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吾已離京
2024-04-29 07:24:50
作者: 蘇清黎
墨離站在一旁,前面的人近乎痴迷地,看著一塊墓碑。上書:寧王之女——寧芳籬。
修長的手指不停地摩挲著那三個字,眼中有些執念、有些迷離。
那個五分嬌俏五分靈精的小郡主仍在他腦中一分沒變。
為什麼死的不是別人?
為什麼你都來不及讓我看一眼?
為什麼……
心思愈深,氣涌難平。
良久,男人嗤嗤一笑,有些自嘲地開口,「老子又上京看你來了。你這害人精,用當初那三年換了我不知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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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你的東珠,也不知是不是你那哥哥收了。」
說著身子慢慢站了起來,眼一直都落在碑上。「今天我又要走了,不過下次再來就一直留在這兒了,屆時便多來看你,不會太久。」
他頓了片刻,欲言又止。看了看墨離,最終擺擺手,「走吧。」
屆時……你多給我託夢,讓我多見見你可行?
兩人解了馬繩,翻身上馬,揚鞭絕塵而去。
那廂,青衣搜遍了整個小院,除了一隻雪雕,再無別物。無奈只能將這一團小東西送到寧芳笙眼前,「主子,那兩人如您所想早已人去樓空。只剩下它,爪子上綁了個東西。」
寧芳笙才從皇宮出來,眯著眼,接過那一團雪白。
小東西松綠石似的小眼珠子轉兩轉,突然「撲騰」一下,從兩個人手裡飛起來,朝寧芳笙的臉飛過去,青衣臉一繃,剛要伸手,就見那雪雕的腦袋賣乖似的,在寧芳笙臉頰上輕輕噌,小眼睛眯起來。
青萍愣住,不知怎地竟想到一張笑眯眯的鳥臉來。
青衣:「……」
想他手上還有好幾道抓痕,這鳥也好色麼?
毛茸茸,還帶著點暖氣,叫人舒服。寧芳笙心裡的煩躁都下去了不少,嘴角扯了一下,摸了摸它小腦袋。
取下字條,展開:吾已離京,與爾無怨,再見取青鋒。
寧芳笙沉默,相信了那人已經離京,也莫名相信他確實沒有敵意。鬆了一口氣,把還黏人的雪雕揪著,扔給青萍,「放還吧。」
「是。」
聲才落,那一團就動了,自覺跟著寧芳笙,落在她肩頭。
青萍:「……」
身後撲騰的聲音,寧芳笙頓住腳步,肩上「咚」撞上來一團。
雪雕撲騰著,就要落下去。
青衣眼角微抽:這也太笨了吧,這是他跑來飛去才能抓來的那隻嗎?
寧芳笙嘴角輕輕咧開一點,張開雙手,「蠢東西。」
落在瓷白的掌心,雪雕拿眼睛覷著這個人類,說起來就是更喜歡「它」,不要臉地繼續蹭蹭蹭。
青萍青衣對視一眼,心裡默默道:真不要臉。
捧著它放在自己肩頭,寧芳笙道:「你想跟著就跟著吧,不聽話就把你烤了。」
明顯感覺到這小傢伙打了個抖,竟然是聽懂了?
寧芳笙心道:原來還是個靈物。
本想再逗逗這小東西,青茗走進來,面色陰沉道:「主子,有人來信,王自忠正領著自家府里奴才往李尚書府去了。」
手頓住,寧芳笙冷笑一聲,「這李夫人還真是女中豪傑。」
那一日後,這蠢婦倒是一點事沒有,李尚書死了倒還撐著一府。
想子孫東山再起?
呵。
「與我去瞧瞧。」
雪雕察覺到有正經事,乖乖縮了腦袋躲在寧芳笙袖子裡。
到了李府門前,大門緊閉,滿眼素白。
「青茗,你去敲門。」
院子裡,李夫人正跪在王自忠面前,「請大人聽我明說。」
「你且講。」
王自忠緊盯著她,心裡暗喜。抓了這婦人面聖,瞧陛下還怎麼偏袒那個小子!
「咚咚咚……」
「寧太傅來訪,請貴府開門。」
青茗故意抬高聲音,裡面的人想聽不見都不行。
那一夜印象太深刻,李夫人一聽見寧太傅三字,面色即刻白了,話都忘了說。
「你這……」王自忠看著李夫人害怕的樣子鄙夷地皺眉,「李夫人,你且將話告訴我,莫怕,有本官在。」
「大人,小婦人我……我……」猶豫著,門外又熄了聲,李夫人一咬牙,「大人,我家夫君是——」
「李侍郎罪當處死,有何疑問?」
突然出現的聲音,李夫人愈加害怕,「寧……寧太傅。」
王自忠一抬頭,一襲湖藍色的袍子就落到他眼前,正擋住了瑟瑟發抖的李夫人。寧芳笙扯著笑,「王大人,許久不見了。」
身後青茗緊接著拉住了李夫人,看著她。低聲嘲道:「夫人糊塗了,我們太傅放你一條命,你也不要麼?」
「我——」
李夫人害怕過甚,激出膽子來,面色猙獰地嘶吼:「他哪裡是放我一條命!我的夫君,我這一府老弱婦孺,你們何曾心慈手軟!」
王自忠下頜繃著,一看見寧芳笙便氣不打一處來。冷笑道:「你且讓開!堂堂太傅,竟翻牆而入,不要臉了?!」
「呵呵。」寧芳笙笑,「那麼王尚書與李大人遺孀李夫人獨處,大門緊閉,又該怎麼算?」
「信口雌黃!寧芳笙,我不過來看看李府形狀,問李夫人一些事情,有什麼問題?我坦坦蕩蕩!」
「坦坦蕩蕩?」冷冷反問,寧芳笙轉過身,一對冰眸盯著李夫人,聲線卻是完全相反的柔和,「李夫人,你又如何?坦坦蕩蕩?」
彎下腰,聲如愛語,「心慈手軟?饒了你的命還不算?你還想要什麼?榮華富貴?錦衣玉食?」
青茗心底大罵:痴心妄想!
「李夫人,你莫害怕,只要本官還在,這小兒耐不得你何!你有什麼冤屈,這畜生又做了什麼惡事,你但說無妨!」
王尚書敢如此說?李夫人又驚又喜,他當真有辦法?
她還沒來得及多開心一點,一個巴掌,打蒙了王自忠,打碎了她所有後路!
「啪!」
清脆,響亮。
王自忠踉蹌後退,耳朵里嗡嗡作響。
寧芳笙收回手,「以下犯上!掌嘴!」
青茗微瞪著眼,看著拈花笑的主子,心裡默默放鞭炮。
這真的……不是誰都敢這麼囂張跋扈的吧。
「你這孽畜!孽畜!」
王自忠氣瘋了,推著旁邊的僕役要一起上去打回來。
眸子一眯,寧芳笙抬手又是一個巴掌。
「啪」一聲,王自忠兩頰發麻,罵不出聲來。
寬袖裡,鑽出一顆小腦袋,看著王自忠歪了歪頭,趕緊又縮回去。那個人類!要打他的人類!
「王大人可長記性了?」
「另,李侍郎喪事已畢,塵埃落定,陛下都翻過這一篇,王尚書還想做什麼?莫不是質疑陛下的決定?」
她威脅地輕飄飄,甩巴掌亦是如此,可空氣仍是控制不住沉了下來,含著森冷。
王自忠嘴角漸漸滲出猩紅色,他不甘心。家僕卻攔住他,切切道:「老爺,您還要計較,陛下那裡怎麼辦?」
宣帝對寧太傅幾乎是毫無理由的偏袒,何況寧太傅句句在理呀!
王自忠眸子張了又縮,縮了又放,唯有生生脫下這一口惡氣。
「咳咳、咳咳咳!」
「唔——」
竟氣得吐血了。
李夫人看呆了。
她的世界徹底破滅,臉上一片死灰得癱倒在地。
獨屬於寧芳笙的聲音幽幽傳來,「你以為誰能奈我何?」
「我給你兩條路,要麼死,要麼做個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