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壽王納妾
2024-04-29 07:26:00
作者: 蘇清黎
那紅色的燈籠「呼」落在水面上,光亮越來越小,最終湮入一片黑暗。
幾乎是同一時刻,蕭瑾時的芳籬院,也瞬間被黑暗吞沒。
而後主臥房所處,慢慢地升騰起微弱的光。
門窗緊閉,那點點火光在蕭瑾時的眸子裡綻放。
燭芯全燃,照映出琉璃燈壁上栩栩如生的老虎。共六壁,每一面的虎姿態不同,卻都是圓滾滾、憨態可掬的模樣,明顯是稚童的玩物。
蕭瑾時時常上挑而勾人的鳳眼,蒙上一層迷離之色。
這是六歲那年,寧芳籬送他的。
旁的東西他已記不太清,只記得寧芳籬籠在帽子裡玉雪可愛的小臉,還有那時那隻小手如冬日暖陽一般的溫度。
下午的時候。
胡明成有本古籍要給他,卻忘在府里,正巧丞相府離宮不遠,便帶著他回去拿了。他不好進胡明成的書房,折轉進了他的畫室。
書童正在清理多年前的書畫,看見有一副,明顯是遲疑了。在胡明成過來之前,蕭瑾時也看見了,正是一隻伏地而睡的老虎,腦袋圓滾滾的,身子也是一筆連成的糰子,瞧著又傻又可愛。
笑過之後,才發覺這虎的眼熟來。
胡明成剛踏過門檻,看見那畫就捋著鬍子笑了。「留著吧,我替他留個紀念。」
「他。哪一位?」
蕭瑾時難得有些好奇。
胡明成目光閃了閃,「瞧,那上頭不是有題字,我從前一個學生,這還是他第一幅畫呢。」
定睛看去,落款是工整小楷寫的「竹生」二字。
鬼使神差地,蕭瑾時想再多問兩句此人。
胡明成隨意回了一句,「不過是個朋友家的小童,帶在身邊教了幾年,早年出關遊歷去了,至此不知。」神色之中難藏敷衍。
他轉過頭去叮囑小廝,「竹生的東西都留著,收在一處,平時多用心,莫要讓他的東西損壞了。」
「是。」
蕭瑾時覺得奇怪,問起那人,胡明成似乎並不多關心他的情況,可又對他的東西十分珍藏,不是很矛盾嗎?
好在他也不是多管閒事的人,問過便罷了。
回過神,蕭瑾時望著眼前的琉璃燈,視若珍寶地伸出手摸了摸,眼中一片流連繾綣。
至於那畫和這燈中的圖相仿,也就是巧合罷了。
吹了燈,叫墨離把屋裡的燈火重新燃起來。
「好好收著。」
「是。」
蕭瑾時把燈遞過去的一瞬,心下突然一閃,問道:「最近無人來訪?」
墨離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老老實實回答:「並無。」
「什麼事都沒有?」
「沒有。」
他特意問了兩邊,墨離不免擔心,「爺,是出了什麼嗎?」
「無。」
一絲怪異的感覺浮起,蕭瑾時繃起了唇角,「罷了。」
「另,你去庫房隨意挑個賀禮,送給壽王的。明日他納側妃,我要去的。」
「是。」
墨離小心翼翼捧著琉璃燈退下,心想自家世子的脾氣從來了燕京便越來越奇怪了。
翌日。
一大早上,壽王府的下人就忙裡忙外地張燈結彩,處處可見喜慶的紅色。除了王爺王妃的院子之外最大的那個,還特意貼了許多喜字,正是新側妃的院落。
王府大門,雖不至於如尋常人家娶妻一般掛上紅綢,卻也是換了兩個嶄新的大紅燈籠。壽王還請了許多王公貴族,不管相熟與否,面子是做的足夠的。
到了晚上,壽王府的紅燈掛了整整一府,染紅了一片夜空。
寧王府的馬車行到巷口,遠遠看見壽王府門前絡繹不絕的賓客,青茗忍不住咋舌,歪頭跟寧芳笙說話。
「主子,這壽王納妾的排場真不小啊!若是擱在尋常人家,還以為是正二八經的娶親呢!」
寧芳笙手裡捧著一卷書,聽到這話,嘴角一翹:「排場大了好,大了才知道這位新側妃是受多大的寵。」
就知道,壽王妃究竟還能在她的位子上坐多久。
後頭隱隱有人在催,青茗不再說話,連忙趕著車往前走。
到了壽王府門前,青茗提著禮盒遞上去,那管家熱切地把人迎到右邊一列,「太傅大人裡邊請!」
「今日恭喜壽王了。」
「我替我家王爺謝過太傅大人了!」
婢女引著走過一片園子,還未到宴廳里,便已先聽到了一片恭賀之聲。
再過了一個月門,便能看到裡頭的情形了。
夏瑞景坐在裡頭巴望,一眼就看見進來的寧芳笙。也不說話,只是輕輕揮了揮手。
那一桌都是王爺皇子的,寧芳笙看著,眉不禁跳了跳。
婢女引著寧芳笙坐下,她這一桌都是頭上襲了爵位且在朝中任職的。略略打了個招呼,寧芳笙就不再說話了。
環顧四周,高官來了不少,但例如胡明成這類皇帝近臣缺席的也有;世家子不多,多是父輩之流的公爺侯爺;皇族中人,時常露臉的都來了。
然後,寧芳笙看見了蕭瑾時。
蕭瑾時也看見了她。
兩個人的目光一錯而過,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垂下眼,寧芳笙捏了捏袖中的墨玉牌。
也好,省得今夜再特意去定國公府找他。
寧芳笙與壽王沒什麼交情,說多了還頗有些恩怨,所以不過客套敬了杯酒就罷了。
過了片刻,有個小僕進來,低頭跟寧芳笙說了兩句,兩人便一同出去了。
青茗等在園中,一看見人便走上去。避開小僕的視線,遞過去一張字條,而後低聲道:「這是那新側妃給的,說是謝謝主子了,此後必當盡心聽話做事。」
寧芳笙點點頭,也不做聲。
身後突然響起一道久違的聲音,「寧太傅?許久不見了。」
轉過頭,王自忠的人正在燈火闌珊處,一半隱在黑暗裡,顯得整個人都有些陰沉。
寧芳笙嘴角輕輕一扯,「王大人,是許久不曾說過話了。看您這是從後院出來?」
想來是壽王妃實在氣不過,找了這位親哥哥說話吧。
王自忠沒回答她的問題,反口問道:「寧太傅呢,又是在這裡做什麼?」
「底下人突然有事稟告罷了。」
盯了她一眼,王自忠笑了一聲,「太傅總是如此貴人多事,只是不知道太傅管的是不是都是自己的事?」
綿里藏針。
「嗤——」寧芳笙抬手掩面笑了一聲,輕蔑之色盡顯。
「王大人這話不對,本官乃朝廷命官,有些事與我無關卻也是要管的。如此,若是對王大人多有得罪,還請你多多包涵了。」
王自忠臉色變了變。
在他開口之前,明芳笙率先歪了歪身子,手摸了摸胸口,呢喃道:「唉,也不知怎麼,與王大人才說了兩句話這就胸口疼,青茗——還不快扶著我?」
明明是自語,卻偏偏揚高了聲音。
青茗趕緊搭手,眼珠子溜溜轉,跟王府下人道:「我家主子突然身體不適,這就先回了,請姐姐代我們大人向王爺告罪。」
「告辭了——」
話落,主僕倆轉身就走。
留著王自忠在原地氣得鬍子發顫。
壽王府的人都來不及攔,瞟了王自忠一眼,回宴席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