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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 高子寒上門

2024-04-29 07:35:16 作者: 蘇清黎

  蕭瑾時瞥了她一眼,撿起東西來寫字。

  一直到寫完了,寧芳笙都不曾側首看過一眼。蕭瑾時卷著紙條,閒聊一般說道:「怎麼,你就不好奇我寫了什麼,會不會壞了你的計劃?」

  聽言,寧芳笙扯了扯嘴角:「那還要看,我給不給你這個機會是不是?」

  說這話時,她的姿態高高在上,下垂的眼睫形成兩道淺淺的陰翳,看起來深不可測。

  蕭瑾時自己半坐在地上,比著兩人的區別,輕笑了一聲。

  寧芳笙聽見了,打量了他一眼,突兀地說了一句:「不知道蕭鄂現在會不會和你一樣。」

  蕭瑾時一愣,旋即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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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思是……你把蕭鄂也送進來了?」

  「你說對了一半,蕭府的人都沒有你慘,只有你一個人在地牢。」

  聽著這樣好像是嘲諷的話,蕭瑾時卻笑起來,聲音都打著愉悅的飄,「是了,你怎麼都是不應該放過他的。可惜了,我現在比他還慘,見不到他蹲大牢氣急敗壞的模樣。」

  「呵,」冷笑一聲,寧芳笙回他,「這你大可放心,我不會讓他好過你的。」

  說罷,寧芳笙要蕭瑾時遞出藏了字卷的雪雕,她該走了。

  蕭瑾時第一次在兩人接觸時沉默如金,什麼多餘的動作、表情都沒有,甚至連近在眼前的人多一眼都沒看。

  寧芳笙直起腰,腳下略略一頓,隨即轉身離開。

  蕭瑾時便看著她的背影,唇角漸漸繃直。

  她方才那話,分明說來寬慰他的心。她總是如此,心裡有他,但占的地方實在微不足道,什麼都能比他重要。

  這叫人……怎麼甘心。

  寧芳笙自己估摸著走了一半,然後停下。太遠了,她看不清那個人,甚至都已經看不見他在的那個牢房。

  短短看了一眼,便繼續往前走。

  接近門口處,有獄卒守著她。

  「太傅慢走。」

  「且等等——」寧芳笙駐足開口,「蕭世子雖是重犯,但在其受刑之前,陛下必然是要召見他一回的,你們且給他些體面。另有,地牢怎麼是誰都能進來?」

  話說著,眼神漸凌厲。

  獄卒縮了下身,支支吾吾,「可王爺他們……」

  「地牢歸屬刑部,該聽誰的還要我教你們不成?」

  「是是!小人知道了!」

  交代完,寧芳笙才走了。

  方出了地牢左近,雪雕自己便騰飛而起,很快不見了蹤影。

  寧芳笙便自己上了馬車,叫青茗回府。

  過了一刻鐘,到了王府門前,卻見停了一輛陌生的馬車,不知是誰家的。

  進了府,管家走上前來低語:「王爺,高世子並其夫人來了,正在會客廳中等您呢。」

  寧芳笙有些驚訝。

  走到會客廳前,沒進去便見高子寒和孫玉雪兩人坐在一處。女子嬌嗔而怒視,男子狡黠一笑,看著感情很好的樣子。

  心中一晃,寧芳笙吸了一口氣,一邊進去一邊道:「你們怎麼來了?」

  孫玉雪聽了寧芳笙的聲音,下意識一愣,輕輕撇過頭去。高子寒見她如此反應,捏了捏她的手,隨即站起來迎向寧芳笙。

  「你回來了,是我有事想與你說。」

  他既走出來,便是單獨要和她說話,寧芳笙便停住不動等他。

  兩人對視一眼,高子寒突然又停下,叫廳中的青萍:「青萍,你好好守著我夫人,莫叫她一人在這裡待得覺得無趣了。」

  青萍與高子寒也是舊相識了,卻不知這位流連酒色的世子何時竟也變得有幾分體貼了。驚異地應了一聲:「回世子,奴婢知道了。」

  高子寒這才一點頭,走到寧芳笙身邊。

  寧芳笙回眸看了一眼孫玉雪,這才和高子寒慢慢往內院走去了。

  兩人並肩走著,寧芳笙垂著眼帘不說話,若有所思的樣子。

  她不說話,只有高子寒先開口。

  「我來,其實是有兩件事想問問你。」

  他說著話,如往常一般笑了笑,只是眼中有些複雜情緒。

  寧芳笙:「什麼事?」

  「蕭瑾時的事我略有耳聞,前兩日我還親自去看過他。雖他沒說,我也沒有確切的證據,但是我知道這必定是你的手筆。」

  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寧芳笙挑了挑眉,「你想說什麼?」

  「你一定要置他於死地?」

  高子寒問出來,寧芳笙沉默了。

  過了會,她才說:「不是我要置他於死地,而是他自己做的那些事叫他活不成。」

  說罷,寧芳笙的臉側過去,視線也落在了別處。這般,留在高子寒眼中的只有線條利落的下頜,以及帶著冷漠弧度的眼尾眉梢。

  高子寒也不懂,「可是你慣來不是一個愛管閒事的人,他做了什麼做了多少其實與你無關是不是?」

  或許不能說無關,但絕對於她無害。

  寧芳笙不想跟他扯自己、夏其瑄、夏瑞景之間的彎彎繞繞,於是只想用一句打發了他:「即便是我無緣無故,卻也不是我第一次這麼坑害別人了是不是?我從非善類,不是嗎?」

  「這……」高子寒被堵住了,「這怎麼、這怎麼能混為一談呢?」

  「怎麼就不能?」

  她反問地又快又狠,越發凸顯出其無情。

  高子寒一時啞口,看著她雌雄莫辨的俊秀側顏。分明是自己熟悉的五官,怎麼又透出幾分陌生的蠻橫和固執呢?

  怎麼到了蕭瑾時身上,她做的事自己就看不懂了呢。

  暫時撇下這段話,高子寒嘆息一聲。

  「那我與你說第二件事。」

  寧芳笙轉過身來,「你說。」

  高子寒回憶了一下最近見到夏瑞景的情形,幾次交際之中都能察覺出他對旁人的拉攏之意,至於其拉攏人的目的自是司馬昭之心。但不知緣何,高子寒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皇長孫近來動向你可知?」

  「不知。」

  「不知?你不是他老師,又一直為他籌謀著?」

  寧芳笙乜他一眼,調侃道:「我是他老師又不是老子,為何要管他那麼多?」

  高子寒聽得直皺眉,「話是這麼個話,你不知他動向,萬一他籠絡了旁人疏遠於你,又忌憚你的身份權力,到時候恩師變惡虎,你說他會怎麼對你?」

  這是一片好心,寧芳笙知道,但是高子寒的話卻有些沒頭沒腦。

  「第一,我雖有自己的私心,卻不和他相衝,怎麼就會變成惡虎?第二,既然我是他的恩師,依他的性子,我對他的了解,怎麼也不會害我。」

  說來兩人的情誼一晃也有許多年,寧芳笙自恃所求不多,信夏瑞景害不得自己。否則,若是沒這份信任,寧芳笙怎麼也不會如此盡心盡力為他籌謀。

  高子寒眉心已擰成一個結,對她的話不敢苟同,「我竟不知道,以你這樣的黑心腸竟也會有想的這麼簡單的時候。卸磨殺驢這樣的事世間少了?再者,他夏瑞景是皇家人,皇家人什麼尿性你是比我還清楚的。你以為你們這若干年情誼便可信可靠了?」

  寧芳笙不說話,看上去一副冥頑不靈的樣子。高子寒要愁壞了,「你可防著點他吧!這皇長孫原來看著還是個人樣,只不知什麼時候,我看見他便覺得他渾身透著陰氣,總是哪裡覺得不對。」

  這話扯著就有些跑偏,寧芳笙聽他形容不禁失笑。

  「行了,高世子的美意、好話我都記在心裡,多謝你了。你也放心,我做事都有退路的。」

  高子寒懷疑地看著她,「真的?」

  這話再說下去,怕是天黑了都說不清楚。寧芳笙便看著他,轉移話題,「我如今看你同你夫人感情很是不錯。」

  高子寒頓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髮髻,真被帶跑了。他想了想兩人的相處,略有幾分失意地扯了扯嘴角,隨後又笑了一聲。款款道:「算不得好,卻也不壞,我以為……」

  與你不成之後任娶了誰,日子不過也就味同嚼蠟。

  這話盤旋在喉間終是沒說出來。

  話音一轉,他接著說:「實際上與她相處比我從前以為的爽利多了。這丫頭雖人脾氣不好又愛作怪,倒不是一無是處。」

  便是同她吵吵架,她為他做兩件針腳奇醜的內衫,甚至一同怨怪寧芳笙不通情理,兩人呆在一處也比一個人好得多。

  說著,唇邊隱隱浮上笑意。

  寧芳笙聽著看著,也能覺出點點情意來,自然是為他們兩人高興的。但是,心頭卻有一處空了,說不上什麼滋味。

  拍了拍高子寒的肩膀,「你們兩人好好的就好,如今情勢不大好,你也要多加小心。」

  「嗯,我明白。」

  「既然你話都說了,那我們回去吧,免得你夫人等久了。」

  「是……」

  高子寒言猶未盡,但寧芳笙卻不肯再起話茬。兩人便無言往回走。

  到廳中,寧芳笙又與孫玉雪閒話了幾句。

  孫玉雪性子直,心裡有什麼不懂、又覺得寧芳笙必定知道的開口也就問出來了。

  「太傅大人,我問你一句話。」

  「你說。」

  「京中那塊奇石我也是略有耳聞,好奇之下便追著子寒問,他倒同我透露了一些。只是我不大信,故而要同你求證一番。」

  聽這話,寧芳笙便看向高子寒,高子寒又望著孫玉雪,孫玉雪白了他一眼,高子寒好笑地摸摸鼻頭。

  「你又不信我說的話。」

  孫玉雪不回他,只是壓低了聲音問寧芳笙,「似乎齊王爺與蕭世子身份有異是不是?」

  寧芳笙看她,沒說話。

  孫玉雪赧然一笑,「你放心,我不會亂說,不過好奇罷了。」

  孫府家風嚴謹,又有高子寒看顧她。寧芳笙思忖片刻,點了頭。

  孫玉雪驚異地張了眼,輕叫一聲,「那這齊王三番五次給我父親下帖子是什麼心思?」

  齊王?寧芳笙皺了皺眉。

  「好了好了,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回府了,賴在人家府上算怎麼回事?」高子寒怕孫玉雪問寧芳笙更多,索性便拉她走。

  孫玉雪被他拉著不太情願,「什麼叫賴著?你會不會說話?再說還是你要來的呢!」

  「是是是,那又是誰非要跟著來的?」

  「就算是我,那又怎麼呢?」

  ……

  兩人一邊拌嘴一邊拉拉扯扯著往外走,小兩口沐浴著夕陽餘暉,背影看起來異常和諧美好。

  寧芳笙跟著送他們,忽覺得自己有些多餘。或許,還有那麼些微乎其微的迷茫和艷羨。

  到門口,高子寒將孫玉雪先送上車,再跟寧芳笙道別。

  想了想,他走到寧芳笙跟前。低聲說:「實不相瞞,因為你,我吃了蕭瑾時不少好處。但我為他說話,是因為我看著他跟夏瑞景他更可靠。你的選擇我明白,但在我看來,夏瑞景或許真不值得你為他做那麼多。」

  寧芳笙怔了一下,很是不懂,「為什麼你就覺得蕭瑾時可靠?」

  高子寒很快反問,「你為什麼又非要置他於死地?」

  寧芳笙被問住,啞口不答。

  高子寒見此,輕嘆一聲,「因為他不一樣。他對你來說不一樣,你對他來講也不一樣。他不會害你,我只看他對你的眼神便能明白;何況他從未真正害過你,從江南回來之後更是為你做了不少。這大半年種種,可比夏瑞景與你那虛虛實實的幾年情誼真切多了。」

  寧芳笙抿唇,表情並不贊同。

  等了半晌等不到回答,高子寒便灰心了。半可惜半失望地說:「我曾經有段時間覺得,只有他才能陪你走下去,卻不想,他到底沒能暖了你的心肺。這一劫,我幫不了他,只能看他自己了。」

  「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說罷,高子寒便跳上了車,叫馬夫駕起來。

  寧芳笙看著遠去的馬車,想著高子寒的話,腦中閃現幾幅情景,久久不能回神。

  難不成,她真的想錯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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