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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2024-04-29 07:35:40 作者: 蘇清黎

  聽言,寧芳笙沒說什麼,作勢要從懷中取東西。

  宣帝看著她的動作,目光一下子變直。

  只是,寧芳笙的手掏啊掏,拿了好久。

  宣帝不耐煩了,要開口——

  這時候,寧芳笙伸出手來。掌心卻是空空,什麼東西都沒有。

  皺起眉,宣帝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你——」

  他說了一個字,寧芳笙抬起頭,目光陡然銳利。

  「臣想問陛下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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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帝煩躁,「沒什麼好問的,朕只要你把東西交出來。東西給朕!」

  若不是怕旁人跟她要不來印鑑,他也不必非要召見她了。

  寧芳笙輕笑一聲,面上帶了漠視一切的輕蔑,「臣未曾將節度使令和尚書印帶來。」

  宣帝睜大雙眼,不敢置信,「寧芳笙,你耍朕?!」

  「陛下莫不也是耍了臣呢?若不是臣命大,恐怕還活不到現在了。」

  「朕什麼時候耍的你?!」

  「哦?」寧芳笙一臉驚訝的樣子,「陛下這就忘了自己做了什麼嗎?」

  「陛下口諭,叫臣去押送蕭鄂出京,可是為什麼陛下的口諭里沒有隻言片語提到西北軍?在臣僥倖躲過一劫之後又降下對臣的懲罰,言臣辦事不利奪了臣的官職?」

  一字一句,寧芳笙問得平靜,但這平靜之下儘是咄咄逼人的不退讓。

  宣帝眼珠子轉了轉,「咳咳」一聲,「朕不知你是怎麼受的口諭,朕就是將接收西北軍的事交代給了李渝。」

  「是嗎?」

  寧芳笙淡淡反問了一句,隨即思考了片刻,說:「那麼就是李渝刻意陷害微臣了?」

  說著,她轉動了輪椅往後轉,繼續道:「臣這就去殺了李渝這個陷害忠良的小人。」

  宣帝驚得從龍椅上站起,「寧芳笙!你放肆!」

  他甚至追著她的背影下來,怒吼:「你當這是什麼地方?李渝是朕的人!」

  一串話砸在地上,不見她停半分,宣帝急的嘔血。

  「寧芳笙,你這是想造反嗎?!」

  聲音大得殿內有了回音,充斥著憤怒的躁動。

  寧芳笙終於回頭,她看著宣帝,眼中似納了一片沒有邊際的深海,足以叫人一不小心就萬劫不復。

  「臣,不敢。」

  「但是臣受了罰,總要有一個原因,既然知道了原因,臣就要去解決。若是臣叫來李渝對質,當真是他陷害臣,臣殺了他,有何不對?」

  這時候,外面的人聽見宣帝那一聲「造反」便都湧進來,李渝站在所有侍衛之前,擔憂而惶恐地看著這君臣兩人。

  門口的人多的都能擋住外面的陽光。

  宣帝臉部抽搐,說不出話。

  死寂維持好一會,宣帝啞著嗓子說了一聲:「都退下!」

  侍衛們面面相覷,然後視線一致落在壓根沒有任何造反動機與能力的、坐在輪椅上的寧芳笙,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退出去。

  掃了他們一眼,寧芳笙開口:「陛下說的話,聽不見?」

  聲落,便有人開始往外退,不就所有人都退出了殿外。

  宣帝眼見這一幕,只覺得這些人聽寧芳笙的號令而不顧他,這是想坐到他頭上嗎?!

  「咳咳、」氣得接不上,咳嗽不止。

  「李渝,你留下,我有事要問你。」寧芳笙對著面色忡忡、一腳已經踏出殿外的李渝道。

  李渝進來之前,聽到了寧芳笙說要殺他的話。雖然知道寧芳笙不會真的殺了無辜的自己,但眼前情況分明是她和宣帝之間有了不可調和的爭執,這可比殺了他還要可怕。

  聽言的宣帝立馬瞪過去,「咳咳,李渝,咳咳,你、你出去!咳咳——」

  寧芳笙假裝不懂,「陛下,既然李渝就在此,為什麼不讓他和微臣對質清楚了呢?」

  宣帝眼裡倒映著她的身影,卻恨不得將之焚成灰燼。

  那晚的事,三個當事人都在,當然提不得,除非宣帝想把他跟寧芳笙之間最後一層遮羞布扯下來。

  宣帝轉口便掠過不提,卻倒打一耙。問寧芳笙,「那日的事暫且不說,就今日,朕叫李渝去你府上傳朕的口諭,分明叫你把節度使令和尚書印帶來,為何你不帶,你這是抗旨不尊!朕現在就可以治你死罪!」

  一聽到這話,寧芳笙沒什麼反應,卻是李渝嚇得跪了下來,頭低著只想什麼都聽不見。

  且不說寧太傅種種身份,就是她這麼多年來為朝盡心盡力,怎麼也不可能就因為這一件小事就被處死。陛下肯,朝臣卻不可能肯。再者,即便寧太傅一直以來對陛下言聽計從,但也絕不是任由拿捏的軟柿子。

  治死罪?寧芳笙終於挑了挑眉,她既然一開始就不帶東西來,就料到會有這一出。

  「陛下,這又是一樁懸案了,您且先緩口氣。李渝到我府上是傳了陛下的口諭不假,但只是說因為蕭鄂的事要細論我的罪,卻半個字都不曾提到什麼印鑑哪,請陛下明鑑。」

  氣定神閒地說完,她搶在宣帝之前問李渝,「李渝,你說,我說的對不對,你所傳的陛下口諭可曾提到半句印鑑,嗯?」

  最後一個字輕飄飄的,宛如一根綢帶纏住了李渝的脖頸,溫吞卻能要他的命!

  宣帝沒想到她竟然會惡人先告狀!緊跟著去瞪地上的李渝。

  李渝只覺得眼前一黑。

  寧太傅說瞎話又怎麼樣?他敢說實話嗎?他說實話,她不會死,卻能轉頭要了他的命!他又不能應聲,否則宣帝也會要他的命。

  李渝忍不住地打抖,泣聲求死:「老奴有罪,請陛下賜死老奴吧!」這樣好歹還能死得乾脆些。

  宣帝氣得眼前發昏,幾欲站立不住。

  寧芳笙心中冷笑,我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怎麼就受不了了呢?

  「李渝,死之前還不趕緊扶著陛下。不然陛下要是磕著碰著了,你我兩人的命都不夠抵的。」

  他可不能昏,否則她還怎麼坦然從這殿裡走出去。

  李渝胡亂抹了眼淚,慌忙起身奔著宣帝而去。

  宣帝已經不能完全睜開眼,氣也是有進沒出的喘不過來。

  寧芳笙看戲似的,又高聲喊外面送參茶進來。

  等宣帝勉強順過一口氣,寧芳笙道:「看來陛下的身子近來沒被照顧好,伺候的人都該拎出來處死。」

  此話一出,李渝控制不住又抖了一下。

  「既然陛下現下操勞不得,臣便不跟陛下多說什麼了。等陛下養好了身子,再問問李渝蕭鄂離京那一晚他究竟傳的什麼口諭,問好了,陛下再召見臣吧。」

  「臣告退。」

  說罷,寧芳笙自己轉著輪子往外去。

  宣帝死死盯著她離去的背影,眼中漫上了猩紅的血色。

  突然——

  寧芳笙行了一半,突然停下回頭。

  宣帝的眼神收之不及,就這麼對上了她清明沒有情緒的雙目。

  寧芳笙就像什麼都沒看見,說:「對了,有一事,臣怕陛下還不知道。就是京城內外議論紛紛,有一奇石從天而降。石上書:國之不幸,其根在人,血脈不承。這事朝臣們都拿到朝堂上說過了,只是沒個結果。」

  「臣思來想去,怎麼都覺得這是上天的告示,且怎麼都跟皇室血脈脫不開關係。還望陛下思量,此事絕不是流言那麼簡單。」

  這次說完,寧芳笙連一句「告退」也沒有就真的走了。

  只見她方出了外殿,她那隨從便出來推著她了,漸行漸遠。

  宣帝看著,只覺得喉間湧上一股腥甜,但這一口老血偏是吐不出來。

  出了御書房,寧芳笙並未直接出宮去,反而折道往御醫院而去。

  御醫們都忙著,看見她來了,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向她見禮。

  寧芳笙點頭,直接找到院判單獨說話。

  「陛下近來身體如何?」

  院判眸子閃了閃,「在陛下這個年紀來說,他的身體情況是正常的。」

  正常的?

  寧芳笙抬頭,眉梢輕挑。看來這個院判身上有秘密啊。

  「你什麼時候任的院判,我瞧著你怎麼不大熟悉?」

  院判低下頭,答:「三月前才上任,原來的江院判告老還鄉之後便由我頂了院判一職。」

  寧芳笙看了他一會,沒說話,但帶了審視的目光像要把這個人看透。

  院判表面看似風雲不動,後背卻沁出了冷汗。

  他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才終於聽到了一聲「嗯」。

  「既然你做了院判,陛下的身體就該由你好好照顧。這段時間內,本官不想聽見任何陛下暈過去這樣的消息,你可明白?」

  「暈過去」三個字音格外重。

  院判體味著她的意思,良久才應了一聲,「微臣明白。」

  「那就好。」

  隨著這句話落下,院判才覺得那灼人的目光和逼迫的威壓一同消失了。

  然後,這位寧太傅便放他回去了。

  臨走,寧芳笙還刻意叮囑了所有人一遍:「陛下年事已高,操勞不已,你們身為御醫,好好伺候陛下是你們的職責。但近一月來,我見陛下身體時有不適,卻不知是不是因為你們不夠上心的緣故?」

  這話一出,呼啦啦跪了一地。

  「微臣等不敢!」

  「呵,你們不敢是最好。不然,若是陛下的身體再有什麼問題,本官拿你們是問!」

  留下這些話,寧芳笙離開出宮而去。

  在她離開以後,有些嘴快的御醫先說了出來:「這寧太傅對陛下實在盡心啊!前幾日陛下才那樣罰了她,且她現在還坐著輪椅,她卻更關心陛下的身體!反倒是陛下……看來對她有些過分苛責了些。」

  「我看著也是。」

  「對了,還不知道那前定國公反叛離京那晚上發生了什麼,寧太傅怎麼坐上輪椅了?」

  「……」

  後面的議論,院判都沒聽進去。

  他心裡卻清楚,這寧太傅怕不是像他們說的那樣。

  他還沒來得及細想,便有小太監急慌慌跑進來。

  「院判大人,陛下那邊叫您呢!」

  院判表情一頓,隨即起身收拾東西,「是,這就來!」

  寧芳笙真的關心宣帝?這是自然,不過是不想讓他在最近被她氣死罷了。若最近便被氣昏過去,她的名聲可就不太好了,這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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