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請家教

  二零零二年的夏天，H市與往年一樣，熱浪襲人。

  東方大學作為H市最負盛名的高等學府，有1700多畝的占地面積，坐擁占地達400多畝的紅纓池，幾乎所有的建築都圍著紅纓池呈合抱之勢，整個校園綠意盎然，風景怡人。

  位於H市西南部的大雁湖是H市人民心中的白月光，是H市作為旅遊城市推出的具有地標意義的城市名片，以其絕美的風姿吸引無數海內外人士的讚嘆。而紅纓池素有「小雁湖」之稱，可見東方大學在景色上的得天獨厚。

  

  往日裡的紅纓池不缺人氣，或讀書或嬉戲，莘莘學子們在課堂時間之餘總愛到此「每日一逛」。

  然而，又一年的暑假到來驅散了紅纓池的人氣。

  再美的風景也攔不住放飛的心情，學生們笑容滿面的背起他們的行囊，或回家，或三五結群去哪裡旅遊瀟灑一番。

  唯有即將走出象牙塔的畢業生們，在這個意味著離別的季節，心頭有憧憬，有迷茫，有不舍。

  驀然回首，四年時間轉瞬即逝。似乎邁入大學那一刻還剛剛上演，怎麼就到了離開的時候了呢？

  有後悔，後悔浪費了時光，將當年的豪情壯志遠遠拋在了腦後。

  有迷茫，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樣的生活。

  有興奮，終於將用自己的雙手創造屬於自己的生活，不必再開口向父母親要錢，一切充滿了新奇，充滿了未知。

  ……..

  畢業，對於大多數的莘莘學子來說，真的意味著很多，但對於李培誠而言，它只是意味著與共處了四年的同學分別。

  他不需要後悔，因為大學四年，他每時每刻都在用功學習，年年一等獎學金，年年三好學生。

  他也不需要迷茫，因為他還要繼續在校生的生活，當然，他的身份不再是本科生，而是研究生了。

  他也沒有興奮，研究生的生活雖然還沒開始，但從大一的暑假開始，他就已經主動請老師允許他當個科研助手，所以對未來的生活他並不陌生。

  李培誠喜歡學校的生活，平淡而充實，簡單而規律，充滿了青春與歡笑，充滿了書香氣味。

  紅纓池邊，有座三樓高的現代化大樓，那是學校的圖書館。因為暑假的緣故，平日裡熙來攘往的圖書館此刻也清淨得出奇，放眼望去，整個閱覽室只剩下一排排整齊劃一的桌椅，而不見往日裡或靜坐或晃動的身影。

  李培誠似乎成了整個閱覽室里唯一能夠移動的活物，此刻，他正默默的坐在一張靠窗的桌子前面。他的胸前放著本厚厚的書本，但目光卻有些游離，不時抬頭向窗外望去。

  今天沒有看書的心情，因為剛剛在中午，他送走了寢室里最後一位同學，離愁別緒一時難以排遣。

  「祝福你們！我親愛的同學們！」思緒泛濫，但往日嘻言笑語的對象已經遠行，李培誠只能在心底默默的祝福著。

  「孫大局長，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何教授笑容滿面的迎接了一位有些發福的中年人，那中年人是H市望湖區的園林局局長孫信品。

  何教授是一位看起來很有學者風範的中年人，他是李培誠的導師，資源科學系的學科帶頭人，留美歸國教授，博士生導師。他與今天到訪的孫局長是大學同學。

  「我這麼點芝麻小吏，哪裡當得起你何大教授這樣稱呼啊！」孫局長有些自嘲的搖了搖頭。

  「這年頭我們搞學問的錢都捏在你們這些父母官的手裡，不拍牢你們的馬屁，我怕今年科研項目的錢沒地方著落啊！」何教授親自給孫局長倒了杯茶，半開玩笑的說道。

  何教授這句話孫局長倒認同，這年頭搞學問也開始跟經濟掛上鉤，不認識幾個政府部門的和大款，科研項目的錢還真有些難搞。他孫信品雖然只是小小的區園林局局長，但這年頭園林局經費充足，特別H市是全國範圍內數得著的旅遊城市，這經費就更不是一筆小數字。真要擠出些經費，跟國內像東方大學這樣的一流大學，何教授這樣的知名教授合作些科研項目，搞些噱頭，弄些政績倒還真不是不可能。

  「我們局每年倒真有些科研經費預算，只要你何大教授不嫌錢少，不嫌我們的課題小，我倒很樂意跟你牽這個線，沾你大教授點光。」孫局長喝了口茶，微笑說道。

  何教授笑道：「這倒好，看來今天是來了財神爺了。這事可行，什麼時候我讓我的學生跟你們局裡的人商量下，一起立個項。」

  「可以，不過到時項目負責人最好寫你的名字，這樣我臉上也有光，說不定到時用你的名字還可以到省局裡弄點錢，搞點獎。」孫局長說道。

  何教授笑了笑，道：「你還是跟當年一樣精明！」

  「不精明不行啊，別看我這職位不起眼，盯著我屁股下面座位的人也還是不少的！還是你們搞科研，當教授的好，又受人尊敬，錢拿的又多。」孫局長道。

  「哈哈，看看，又來了！說吧，老同學，今天找我究竟有什麼事情？」何教授笑了笑，然後一本正經的問道。

  無事不登三寶殿，何教授知道孫局長跑這一趟絕對不是為了找老同學嘮嗑的。

  「還不是為了我那個寶貝女兒！」孫局長一臉煩惱。

  「你說萱萱？」何教授吃驚的問道。

  孫局長點了點頭，「不是她還有誰？」

  「哦，對了，說起來她今年應該考高中了，考得怎麼樣了？」何教授問道。

  因為兩人都在H市，雖然工作繁忙，聚得不多，但還是有些來往，所以何教授對孫小萱的情況還是有些了解的。

  「唉，這個小丫頭，初一、初二時成績一直很好，可初三開始反倒一直走下坡，考得不好。」孫局長嘆了口氣道。

  「哦，需不需要我幫忙落實一下學校？」何教授教育圈裡認識不少人，只要孫小萱的成績不要太差，要落實個重點高中還是能辦到的。

  何教授的話讓孫局長微微有些感動。這年頭在仕途混，不是你算計我，就是我算計你，哪位會真心為你辦事，也只有同學之間的友誼永遠不會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有任何變化，仍然是那麼深厚、純樸。

  「老同學有心了，這個不用麻煩你了，我已經幫她落實了第一中學。」孫局長感激的說道。

  第一中學，那可是H市數一數二的重點高中。

  「這樣呀，那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何教授問道。

  「唉，老何你也知道我和夏涵都很忙，不要說白天了，就連晚上、周末有時都騰不出時間。現在是暑假，這丫頭玩瘋了，而我們卻又都沒辦法在家裡管著她。她基礎不好，上的是重點高中，我怕她跟不上，失去自信心。這高中我還好落實，大學我就沒這個本事了，所以想幫她找個家教。這年頭家教太多了，良莠不齊。以前也請過幾個，都不合適。想想還是來麻煩你，你是老師，學生也多，看看能不能幫我物色一個，幫我管管這丫頭，順便也幫她提前補補課。」孫局長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這麼屁點大的事情，竟然需要煩勞東方大學大名鼎鼎的何教授出手，說起來確實有些牛刀小用了。不過寶貝女兒無小事，孫局長才不再乎自己的老臉夠不夠看，好在都是老同學，也沒什麼丟臉的。

  「一個是公務員，一個是醫生，確實沒時間管孩子。好辦，好辦！我這裡還真有位不錯的學生。他家境貧寒，所以在讀本科時就一直當家教，賺錢供自己讀書。今年被學院裡保送研究生，還是碩博直讀，我特意把他給要了來。不過是位男孩，但他的人品和學識我敢打包票絕對優秀，而且幹事情穩重可靠。」何教授說道。

  孫局長聞言很是吃驚，作為老同學他知道何教授做事情一絲不苟，非常嚴謹，能被他這麼看重和誇獎的人，實屬罕見。

  「男孩子沒關係，我那丫頭現在很野，也只有男孩子能鎮得住！況且能被你這麼誇獎的人，絕對是人材。」孫局長說道。

  何教授點了點頭表示同意，然後問道：「要不要我現在把他叫來跟你見下面？順便你們兩人也好聊下，看看合不合適？」

  孫局長當然信得過何教授的眼光，不過何教授對那位學生的讚賞讓孫局長心中很是好奇，所以同意了何教授的提議。

  李培誠正在心煩，無法靜下心來看書時，放在口袋裡的手機振動了。他一看是導師的電話，雖然暑假，圖書館裡沒什麼人，他仍然跑到樓梯，才接起了電話。

  「培誠，現在方便的話，到我辦公室里來一趟。」電話里傳來何教授的聲音。

  「好的，我現在就去。」李培誠雖然很意外何教授打電話給他，不過仍然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

  何教授的辦公室在實驗大樓，離圖書館百米不到的距離，李培誠很快就到了。

  何教授的辦公室里還有其他人在，李培誠更覺得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