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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竹里雅舍

2024-04-29 07:10:36 作者: 舞月踏歌

  席相知冷哼:「說誰不敢來?你輸了,任憑我處置,你可要記住了。」

  官子笑笑,不再理她,席相知看著丁字區博弈眾人,皺眉道:「不用瞧了,你那位同鄉也是沒戲。」

  官子也學著她的樣子皺眉:「也不知是誰,比我的同鄉更早沒戲。」

  「啪!」席相知一拍桌子:「你說誰呢?」

  「誰幼稚說誰,誰沒戲說誰。」

  席相知忍無可忍,站起來正要發作,剛好有爛位柯院的執事走了過來,她馬上將眉目舒展,做出一副淑女的儀態,其實一口氣憋在胸口,差點兒沒憋出內傷。

  那位執事走到官子身邊,低聲道:「官子姑娘,有貴人請您一敘。」

  「不去。」官子想都沒想直接拒絕,自己在熹京無依無靠,剛剛又被判負,這個時候有人找,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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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執事道:「那人問您,點心可還好吃?」

  「咦?」官子眼睛一亮,「他在哪裡?我這就去見他。」

  席相知一聽,哪裡肯讓官子就這樣離開,問道:「去哪兒?你是想跑嗎?」

  「席相知,」官子都被她氣笑了:「爛柯院還沒宣布最後結果,你急也沒用。行了,別痴纏了,你乖乖等著,我一會兒就回來哈。這位可是爛柯院的執事,我要是丟了,你就找爛柯院算帳。」說完哈哈笑著揮了揮手,跟著那位來送信的執事揚長而去。

  席相知呆呆望著官子的背影,突然反應過來:「痴纏?我痴纏什麼了我!」

  來請官子的執事姓陳,他在前面帶路,官子隨著他往爛柯院深處去。繞過廣場,是錯落棋室,穿過迴廊,又到了一片茂密竹林,林中有一雅舍,名曰「竹里」。

  雅舍邊竹影森森,往前有兩三石階,階上幾點苔痕。舍前有平台,也是竹子鋪就。平台最裡面才是雅舍的門,門旁一對楹聯:竹雨清風棋韻,茶煙朗月書香。

  那人就坐在平台中央,墨衣如夜色,星眸清湛。明明是十幾歲的青蔥年紀,卻偏偏倚出個慵懶姿態。在他身邊,青衣的侍者手執南壺,精心烹茶。見有人來,他眼尾一挑,淡淡瞥了官子一眼。隨手掀開瑞獸香爐的蓋子,纖長手指輕捻,往爐里添了一丸沉香。

  果然是他,聚墨軒外見過的少年。

  官子上前見禮:「公子找我?」

  他示意她坐下,隨手遞過來幾頁紙,官子一看,可不就是自己的死活題試卷!

  「你的?」

  官子心道:這不廢話嘛!上面寫著「官子」倆大字呢,不是我的是誰的?雖這樣想,她還是老老實實說:「是我的。」

  「聽說吃個豆的功夫就答完了。」

  官子抿嘴一笑:「這都怎麼傳的啊,沒那麼誇張,也就吃個梨的功夫。」

  「你覺得可信?」他抬眼,淡淡看她。

  官子不愛聽了,起身說道:「知道是公子找我,趕忙就來了,就是想跟您說聲謝謝,那天的點心我弟弟很喜歡。現在話不投機,既然您懷疑我,我也沒什麼可說的,告辭。」

  她剛要走,就聽他慢悠悠說道:「讓你走了?」

  官子大聲道:「那我還在這兒幹啥?」

  他微微挑眉,這女孩子身量還小,纖細瘦弱,似乎手指一戳就能掀翻,脊背卻挺得直直的,剛才吼出的那一句……嗓門也是不小。

  他淡淡道:「知不知道你現在像什麼?」

  她翻了他一眼:「刺蝟!」

  他笑了,「給我坐下。」

  官子道:「不坐,五十道題都是我做的,愛信不信。」

  他唇角勾起:「不聽話?」

  「有理的話就聽,沒理的自然不聽。」

  官子鬧了脾氣,那少年也不同她計較,回身道,「羽青。」

  那名喚羽青的侍衛忙走上前,遞給官子幾頁紙。

  「又做什麼?」官子皺眉,接過羽青手裡的東西一看,氣得連音調都高了起來:「又是死活題?!」

  他扔過來一支筆,淡淡道:「五十題,開始吧。」

  我了個去,這傢伙可真是!他是真沒見識過本姑娘的本事啊,不給他露一小手,他真不知道姑娘是真學霸啊!官子心裡一邊腹誹,一邊拿了筆唰唰答題。

  她這邊下筆如飛,他喝著茶凝神看她:女孩皮膚白皙,眉眼精緻,因著專注的目光,顯得格外可人。他面上古井不波,心裡卻在琢磨:的確算力驚人,不說甲字的那些考生,就算是爛柯令棋手也未必及得上她,這丫頭的小腦袋瓜是怎麼長的?

  沒一會兒,官子全部答完,墨衣少年抬眼看了眼羽青,羽青忙道:「不多不少,正好一刻鐘。」

  他鳳眸流轉,淡淡瞄了官子一眼,眼神里有那麼一種……譏誚。

  官子不高興了:「你給我的這五十題,比爛柯院的難一些,所以做得慢了。但是你好好看看,全是對的!」

  他把卷子丟在一邊,「這會兒不想看。」

  官子噘嘴:「不看拉倒,我走了。」

  他斜睨著她:「急什麼?」

  「當然急,」官子仰起小臉,「我得回去跟席相知吵架,她還等著我呢。」

  「哦?」少年唇角微挑,「你都被判負了,還吵什麼架?」

  官子攥起小拳頭:「判負是一回事,不能讓席相知得意,這是另一回事兒。」

  「就說你一身是理,我問你,你打算怎麼辦?」

  官子咬咬嘴唇,「就那麼辦唄。」

  「嗯?」

  「你知道我說什麼,這次,你可不能說我壞了規矩。」

  他不說話,抬眼瞧她。

  官子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是他們惹我的。」

  「知道了。」他隨口一應,從身旁拿了把扇子給她,「有空的時候幫我寫個扇面。」

  官子接過,不是很樂意:「那要看我心情。」

  他淡淡一笑,「去吧,去跟席相知吵架吧。」

  官子站起身,「走了,回見!」說完抬腳就走,一直走出竹林,帶她來的陳執事正在那兒等著,見她出來便帶她回去。

  官子跟在陳執事後頭,想來想去覺得不對勁,於是問:「雅舍里那個,是什麼人?」

  陳執事嚇了一跳,左右看看,確定沒人,才對官子說:「怎麼能這樣無理?他……沒告訴你他是誰?」

  「沒啊,他沒說,我也忘了問。」

  陳執事趕忙道:「既然沒說,姑娘也別問我。」

  不讓問?官子暗忖,竹林里那位無非是個附庸風雅的貴胄,不問就不問。

  她回到丁字休息區,已經是中午了,廣場中的對局大部分都已結束,還有十幾對棋手仍在堅持。官子四下瞧瞧,發現席相知居然沒在這邊等她,讓她微微有些失望。就在這時,眼前突然跳過來一個人,扳住她兩邊肩膀使勁兒地搖啊:「小官子我贏了我贏了,聽你的果然對,我好好下,穩當滴下,不嘚瑟,果然贏了啊啊啊啊。」

  「停!金井欄你別搖了!」

  金井欄訕訕地收手,張著倆爪子說:「對不住,搖大勁兒了。」

  官子笑道:「贏了?」

  「嗯!」金井欄笑得可燦爛了。

  「那不是應該的嘛。這邊來,坐著慢慢說。」

  「咱們邊吃邊說,沐姑娘叫人送了飯來。」金井欄忙不迭匯報,「她剛才險勝,被她姐姐訓斥了,這會兒不敢過來,叫咱們自己吃。」

  金井欄拿出食盒裡的飯菜,兩人挑了張桌子坐了。金井欄小聲把下棋的情況細細說給官子聽。說到關鍵處,官子便點評幾句,告訴他哪一步有疏漏,怎樣走會更快奠定勝局。

  金井欄徹底服了,以前覺得小官子的下棋路數怪異得不可想像,現在細細品起來,才覺得甚為精妙。不說別的,就說今天這棋,要是小官子來下,恐怕早就贏了。

  一頓飯吃完,金井欄那局棋也復完了盤。官子問:「你下一局對誰?」

  「丁三十二,劉青州。」

  「哦?」官子一聽這名字,笑了,「這還是個有趣的人呢。」

  金井欄急忙問:「怎麼個有趣法?」

  「剛才我在這邊,把場上對局的丁字棋手挨個看了一遍,對這人印象最深,他在對手面前沒少使盤外招,可惡的很。」

  「啊?他居然是這種人,那我怎麼辦?」

  「好辦,」官子笑道:「他干擾你的時候,別被他牽著走,要平心靜氣,落子不亂。如果他不識好歹繼續使壞,你便拿出你的優勢,足以致勝。」

  金井欄眼睛一亮:「什麼優勢?我有啥優勢啊小官子?」

  「嘴炮啊,你講話這麼不著調,用別人身上有點兒煩人,用他身上,正好!」官子笑得眉眼彎彎,「剛好手邊有把扇子,我寫倆字。」

  官子帶著金井欄,眨巴著大眼睛去找梁觀借筆墨,梁執事見了小官子就像看見親閨女,這叫一個喜歡,肯定是有求必應啊。官子得了筆墨,帶著金井欄尋了個清淨的地兒,接了水研了墨,然後拿起筆,唰唰唰在扇子上塗塗畫畫。

  金井欄傻了:「這樣能行?」

  「行!怎麼不行?」官子笑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簡直太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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