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這個人,好像一條狗哎

  所有人的世界最後都歸於一個世界。

  一個沒有鬼的世界，卻仿佛遍地都是「鬼」。

  顧嵐曾經想過，人和鬼的界限到底在哪裡，一個瘋子，他眼中的「鬼」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鬼呢？

  顧嵐的手輕輕撫摸著面前的門，就像這個門是她的戀人一樣，眼中有懷念有思考又欣慰有甜蜜，就是……看起來很變態，花胤的語氣像是掉醋缸子裡了一樣。

  「顧嵐，看夠了沒啊，天黑了，該休息了吧？」

  閻霄把手握成拳頭放在唇前輕輕咳嗽了一聲，「是啊，該休息了。顧嵐，那只是一扇門而已，我覺得，門沒有什麼好看的。」

  顧嵐搖搖頭，「不啊，門好看啊。房門，那是通向房間的通道。心門，那是通向心靈的通道……嗯，還有啥門我暫時沒詞了，反正，門是個好東西。」

  「我能進去看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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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應的小老弟的聲音都哆嗦了，他趕在閻霄前開口，「不、不太好吧，這個時間大家應該都已經休息了。打擾大家休息是不是不太好啊……」

  顧嵐扭過頭，她的眼神帶著淺淺的笑意，這種笑意很痞，仿佛玩世不恭地看穿了一切，接應的小老弟聲音慢慢小了下去，變成了喃喃自語。

  「我的意思是……就算敲門，也進不去啊。這裡可是看管室，我們早點休息，安安全全的不好麼……」

  接應的小老弟是真的怕了，他怎麼也沒想到，本來應該像是「鬼屋」探險的劇情，瘋子們嚇人的劇情，變成了外來遊客挑釁瘋子們？

  一般作死的人都活不久好麼？

  這種影視第一定律顧嵐真的不知道麼？

  顧嵐靜靜地看著接應的小老弟自己一個人自言自語了半天，顧嵐明白了。

  「你說的也對，他們應該休息了。但是他們休息，和我登門拜訪有什麼關係？他們可以不開門嘛。」

  雲哲跟在顧嵐身邊，他對顧嵐說，「主人你是想進去看看麼？你不累麼？」

  顧嵐累，但是她就和打了雞血一樣，仿佛她身上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機油，她的人每時每刻都在燃燒，等燃盡了，她倒下了，仿佛一切就會終結。

  顧嵐單手踹在口袋裡，她臉上的血已經幹了結成了痂，她勾唇笑笑，笑的懶洋洋的。

  「當然累啊，所以嘛，我想選個最舒服的房間休息。」

  花胤看著顧嵐的背影，他扭過頭看了看地上躺著的幾個被顧嵐弄得滿身是血的男人，良久，花胤幽幽地嘆了口氣。

  「真沒辦法。」

  還是得他來善後。

  花胤對閻霄說，「你安排了哪個房間給我們休息？顧嵐胡鬧吧，我要去研究一下我今天的戰利品。神奇的怪物，還有變異的人，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切開他們的皮膚看看他們的肌肉組織了。」

  閻霄扭過頭看著花胤，花胤水霧朦朧的眼裡仿佛潛藏著一片世界，閻霄深深地看了花胤一眼，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扔給花胤。

  「028號房，去吧。」

  顧嵐聽到「028號」，耳朵都快要豎起來，畢竟，她當時可是「027」號患者，那「027號」和「028號」有什麼關係？

  顧嵐開玩笑一樣地對閻霄說，「你原來該不會也被關在這裡吧，28號……精神病？」

  閻霄抿了抿薄唇，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對花胤說。

  「你要去自己去吧，我得在這裡保護顧嵐。」

  花胤語氣酸溜溜，「啊，知道。我走了，你們就可以三人行了。嘖嘖，看來你們的世界就是多了一個我……少了一個我倒是也沒有什麼。」

  顧嵐聽到這裡立刻反駁道。

  「花胤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有你和沒你差很多的。」

  花胤聽到顧嵐這句話，突然有一種——

  我死了也值得了

  ——的奇怪感覺。

  花胤知道顧嵐接下去要是解釋這句話，肯定不會是他理解的這個意思，但是這種話他就可以溫暖一輩子了，花胤將鑰匙放進口袋裡，他拖著一個男人的身體，看向顧嵐時，殷紅的唇角帶著燦爛的笑意。

  烏黑的髮絲隨著他略微偏頭的笑容而在他身後如同緩緩晃動，他的眼睛也因為笑容而變成了有點月牙的形狀，花胤的眼睛有臥蠶，眼睛的形狀很好看。

  顧嵐發現，花胤認真地笑起來的時候，其實一點都不陰森，可愛的像個孩子。

  花胤對顧嵐說，「你記得就好。我不在你身邊，你也要記得想我。我先走了。」

  花胤說著，他一個人想方設法拖著四個男人的身體，往黑暗裡的房間走去——

  花胤的背影纖細，在灰濛濛的燈光下，他好像行走在大霧之間隨時會消失的旅人，他帶著他的夢想和行李孤獨地走向遠方，看著花胤寂寞的背影，顧嵐終於忍不住伸出手叫住花胤。

  「花胤，你——」

  花胤聽到顧嵐的話語，猛然回過頭，他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他也沒想到，顧嵐竟然會真的捨不得他。

  顧嵐叫他回頭，那他就再勉為其難地回到顧嵐的身邊——

  「花胤，你走錯了。028號應該在樓上。閻霄剛才和我說的。」

  顧嵐把剛才被花胤打斷的話說完，空氣好像都突然冷了一下，花胤臉上燦爛的笑容像是被冰凍的玫瑰花，只美了一瞬，冰化了，笑容就如同枯萎的花朵一樣凋零了。

  花胤的臉冷了下來，他冷哼一聲。

  「哦！」

  「哦」完，花胤拖著一堆渾身是血的大漢繼續往深處走去，顧嵐沒辦法，只能追著花胤往前跑，「前面應該沒有路。花胤不然你還是回來吧——」

  花胤徹底鬧了脾氣，他不理顧嵐，頭也不回，語氣更加陰陽怪氣。

  「你叫我回來我就回來，你叫我走我就走啊？」

  顧嵐回答，「如果你願意的話，也不是不行……？」

  花胤重重地「哦」了一聲，「哦！你就是這麼看我的啊，我這麼沒骨氣？顧嵐，我告訴你——你如果哄我回去，我也能回去。我這個人吃軟不吃硬的哦，你這個態度我是絕對不會——」

  「花胤，你一個人自言自語啥呢？有電梯，電梯我給你打開了，你一個人進去沒問題吧？」

  顧嵐打開了走廊盡頭的電梯開關，她扭過頭，就看到花胤一個人站在原地自言自語，就好像被「奇奇怪怪的東西」附身了一樣，顧嵐忍不住有點擔心，又問了一句。

  「花胤，你在說什麼？」

  花胤蒼白的臉都因為尷尬而泛起了淺淺的紅色，他的語氣突然變得極其冷淡。

  「沒什麼？！」

  顧嵐看著花胤發紅的臉，好擔心，這臉色和語氣明顯不對勁，不會真被鬼上身了吧？

  但是有鬼敢上花胤的身麼，不怕花胤把它們吃了？

  顧嵐思索間，花胤已經拖著幾個沒有行動能力的男人走上電梯，花胤一張臉冷的似乎能夠掉冰渣，本來是個明艷到詭異的美人兒，現在簡直就像是個行走的陰陽怪氣的炮仗。

  花胤進電梯之後就開始瘋狂地按電梯開關，要關上電梯門。

  顧嵐手擋著電梯門，她嘆了口氣，「花胤，你還記得我是誰麼？」

  顧嵐要調查一下，花胤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花胤看向顧嵐，冷哼一聲，「鬼知道你是誰。」

  顧嵐神色一變，鬼知道她是誰，那逆向思維一下，這個傢伙，真的是鬼啊！

  這麼想著，顧嵐就眼疾手快地要擠進電梯，但是電梯內不知道什麼東西突然踹了顧嵐一腳，顧嵐扭過頭看去，發現那是一條很短的畸形的腿——

  顧嵐只顧得上看這一眼，她面前的電梯突然就關上了門，電梯層數的燈亮起，電梯竟然是向下的，而且層數顯示的是18層！

  「這破地方哪裡有十八層？！地下十八層那是地獄吧？！這種玩笑開的可沒有意思！」

  顧嵐克制著用力錘電梯層數按鈕衝動，她直接用力將電梯門掰開，掰開後，一陣極其陰冷還帶著腥臭的風從電梯門內黑漆漆的像是怪物巨嘴一樣的黑洞裡吹到顧嵐的臉上。

  眾所周知，電梯如果不停在某層，但是強制打開電梯門後可以看到控制著電梯箱上下的兩條纜繩，而這裡，顧嵐借著走廊內灰濛濛的光看不到纜繩，這個電梯裡面是一片漆黑。

  看不到花胤消失的電梯廂，甚至聽不到任何聲音。

  仿佛進入到這裡，只能不斷下落落入十八層地獄。

  「該死。」

  顧嵐的臉色不好起來，她完全不怕別人算計她，但是她絕對不能容忍別人算計她身邊的人，一個都不行，顧嵐掰開電梯門的同時，雲哲的聲音也從走廊內響起。

  「主人，主人！你快跑！」

  顧嵐還沒有反應過來，一股大力抓著她向後掠過，在她向後退的同時，一個四肢著地的怪物向她剛才站著的地方撲了過去，見到顧嵐離開，那個怪物又瘋狂地衝著顧嵐沖了過來。

  閻霄直接拿起槍，射中了這個怪物的腿。

  但是這個怪物仿佛根本感覺不到疼痛，它繼續向顧嵐撲來，閻霄冷著臉射斷了它的四條腿，對方終於軟趴趴地趴在地上，顧嵐這才看清楚這個傢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嗯……

  其實也一點都不意外，在這個精神病禁閉室內關著的都是從實驗室出來的「人」，所以，不管對方變成什麼樣子，它都是一個人，一個頭髮極其濃密幾乎蓋住整張臉，衣不蔽體四肢著地的男人。

  他的嘴像是狼一樣齜牙咧嘴，嘴裡發出「滋滋」的警告聲，他趴在地上，顧嵐能夠看到被他那濃密的頭髮沒有遮蓋住的地方，有一道一道縱橫交錯的鞭痕。

  那些鞭痕已經完全侵入皮肉，和皮膚還有骨骼融為了一體，一個人的皮膚卻像是被歲月風沙磨礪的地板一樣，已經完全看不出過去的痕跡。

  接應的小老弟腿發軟地跌坐在不遠處的地上，雲哲大步跑過來，雲哲的速度比閻霄慢，而且他們在路上貌似剛解決了一個不知道從哪來來的瘋子，所以雲哲比閻霄慢了一些。

  「主人，你沒事吧？」

  雲哲看到顧嵐被閻霄抱在懷裡，他上下打量顧嵐，確定顧嵐沒有事之後，他才鬆了口氣，接著雲哲看向在地上的男人，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主人，這個人,好像一條狗哎.」

  這句話很像周星馳的《大話西遊》結尾，城頭上兩位對著轉身離開的孫悟空說的話，帶著一種微妙的諷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讀。

  但是在這裡，這個人，確實像一條狗……

  或者說，他已經變成了一條狗。

  這個男人趴在地上，雙手雙腳都被射穿，他的嘴裡還不斷地在發出「滋滋」的聲音，他還想著要攻擊顧嵐，顧嵐彎下腰，看著對方那藏在濃密頭髮里的眼睛。

  這個像狗一樣的男人死死地盯著顧嵐，他的眼神很清澈，是那種純粹動物的清澈。

  「滋滋——」

  他想吃掉顧嵐。

  顧嵐也能夠感覺到他想要吃了自己，顧嵐也知道自己時間有限，她必須要去找花胤，所以——

  顧嵐靜靜地看了對方一眼，接著，她突然學著對方的樣子，「滋滋」出聲，她眯起眸子，眼神比對方還要兇狠。

  如果是一些人將這個人變成了「狗」，那這個人的眼裡，「狗才是人」，人，都是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