,誰知道下一次機會還要等多久。

  「陛下,臣身為太尉,又一手拱衛陛下到如今;可陛下卻讓臣與一將死罪臣同列,微臣不服!」

  「臣更想要問問陛下,何時才會按先帝遺詔處置罪臣?」

  墨離甫一進門,便見太尉咄咄逼問夏瑾時。他昂著脖子,瞪著眼,好似全不見夏瑾時眼角眉梢醞釀的風暴。

  夏瑾時可以裝不生氣,也可以假意把太尉應付過去;可事關寧芳籬,他裝不出無所謂。

  沉沉抬眼,「太尉以為自己於朕有功,便可以左右朕的行事了嗎?」

  這一個眼神,讓太尉眉心一跳。

  但是,他同夏瑾時能磋磨了這許久,且自己著實算得上這新帝繼位的第一功臣,想想他便又完全不懼了。

  昂著頭,他拱手回:「臣萬萬不敢。」

  這是不敢的樣子嗎?

  夏瑾時無聲凝視著太尉,直到後者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才轉移了視線。

  「太尉的話,朕知道了,退下吧。」

  此情此景,此言莫不是一種妥協。

  太尉依言退下了。

  他出門的同時,殿內便生出一股無名的冷風來。

  高子寒抬頭,見夏瑾時嘴角扯了扯,眼神極陰地朝門口瞥了下。他神色間倒沒有憋屈,但高子寒卻覺出幾分索然無味。

  其實做皇帝也不是為所欲為,總有不順心的時候。

  想到此,高子寒便不知道原本心口的話該不該說。

  而夏瑾時也沒主動問他,先問了墨離:「何事?」

  「啟稟陛下……」

  墨離把寧芳籬出宮路上發生的事複述了一遍。

  高子寒聽罷,抬起頭欲言又止地看了夏瑾時一眼。不只是夏瑞景在想寧芳籬的下場,他也在想。

  「先去把她請回來,避開旁人。」夏瑾時先如此吩咐,而後又看向高子寒,勘破了他的心事。

  「你就是為了她的事來的?」

  高子寒也不避諱,直言:「回陛下,是。」

  「那你可想出什麼辦法能夠解決朕眼前的困境?」

  「並無。」

  「嘖,」夏瑾時挑了挑唇,頗是戲謔,「那朕要你有什麼用?你來找朕也沒有意義。」

  他說這話表情輕鬆,倒好像是有了什麼解決辦法。

  高子寒皺了皺眉,他實在是想不到能有什麼辦法可以越過先帝遺詔。凝視著夏瑾時,他問:「那陛下自己呢?可是有了什麼好的辦法?」

  夏瑾時輕笑,「朕自然是有的。」

  「什麼?」

  「比如一道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高子寒一怔,旋即懷疑,「本朝從未有過此物,此物只在前朝記史出現過。」

  「那朕就開這一先例。」夏瑾時不以為意。

  「可若是陛下當眾賞了免死金牌,豈不是明目張胆違背先帝遺志?」這可是對先帝的大不敬。

  「先帝的遺志,於朕何干?既朕覺得不妥,違就違了。」

  「這……」話是這麼說,可未免太大膽了。

  高子寒思忖片刻,接著道:「屆時若群臣非議不止——」

  「非議便非議,有誰能奈何得了朕?」

  一個回眸,泄出不盡的狂傲與勢在必得。

  雖不免被震懾,但高子寒很快反應過來,十分憂心。「陛下根基不穩,有些事還是該好好思量。」

  不然要是真的被大臣們聯合排擠下台,也不是沒有可能。

  「嘖。」

  夏瑾時咂了咂嘴,有些不耐煩了,看著高子寒的目光染了嫌棄。

  話可真是多,辦法沒有,顧慮跟話一樣多。

  而後用十分散漫的語氣回:「許多事,朕不介意做第一人。」

  比如說第一個被大臣擠下台的,第一個公然打臉先帝的,甚至第一個主動退位的……

  這話外之意叫高子寒瞠目結舌。當真是沒見過這樣的皇帝!

  但夏瑾時已不想再同他囉嗦,何況他還要等著寧芳籬呢?

  「滾吧,朕看見你頭疼。」

  雖是一句罵人的話,但卻親近得不行。故而高子寒生不出多少敬畏心,反而被他氣笑了。

  「陛下好自為之,臣就先告退了。」

  留下這麼一句話,他就離開了。

  而他走後沒多久,寧芳籬便進來了。

  從她進門開始,夏瑾時便勾勾地看著她,仿佛要從她臉上看出一朵花似的。

  不過除了盈盈的淺笑,夏瑾時什麼都沒看到。

  寧芳籬看夏瑾時,卻有大不同。

  他現穿著一身新帝禮服,可能來不及做新的,故而這一身泛著折舊的杏黃;不顯得多麼富麗堂皇,卻襯得他格外有了幾分沉穩儒雅。他摘了光輝燦燦的旒冕,鳳目直直地凝視自己,威武沒有,反而顯出一種反差的活潑來。

  沒有白日在高堂之上的肅穆,也不像個皇帝。

  唇角忍不住抿了笑,她朝他走進,「陛下這麼瞧著我做什麼?」

  看見她笑,夏瑾時禁不住也跟著笑了,想問的話暫時收了回去。他向她開玩笑,板起臉,「都喚陛下,那愛卿為何不行禮?」

  「可是藐視君上?」

  「那朕要治你大不敬之罪!」

  「哦?」寧芳籬假裝驚了一下,很快平淡下來,無所謂道,「反正臣身上的罪名也不少,再多一個也不嫌多。」

  聞言,夏瑾時的眸光閃了閃,旋即伸手將近在咫尺的人拉進懷中。

  「這!」寧芳籬這次當真驚了一下,下意識環顧四周。

  「沒有人,我早把他們屏退了。」

  寧芳籬心才鬆了松,又被夏瑾時忽然的靠近吊起。

  「朕教愛卿該如何行禮。」

  說罷, 一吻覆上。

  一刻鐘後。

  寧芳籬五迷三道地靠在夏瑾時懷裡喘氣,而夏瑾時則一邊撫摸著她的後背一邊平緩自己的氣息。

  餘光掃著他胸前的五爪金龍,寧芳籬感嘆自己還是第一次覺得龍袍可親。

  思緒飄忽之時,耳邊傳來男子略低沉的嗓音。

  「夏瑞景把遺詔的事情跟你說了,你就沒有想問我的?」

  他這就知道了?

  不過想想也是。

  寧芳籬憶及夏瑞景的話,垂了垂眼,道:「沒什麼想問的。」

  「什麼都不想問?」夏瑞景微訝,「我怎麼處理遺詔?會怎麼選擇?怎麼處置你?」

  他有些激動,好像遺詔上要處死的是他自己一樣。

  寧芳籬一聽就笑,也不說話。

  終究是夏瑾時忍不住,低頭,抬起她的下巴,要二人對視。

  「笑什麼?」

  寧芳籬看著他輪廓分明的臉,不掩關切的眼,伸手摸了那高挺的鼻子。

  細膩的皮膚,溫熱的呼吸穿梭於指尖,微微有些癢。

  「我早就把決定全交給你了不是嗎?」

  「是生是死,是好是壞,皆無怨尤。」

  她真心地愛這麼一個人,全心地信賴他,於是生死都可交與他手。

  這話……夏瑾時一時也無法分辨。

  皺起眉,他問:「那我要是就按照先帝遺詔將你處死呢?」

  「你知道,本來沒有你之前,我早也計劃好了自己的死期。」寧芳籬答。

  「嘖!」

  這話簡直是戳了夏瑾時的心肺管子,他當即瞪起眼,恨不能把這個人扔到地上去

  正因為了解她,所以才更知道這不是一句假話。夏瑾時覺得寧芳籬什麼都好,唯一不好就是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

  「你說什麼?」

  「所以你是真覺得我會讓你去死?」

  越想越拱火,夏瑾時嘴直歪:「從爺身上下去!」

  他只是說,手上卻沒放開她。

  寧芳籬又笑了,樂不可支。心道,也不是我自己主動攀的,是你抱的。

  嘴上卻說:「好了好了,知道你不會讓我去死的。那這件事,你究竟要怎麼圓呢?」

  圓你的頭,你想死就去死好了!

  這話浮上喉嚨,被夏瑾時又咽了回去。看著眼前這女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他悶哼一聲,「朕不知道!」

  「陛下知道的~」

  「陛下不知道!」

  「若陛下實在不知道,那就算了吧。可惜……」

  「可惜什麼!你給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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