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寓言與現實

  回到花店，天仇不知道怎麼開口，他雖然很想要去明日集團，也已經辦理了相關的手續，但是這件事實在是太突然了，在去之前，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會是這麼順利。這件事完全沒有跟憶君說過，甚至連張御林都不知道，現在突然之間說要走，實在不好開口。

  「怎麼了？阿仇，你沒事吧？」天仇沒有打一個招呼，上午沒有來上班，現在又神情古怪，憶君有點擔心的問道。

  天仇勉強笑了笑，對憶君說道：「沒事的，有哪裡的花要我送？」

  天仇還是照樣送了一下午的花，最後一束是送到了一個熟客那裡。那是一棟老房子，天仇送過很多次花來，也跟主人混得很熟了。

  開門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他身材高大魁梧，臉上充滿了滄桑頹廢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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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仇，是你啊，花送來了？」中年人淡淡的說道，開門讓天仇進去了。

  這兩個月以來，這個中年人每隔兩天就會要一束*，只是擺放在家裡面。送了幾次花之後，天仇看出這是一個穩定的客戶，便試著跟他交流，希望能夠招呼好這個客戶。

  開始那人對天仇很冷淡，但是後來慢慢習慣了，兩人經常閒聊，到現在已經是很熟的老友一般了。

  「老秦，我這可能是最後一次給你送花了。」天仇已經熟悉他的房子，進屋之後，幫他把花放好，然後笑著說道。

  「哦？你不幹了？」老秦似乎有點意外。

  「放心，花店其他的人一樣會為你送來最好的*。」

  天仇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然後慢慢說道：「老秦，你是經歷過很多事情的人，你覺得我是不是應該離開花店？畢竟現在還年輕，如果不嘗試一下其他的發展空間，以後就註定一生碌碌無為了。」

  「碌碌無為，哼。」老秦自嘲的笑了笑，一臉的感慨，但是也沒有打擊年輕人。

  「老秦，說實話，我是想要請教一下你的意見，如果我離開花店，是去一家大公司做清潔工，是否值得？」天仇忍不住說出了心中的疑慮，畢竟和薛海若只是見過一面，她可能早就忘記自己了，而且自己跟她生活在兩個世界，這樣做值得嗎？

  老秦點了一根煙，默然抽著，一直抽了半根煙，才開腔說道：「碌碌無為也是一種作為，平平淡淡的生活未必就不好。不過我是上了年紀了，你不同，年輕人終歸是要闖蕩一次。聽過海邊曬太陽的寓言嗎？」

  天仇點點頭，沒有說話，靜聽他的分析。

  「在海邊貧困的曬太陽，和功成名就、金錢在握之後在海邊曬太陽是不一樣的。燦爛後的寧靜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到，所以很多人就乾脆選擇默默無聞的寧靜。」老秦落寞的說道。

  天仇怔了一會兒，慢慢說道：「說到底這是兩種生活態度而已，或者應該說價值觀不同吧。不過其實它也反應了生活的一個側面，那個勸他抓緊時間多賺錢的人，如果自己持之以恆，方法得當，不必等到老了才能悠閒地曬太陽。至於安於貧窮的漁民，他現在可以悠閒地曬太陽，也許在另一個風雨交加的日子，卻不得不為了生計艱難地出海捕魚。更何況，因為沒錢，他只能一生受困於這個小小的瀕海漁村，不能享受更多更美的沙灘！」

  老秦眼睛裡面閃過詫異之色，「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看得很透徹嘛！」

  天仇自嘲說道：「我的社會經歷可能不比你少呢！」

  「你以前是安於海邊？現在想要離開海邊，去闖蕩自己的世界？」老秦斜眼看了看天仇。

  天仇點點頭，苦笑道：「我以前就是安於社會底層，沒有什麼人生目標，混吃等死而已。可是我現在覺得，既然我已經到了人生的底線，為什麼不拼搏一下呢？

  現在社會什麼都要錢，比如說找女朋友，沒有錢，長得再帥也是沒用的，帥是不可能當飯吃的，真愛在金錢面前顯得脆弱無力、不堪一擊。為了維繫所謂的真愛，男人要拼命的賺錢。當然，並不是所有的女孩都是這樣想，畢竟能買得起名車的是少數人，但衡量你能不能找到你的真愛的重要標準，我想還是你的錢包有多厚。

  再說，男人有責任讓自己的女人幸福，有車有房有存款，然後才能有老婆兒子。所以男人要先成為一個優秀的賺錢機器，才能夠讓你找到的真愛維繫下去！這或許可以做為我暫時的人生目標。」

  老秦啞然失笑，「聽你的口氣，似乎是被女人激勵起來的鬥志呀！你不是一直吹噓你是情聖，沒有擺平不了的女人嗎？」

  「安於海邊只能享受小沙灘的陽光，有錢人則可以享受全世界的沙灘。」天仇嘿嘿一笑，沒有透露自己的秘密，「我以前是安於普通女子周圍，現在相通了，如果我更有錢、更成功，我就可以追求更加美好的女子！」

  說到這裡，他眼前又浮現出了薛海若的身影，為她去奮鬥也是值得的，也只有讓自己變得成功強大，才能配得上她的美麗！

  「你自己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答案，幹嗎還說來請教我的意見？」老秦笑了起來，「還是你自己決定吧，反正你送花也只是暫時的，清潔工也只是暫時的，你明白嗎？」

  天仇霍然一驚，原來自己不經意間早就做出了決定，要不然也不會那麼快就跟著辦好了手續。現在困擾自己的，可能只是不知道如何向憶君他們交待而已，畢竟大家都是好朋友。

  回到花店的時候，天仇把正在收拾的憶君叫到了一邊，尷尬地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憶君非常的吃驚，但是她沒有什麼大的反應，明亮的眸子有點幽怨的看著天仇。

  「你知道我們男人壓力總是會大一點，我一直沒有正正經經的考慮過未來，現在我想要嘗試一下去努力，明日集團或許會是一個鍛鍊我的地方。」天仇搓了搓手，在溫柔文靜的憶君面前這樣說，他有點不自然。

  憶君甩了甩頭髮，淡淡的說道：「好呀，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不阻礙你上進。」

  「很抱歉，這麼突然的離開……」天仇真的覺得有點過意不去。

  「沒關係，等下我結算所有的薪水給你。」憶君伸手捋了捋頭髮，轉身往外面走去。

  天仇伸手抓住了憶君的手，拉住了她。

  這個動作讓憶君身體一顫，站在了那裡，靜等天仇說點什麼。

  天仇放開了手，「老闆娘，你對我們都很好，平時沒少照顧我，我還不知道有沒有多拿你的錢呢。現在又是我不仗義在前，不用再算什麼工資了。以後我混不下去的時候，你的花店能收留我就好了！」

  雖然天仇的話不錯，但是一句「老闆娘」還是明顯的拉開了兩人的距離，憶君幽幽的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隨便你。不過，離開了就要混出點樣子來，不要再回來花店了。」

  天仇只能默然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