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懷疑榮王

  觸及夏瑾時的視線，榮王瞳孔微縮，訥訥改口，「沒、沒什麼。」

  他意識到自己支支吾吾，停了下，臉色板起，「你問這麼多幹什麼？蕭鄂同我說的，我自會如實告知將軍同參軍，與你不相干！」

  眯了眯眼，夏瑾時沒流露出異樣，只是哂笑。

  「是是是。」

  二人說這許多話，已驚動了帳篷里的寧芳笙。

  掀起門帘，寧芳笙先瞧見了榮王，「榮王殿下何時回來的？」

  還是吵醒她了。

  看著她不修邊幅的憔悴，夏瑾時有幾分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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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王垂了垂眼，後答：「剛剛。」

  寧芳笙點點頭，「那請殿下往主帳去吧，我叫了眾人隨後就到。」

  榮王點頭，逕自離去。

  他走了，夏瑾時便朝寧芳笙走近。兩人不敢親昵，謹記保持了適宜的距離。

  寧芳笙：「方才說什麼了？我在裡頭，聽不清楚。」

  夏瑾時壓低了聲音，眼神警醒：「他問我蕭鄂，說話間神態頗有蹊蹺。」

  「你覺得他有問題？」

  夏瑾時抬頭看了她一眼，篤定：「一定有問題。」

  聽了他的話，寧芳笙點點頭，心中也多了提防。

  一刻鐘之後，軍中重要人物都聚集在主帳里。

  兩個主位上坐的還是寧芳笙和汝陽王，榮王僅次之，坐在下首的右側。

  看著這個位置安排，榮王眼底閃過一絲陰晦。

  汝陽王：「殿下，蕭鄂此番所謂和談，同你談了什麼？」

  他開門見山，問得明確。

  榮王沉吟片刻，組織好語言：「蕭鄂是鐵了心要脫離朝廷，他同我談，說想朝廷同意他占據西北自立為王，從此脫離朝廷管束。若是我們答應他這個條件，便可休戰，他亦保證不再向我們出兵。」

  「荒謬！」汝陽王呵斥。

  榮王跟著點頭，「是，本王也是如此想，當時便告訴蕭鄂不要妄想。」

  「然後呢？」寧芳笙問，「蕭鄂怎麼回復殿下的。」

  「他說，既然如此，那便談不成了，叫我們等著他兵臨城下。」

  說罷，榮王便垂下頭，在思索什麼心事。

  這話說出來，眾人激憤的心情就變得憂慮。

  現在這個情況，蕭鄂有北蚩人相助，他們又連吃了兩次虧，實力上實在不如叛軍，這也是為什麼蕭鄂能坦然提出這種占地為王的要求。

  整個帳篷內的氣壓一下子便沉了下去，大家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汝陽王同樣，但是見不得大家都如此，便找話頭問榮王：「殿下，除此之外，可曾留意敵營的情況？」

  榮王愣了下，問：「什麼情況？」

  「北蚩人有多少？敵營防備如何，有沒有奇襲成功的可能？」

  「沒有。」

  榮王答得極快。眾人面上便都露出了詫異與不服氣。

  榮王解釋：「西北地形、城池布防如何我並不清楚也不甚懂；但從我進城所見，蕭鄂極為謹慎，兵防密集。至於北蚩人，雖同他們西北的兵士分開，能見到的也有不少。」

  「此戰……」

  他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但意思並不難猜。

  此戰必敗。

  聽此言，汝陽王心中實在不快，臉上表情控制不住得變得難看。哪有這樣打擊士氣的？

  就是他們如今吃了虧，實力上弱於蕭鄂，也不能如此就斷言判定他們輸給叛軍。簡直是侮辱！

  汝陽王氣得不想說話，於是由寧芳笙開口問一些別的情況。大抵是關於榮王去敵營去了哪些地方，遇見了什麼人，又跟他說了什麼話，問得十分詳細。

  問著問著，榮王的聲量越來越低。

  到最後，索性翻臉了，「好了，你問這麼多有什麼用？煩死人了！」

  聽他說的話，好像是不耐煩了，見他神態又有些冷淡。

  沒一會，直接出了營帳。

  寧芳笙沒說什麼，只是眉眼收斂，若有所思。

  汝陽王聽榮王的口氣，當真以為他不耐煩，擺王爺架子，很是不快：「榮王殿下這般模樣，不適宜在軍中多待了，擇日便找人送他回京吧。」

  魏川等副將也是一樣的想法，點頭稱是。

  汝陽王言出必行，動作迅速，下午就找榮王表達了他的意思。

  「殿下，如今戰局不穩，危險重重，為了您的安全，我這就著人送您回京去。回京之後，您也可詳細同朝廷說說我們此時的情況，督促著朝廷快些派遣援軍來。」

  這麼委婉的說辭，且這一安排對榮王有害無益，汝陽王本來以為榮王會一口答應的。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榮王一口回絕了。

  「此危難時刻，本王不會先逃避回京，必定與諸位將軍共進退！至於朝廷那邊，王爺可詳細寫一封軍報回稟，以期朝廷的增援。」

  汝陽王：「……」

  這就有點奇怪。

  他抬眼端詳榮王，但對方表情堅決且隱約有從容就義的感覺。

  甚至道：「王爺不必多言，本王言出必行，不會拋下大家的！」

  這番話，斬釘截鐵，把汝陽王都弄得蒙了。

  寧芳笙的營帳中，她同夏瑾時正在議事，問他對於西北地形熟悉與否。

  夏瑾時此刻也不多話，直接上手給她勾畫了一幅青冀兗的地形圖來。山川河流，峽谷山峰，一一顯現。

  半個時辰畫完，夏瑾時還把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蕭鄂所處的位置圈出來，並標記了一些地貌特徵。

  寧芳笙看得，可謂是嘆為觀止。

  「你——」她不知道該怎麼夸。

  夏瑾時笑，笑容清爽，亦不像從前一般摻雜些自傲的得意進去。「我在西北那十幾年，整個西北的地形，我看過輿圖也親自探尋過，更有些偏僻之處請教過一些當地老人。你問我之時，這些東西便迅速地浮上腦海。」

  當時他便知道，早晚有一日會有用的。

  寧芳笙眸子轉了轉，目光犀利，抬頭問：「你早知道蕭鄂會反叛？」

  夏瑾時緩緩搖頭，「不知道，否則也不能讓我們落入現在的窘境，先前只是有所預防罷了。但顯然蕭鄂防備我比我想的還要深，非到對戰時我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竟然同北蚩勾纏上了。」

  這也能解釋，為什麼蕭鄂引他們深入敵中時夏瑾時初時沒有警覺，後來他意識到問題想緊急撤退軍隊卻已經來不及了。

  二人正談著，帳篷門帘突然被人掀開。

  汝陽王鬱悶地直接走進來，沒有讓人通報。

  一見他們兩個，汝陽王也不避諱夏瑾時了，直接道：「榮王這個討人嫌的，不知道怎麼回事，讓他回京去，他竟然不同意！」

  話說完，他走近，也看見可桌上鋪陳的地圖，眸光大亮。「這是！」

  夏瑾時：「西北的地形地貌圖。」

  汝陽王大為詫異，「這麼完整細緻的圖，你們從哪兒搞來的？」

  夏瑾時答：「我畫的。」

  汝陽王又是一驚，驚訝中看了看寧芳笙，還以為是她從哪兒搞來的呢。

  寧芳笙沒讓他們打岔過去，對汝陽王道：「不要讓榮王回京。」

  「為什麼？」

  夏瑾時：「我們覺得他從蕭鄂處回來後透著股說不出來的古怪。」

  汝陽王不是很信，卻見寧芳笙附和地點點頭。

  「可是，若是他有古怪，放他在軍中不是風險更大？不如直接送他回京去。」

  「可若是直接送他回京，我們便無從得知他古怪在何處，是否與蕭鄂有關。相反，若留他下來，或許可以將計就計。」寧芳笙反駁道。

  汝陽王沉思，仍有些不同意。

  「你也只是說可能，相反，若是不能將計就計，咱們被算計成功，並且發生不可挽回的損失，該怎麼辦？」

  寧芳笙抬眼，眼神堅決：「我們現在的局面，若是不冒險試一試，最後也好不到哪兒去了。」

  求穩沒錯，但是逆境中不拼一拼，想要翻盤就太難了。

  夏瑾時同寧芳笙的想法如出一轍，「不冒險會有損失，冒險可能也有損失，何妨一試？再者，有將軍同諸多良將，再等朝廷的援軍，兜底是沒有問題的。」

  汝陽王思慮頗久，最終被說服。

  「好。可是，總得有安排吧？沒有計劃，怎麼才能試出榮王的古怪之處？」

  在之前寧芳笙邊和夏瑾時就商量好了。

  「將軍傍晚之時再去尋榮王，就說此地不宜久留，為保他的安全，一定要送他回京。不管榮王如何說辭，王爺都堅定這個說法，並明日假意安排人手，作出要送他回京的假象。態度要不容商量，但行動上不能急迫。」

  「就這樣？」

  寧芳笙同夏瑾時對視一眼，而後同聲道：「就先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