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與虎謀皮

  三日時間用來休整和安排，然後大軍便準備進擊。

  也是這三日，夏瑾時用出乎意料的速度收服了魏川撥給他的一千人。

  青州此時已防備起來，青州冀州相連之地已形成了一個包圍的圈子，邊緣之處更是增設了不少的軍防。

  汝陽王與寧芳笙共同決定，從青州最東面、也是與柳城相接的綿陽先下手。

  出軍之時，夏瑾時帶領他的一千人遙遙打探在前。

  不過兩個時辰，兵防形同虛設的綿城便被攻下，郡守府直接被侵占。

  郡守瑟瑟發抖，跪於堂下：「下官是被逼無奈啊！」

  他說的是實話，若是不反，蕭鄂第一個殺的就是他。

  汝陽王同寧芳笙對視一眼，決定饒了他以便安穩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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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情形，隔日又發生了兩次。

  仍是兩座小小郡城，被迫而反，城防幾乎談不上兵力。

  一直到第三座郡城，事情有了變化。兵防嚴密不說，同大軍交兵時還口徑統一：誓死與青州冀州同進退。

  於此同時，青州州城府內。

  陽光穿過門廳，照亮廳堂。而中堂之上，蕭鄂同青州刺史黃中衛各占據一方位置，手下更坐著各自的兒子同心腹。從門的位置看去，儼然一個結盟的樣子。

  聽得外頭傳來的消息，黃中衛喜形於色，一掌「啪」地落在太師椅的扶手上，欣喜地摩挲著。

  「好，他們果然中計了！」

  蕭鄂的面色對比之下很是平淡，他撇過茶沫呷了一口濃茶，而後慢慢將茶盞放下。抬眼，眸中銳光晃動。

  「莫急，此事還差一步。」

  黃中衛臉上的笑散了些，「是，再將榮王那個蠢貨引去，咱們便可穩瓮中捉鱉了。不過這一步，早就該安排好的，只是沒想到，寧芳笙他們的動作竟那麼快！」

  「呵，」蕭鄂冷冷牽了下唇，「那又如何？」

  「這一次，我要叫他們有來無回！」

  鏗鏘有力的言語，砸在地上都似有回聲。

  黃中衛眼神一亮，朝著手底下第一個人、也就是自己的長子道：「快，還不安排下去？」

  蕭鄂亦動了，臉轉向蕭旭：「去看看，那位應當到了。」

  「是。」蕭旭應聲退下去。

  黃中衛的視線便被蕭旭吸引，而後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夏其瑄、不，是蕭其瑄的身上。

  眉目之間情緒單薄，無悲無喜，只下頜處的肌肉偶爾牽動，泄露點點情緒。

  心中不喜，黃中衛下巴一昂，眼中透露出幾分試探。呵呵一笑，「咱們的計劃就要成功了，怎麼大公子看著不太高興？怎麼，莫不是……」

  還惦念著從前尊貴的親王身份？

  言有盡而意無窮，大家心知肚明。

  聞言，蕭鄂眉梢輕挑，剛要說話。

  下面蕭其瑄已經開口了，「沒有不高興，只是現在事情尚未塵埃落定，我心中擔憂，高興也談不上。」

  「擔憂？」黃中衛反問。

  蕭其瑄：「自然擔憂。寧芳笙汝陽王都非泛泛之輩，不能太輕看。」

  黃中衛不屑地笑了笑，「大公子多慮。令尊暗中籌謀多年，更有內應外合，此番勢在必得！」

  內應也就罷，這外合……才是蕭其瑄最擔心的地方。勾結外敵，無異於與虎謀皮，但是誰才是真正的贏家，猶未可知。想到此，蕭其瑄的眼睫深深垂下去，在眼下覆上一層濃濃的陰翳。

  蕭鄂知道他的憂慮所在，此前他們更為此大大爭論了一番。但，所謂「富貴險中求」，以蕭鄂、黃中衛的實力，根本無法同朝廷抗衡，他們只能鋌而走險。

  三人各有心思，堂中一時沉寂。

  少頃，堂外響起一陣格外厚重的腳步聲，踢踢踏踏，透著一股子粗莽。

  蕭鄂神情一凝，蕭其瑄的情緒更嚴肅，黃中衛則熱切頗多。

  旋即，門口出現兩個身影。

  蕭旭著一身靛青色的薄襖，身姿頎長挺拔；而他身後的人，猛一看有如野獸出山！

  他比蕭旭高小半個頭，人卻寬出有一半，虎皮的披肩下是灰色動物皮毛的大襖子，腳下踩著一雙寬大如小船的棕色鹿皮靴；向上，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隨意披散下來的鬚髮，各用造型不同的、白底紅波紋的珠串束起裝點。

  ——太亂了。

  說好聽點叫粗獷，說難聽了就叫野莽匹夫。

  除了蕭其瑄，其餘幾人目光不免閃爍，泄露出三分鄙夷。

  雖然知道北蚩一族生於蠻荒，教養不如夏雲精細，卻也沒想到這打扮上就如此野蠻！

  耶律北眼眶深陷，鼻樑高挺，一雙眉濃重而有劍形，其實很有硬挺的俊氣；只是叫下巴連腮邊的鬍鬚沖淡了。他目光輕輕一掃，心中便知曉這些人對自己的想法。

  「在下蕭鄂，見過北蚩王！」

  蕭鄂最先站起來，以一種主動的態度迎接了耶律北。

  黃中衛眼睛一眨，緊隨其後，「在下青州刺史黃中衛，見過北蚩王！」

  他們的兒子也很快站起來，向耶律北拱手作揖，「見過北蚩王！」

  客氣是客氣，只是沒什麼尊敬。

  中原這個禮儀，耶律北知道的，但看他們幾乎沒怎麼彎下的脊背，便知這些人沒什麼誠意了。

  耶律北卻好像什麼都沒看見。咧嘴就笑開了，雙手微微張開，好似沒有防備，「好好，見過諸位了！」

  而後大大咧咧從兩排人中間，走到蕭鄂同黃中衛面前，右手放在胸前，頷首道：「某向二位行禮了！」

  黃中衛同蕭鄂對視一眼：蠻人果真是蠻人，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蕭鄂幾不可見得搖了搖頭，而後請耶律北坐下。

  「北蚩王請坐！」

  客隨主便，耶律北依言。

  他坐下後，黃中衛便招呼著其他人離開。最後，除了耶律北，廳中只餘下他、蕭鄂、蕭其瑄。

  四人在廳中低聲聊了許久，說了什麼，廳外人無從得知。

  這廂在謀劃著名，燕京城中也不曾停歇。

  夏瑞景終於是熬不住，打定主意要試探出來護龍衛一事！

  這事不解決，他連平叛軍的戰局都無心去管了。

  安排了兩日，叫他尋了機會。

  這一日，他先將宮中進軍的巡邏安排改變了一下，以留出一段替崗的空白時間。又安排人特意「偷」了皇后的鳳印，把養心殿同乾清殿的人支去大半徹查。如此一來，便有一刻鐘左右的時間，宣帝身邊除了李渝，幾乎是沒有別人看護的。

  正是這段守衛空白時間內，刺客突然降臨！

  只聞養心殿內沖天一聲驚叫：

  「有刺客！快護駕！」

  「護駕！護駕！」

  夏瑞景雖在宮中，卻同其他人一起姍姍來遲。

  他沖在禁軍最前，手持一柄寒芒爍爍的長劍，目如冷星到了內殿中。人未至而聲先到，「刺客何在？！」

  一把撩了幕紗，卻被眼前場景驚得戛然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