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願景

2024-05-17 13:15:46 作者: 白白白兔子

  那日他提劍向上,殿裡的男人已經服下毒藥,藏存一口氣了。

  「小宴,你是小宴。對不起啊,小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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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掙扎匍匐在地,「朕不能死在你手裡啊,對不起。朕知道你恨,朕是應該贖罪,罪無可赦,但嬌嬌和她母親是無辜的。」

  「我的母親也是無辜的。」

  「是是是!朕錯了,朕後悔了。小宴你別殺朕,行嗎,你別親自動手,求你了。嬌嬌,嬌嬌,她心裡有你..........」

  男人抽搐倒在地上,不斷的吐血,但他也聽懂了。

  到頭來男人還是如此自私,怕傷了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兒,寧願自裁,不肯死他手裡。

  一句對不起,草草涵蓋了人命債。

  最後,劍掉在地上,他終是沒有下手。

  別讓她恨你,嬌嬌無罪,她還是孩子,是這些話讓他留下虞氏的性命。

  是啊,小孩,才剛滿十八,需要自己的母親吧。

  之後回想,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後悔了。

  陳嬌嬌聽著,眼淚沾濕了衣領。像是父親說出來的話。

  母親說父親活著就是煎熬,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下去向他此生最好的朋友贖罪。

  她留在世上,向此生最愛的人贖罪。

  「陛下,對不起。你恨我吧,我替他們。」

  腰上的手收緊,他沒說話,埋頭在她頸脖。

  溫熱的呼吸噴灑,陳嬌嬌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伸手想摸摸他,停滯在空中又收回了,選擇安靜的陪伴。

  等到外頭逐漸有了亮光,他似乎睡著了,閉著眼,身上依舊滾燙。

  陳嬌嬌輕輕收回手,想出去知會他們一聲,請個大夫。

  剛收手,就被人抓住,他睜開眼半點沒有睡了的意思。

  似乎疑問,不知道她要幹什麼。

  「陛下,你發熱了,要喝藥。」

  「不用。」

  「不行的,你生病了,我馬上回來好嗎。」

  被他這樣抓住,陳嬌嬌無奈的重新躺下,面對面兩人呼吸相交,她往上挪了半分親上他的唇。

  對上他垂下的黑眸,她又湊上親了兩下,「可以嗎,那陛下等會可不可以不嚇唬人家大夫啊。」

  看到他勉強小幅度的點頭,陳嬌嬌彎起眼睛笑了笑。

  從床上爬起來出門後,剛說兩句,何舒明急吼吼的就要衝進去。

  「哎哎,陛下休息呢,快去請大夫吧。」

  陳嬌嬌無語的伸手擋住門,門從裡面被拉開。

  她突然被嚇了一跳,茫然看著他手中拿著她昨晚脫下的婚服,還有梳妝檯上一把髮簪。

  「陛下?」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到這,樓下的完顏和雅更是直接站了起來,看著樓上人往下走。

  祁宴沒什麼表情,身後跟著一串尾巴,他走到門口後蹲下。

  衝著街對面的黃狗勾手,大黃狗汪汪了兩聲,搖頭晃腦的衝過來。

  他遞上手中的婚服,塞到狗嘴裡,又拍了拍它的腦袋。

  身後陳嬌嬌摸了摸鼻子,強行忍住笑。

  看著那條黃狗在地上揉擰著她的婚服,開心的撕扯開來,咬著玩。

  完顏和雅抽了抽唇角,要不是宴哥哥表情太平常,她簡直以為眼前人被調包了。

  四人站在一條線,來往的人不明所以,他們莫名感到丟人了...........

  「宴哥哥明年得有五歲半了吧。」

  她認真詢問,何舒明撲哧一下笑出聲,「咱也不敢問,咱也不敢說。」

  「陳嬌嬌,這玩意是你穿回來的吧,你嫁給我大哥了啊?」

  「嗯..........按照咱們中原習俗,是掀蓋頭的那位。」

  何舒明幫她解釋了,陳嬌嬌抿唇沒說什麼,抱著手臂看著他幼稚如同孩童

  拍拍黃狗的腦袋,還誇獎了句好孩子。

  突然想起他夸自己好孩子那一日了呢...........

  也摸頭了..........

  她哀嘆了句,怕他吹了風不舒服,往前走了兩步,「陛下走吧,回去了。」

  外頭人多,她不敢大聲叫他陛下,小聲的蹲下湊近。

  祁宴沒理會,抬頭找到一邊看熱鬧的女童,又一次勾手。

  女童還有些怯懦,猶豫的挪了兩步,才一點點走過來。

  「拿著,去買糖吃。」

  他將手中所有的簪子都塞到小姑娘手中,陳嬌嬌嗚咽了聲。

  這叫什麼,慷他人之慨嗎!

  雖然都是完顏和成買給她的,但架不住好看啊喂!

  小姑娘眼睛喜悅的放光,像是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東西,激動的伸出雙手。

  但小手才一點點大,沒辦法抓下全部。

  祁宴發覺了,站起從陳嬌嬌身上扒了件外套。

  「陛..........?!」

  裹住所有的簪子,系好放到女童手中,「去吧。」

  「等一下。」

  他順手拉住小姑娘的一隻手,一手從陳嬌嬌頭上摘下釵子,俯身插入小姑娘的發間。

  「陛下陛下,留一個。這根是固定的頭髮的,陛下!嗚!」

  毫不猶豫,陳嬌嬌搶不過他,長發順著風散開。

  她只好斂了斂髮絲,無語的看著他將人家小姑娘頭上,裝扮的閃亮。

  小小年紀的丫頭都不一定能承受住這麼重的腦袋,一直扶著頭,看他像看傻子。

  「去吧。」

  終於,小姑娘高高興興跑走了,她也被扒乾淨了。

  「可以回去了吧?」

  陳嬌嬌甚至轉了圈,讓他方便查看。

  乾乾淨淨,她什麼也沒有了。

  祁宴應了聲,攔腰將她抱起,抖了抖,抖掉了她的鞋子。

  一隻不懂事的鞋子一直不掉,陳嬌嬌嘆了口氣,自行從腳上扒了下去。

  勾住他的脖子,由著他將自己重新抱回去。

  坐到床上,陳嬌嬌翹著腳哀嘆,沒想到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被扒了個精光。

  幸好沒告訴他,這身裡衣也不是她的,要不都保不住。

  「陛下陛下,我沒有鞋子了。」

  祁宴點了下頭,靠在床上像是只聽到了,也沒做任何表示。

  陳嬌嬌鼓嘴哦了句,可憐巴巴的抱住雙腿,將腳縮進衣裳里遮住。

  門口很快傳來何舒明的聲音,「陛...........咳咳,公子,大夫來了。」

  「進來吧,麻煩您了。」

  大夫剛走進,就愣了,好漂亮的娘子,笑起來好看的像仙子。

  就是身後人,冷冰的樣子太嚇人了。

  他慌忙垂下頭,走到床邊,「麻煩您伸下手。」

  大夫越號脈表情越凝重奇怪,陳嬌嬌的心一下子提起,緊張的往前爬了兩步,被人抓住塞進被子裡,只漏出一個腦袋。

  「呃,這個,呃..........那個夫人也要節制些,咳咳藥量下大了對身體不好。就那個,過了傷身哈。」

  「嗯?!」

  陳嬌嬌懵懵的歪了歪腦袋,聽上去奇奇怪怪不像是好話,但她為什麼聽不懂呢。

  祁宴眯了下眼,聽懂了。

  那晚他中藥了啊,中的還是那種藥。

  難怪呢。

  那個叫什麼來著的女人給他下藥了,明白這一重,他慌了一瞬。

  自己沒幹什麼吧,不能夠啊,應該..........沒有。

  房事為何見血,除了陳嬌嬌能把自己唇咬破,正常也不見血。

  他猜測那晚手心的傷痕,是自己劃傷的。

  他定力一貫很好,不至於。

  那女的人去哪了啊,被弄死了?

  不至於不至於,還沒糊塗到那個份上。

  他神色多變,舌尖舔了下上牙,陳嬌嬌不解的歪了歪腦袋。

  小聲挪到祁宴耳邊,「陛下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啊?」

  祁宴反應過來,側頭,正巧對上她呆呆詢問的眼眸。

  他罵了句偏開頭,嘖聲,他剛剛想親她。

  完了,他沒有定力這個東西。

  但有一個辦法能確定自己有沒有干,祁宴打算等會去確認一下。

  陳嬌嬌實在不懂,看病打什麼啞謎呢。又沒人給她解釋,她只能叮囑大夫開些藥,等會讓何舒明去取。

  「朕不...........」

  陳嬌嬌猛的侵身堵住祁宴的唇,不可以說那個字的。

  慌亂中她只想到這麼一個辦法,祁宴挑了下眉尾,手抵住她的後腦勺,撬開長驅直入。

  正好,剛想親她來著。

  大夫手中的筆掉了,得,白說了,這位夫人確實縱/欲啊。

  不是仙子,是吸人精氣的妖怪。

  被親懵了,也被老大夫那打掉牙往肚子裡咽的樣子嚇到了。

  陳嬌嬌縮了縮,老老實實的端坐在床上,認認真真的送走了大夫

  門關上後,她剛打算回頭算帳,就發現他又在發呆,傻傻的像是燒到腦子了。

  「陛下陛下,這是幾啊?」

  祁宴在想一些決定性的事,實在被她蠢到了,伸了三的手指頭一直在他眼前晃蕩。

  嫌棄的下了床,去確定。

  陳嬌嬌不明白他要幹嘛,也沒有鞋子,被困在床上只能老實的躺好等待。

  上了樓,打開四樓的房間,幸好還沒人收拾。

  走到床邊,祁宴很滿意的知道自己什麼也干。

  算是鬆了口氣,省的之後麻煩。

  回到樓下的房間,一推門就發現她睡著了。

  他站著看了會兒,什麼樣的迷惘呢,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在做什麼。

  從小他便是個很果決的人,定了目標才往目標去。

  想成為少將軍,就衝著努力。要帶兵打仗,就訓練。後來要入宮報仇,再後來想要做上高位。

  春祭不順,那就能殺的全殺了。要想解決北域的不安定,就北上去夏宮。

  但在她的事上他沒這麼確定的階段,就像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喜歡她。

  她頑劣驕縱,貴為皇女,他曾是想利用她更快的完成所願。

  可陪著她從年頭玩到年尾,他連一點自己的時間和機會也沒有。

  白日她拿條破繩子拴他手上,晚上往床上一躺。

  睜眼陳嬌嬌,閉眼陳嬌嬌。

  喜歡上和自己性子完全不一樣的她,他都覺得奇詭。

  明明理想是溫柔婉順的女子,她連邊都不沾。

  想不通,從煩到恨不得弄死她,到喜歡,沒有明確的界限和劃分。

  現在他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就這麼與她在一起,以往的一筆勾銷,誰有資格替死去的人原諒?

  不想的話,那現在又在幹嘛。

  「小宴,你留不住她。嬌嬌生性自由,將她強行留在宮中對她好嗎。你以為她在乎份位嗎。她在後宮中又該如何立身呢,前朝公主?」

  份位?留下她該給什麼份位呢?

  他好笑的覺得,還不如做她的面首,這種麻煩的事交給她頭疼也不錯。

  祁宴上了床,陳嬌嬌迷迷糊糊醒了。

  本就是在等他,現在也不困了。

  「陛下,」他靠在床屏上,陳嬌嬌蹭到他身邊,還是問出,「他,怎麼樣了?」

  「死了。」

  火光中結束了一切。

  成王敗寇,心中早有猜測,陳嬌嬌嗯了聲,垂下眼眸。

  下輩子,望他仍是草原的王,翱翔天際的雄鷹。

  俯視她平靜的點頭,小半張臉露在被子外,祁宴伸手捏了下她臉上的軟肉。

  「呀!」

  「喜歡宮裡嗎?」

  「嗯?」

  話題急轉,陳嬌嬌沒太聽明白,不解的抬頭。

  從回來後就覺著他不太對,整個人像是裹在一層紗中,模糊不清。

  兩人間的相處突然平和了許多,如同一條水平的直線,不再彎曲。

  沒人提起過往,拼命的向土裡掩埋的更深,找到個地方藏著,直到沒人能想起來。

  就這樣自欺欺人,一日過一日。

  但這種感覺讓人很不安,他也讓她有點擔心。

  「沒那麼喜歡,也不討厭。」

  陳嬌嬌向上挪了挪,抱住他的腰,靠了上去,「但我想在陛下身邊。」

  宮裡有他,所以她願意。

  想在他身邊,從始至終。不論是因為贖罪,還是為愛。即便無名無份,只要他需要,她仍然願意。

  昨日和完顏和雅在一塊兒的時候,她提起了兩人間的比賽。

  也提起了所有人一直忽視的問題,陛下沒有冊封皇后。王伊然只是住在宮裡,頂了個名頭。

  陳嬌嬌猜測他會因為名分的問題,不知道該拿自己如何。

  所以她選擇坦然的告訴他,就算作為婢女,她也會留下。

  兩人相擁無言,都在想,門外突然吵鬧起來。

  「嬌嬌在哪呢?!我去看看她,收到信我立刻就回來了。嬌嬌,嬌嬌!」

  好吧,陳嬌嬌現在才知道為什麼覺得少了什麼東西。

  原來少了完顏和於。

  「他幹嘛去啦?」

  「回北域了一趟。」

  祁宴望著門外,也聽到何舒明阻攔的聲音,吵吵鬧鬧的將人趕下去了。

  已經不早了,樓下也準備好晚飯了,祁宴支起身子,「下樓吃飯吧。」

  「但是,我沒有鞋子。陛下就不能給我留雙鞋嘛!」

  陳嬌嬌跪坐在床邊,憤憤不平的看著他穿鞋下了床,而自己的鞋子怕是早落到大黃狗的嘴裡了。

  祁宴隨口應了聲,伸手將她抱起,出了門。

  兩人從樓上下來,大堂的人都能看見。

  完顏和於一把站起來,到嘴邊興奮的嬌嬌二字被咽了下來。

  他風塵僕僕多日,小姑娘縮在另一個男人懷裡,鼓著嘴像是在小聲埋怨什麼。

  何舒明看了眼身邊人,也看了眼故作平常的完顏和雅,無奈的嘆了口氣。

  「陛下,咱們明日是不是得離開了,還去夏宮嗎?」

  「去。」

  去夏宮不只是路上為了收拾乾淨,還有確定北域之後的打算,他不可能長久派人看著。

  北域需要一個王,能讓人掌控的王。

  他們在談論事情,陳嬌嬌安靜的吃著東西。

  碗裡突然多出一塊糕點,順著筷子的方向她看向笑嘻嘻的完顏和於。

  「謝謝。」

  「嬌嬌幹嘛客氣,我...........大家都想你了,你沒什麼事吧。」

  「沒事。」

  「我不是沒去找你,我回北域找大哥的兵去了,所以回來遲了。」

  「嗯,謝謝。」

  陳嬌嬌沒說別的,確實謝謝他們所有人,她心存感激。

  完顏和於也嗯了聲,不再說話,小心的打量她。

  一直到她放下筷子,碗裡那塊糕點,她都沒碰過。

  就算故意剩下了別的菜,像是吃不完的樣子,完顏和於還是笑了,清清楚楚的明白了。

  吃好後,他們還在談事,陳嬌嬌一個沒鞋子的『殘廢』,只能等著他們說完。

  才向上抬起手,被他抱起重新上樓。

  「陳嬌嬌腿殘了?」

  完顏和雅一腳翹在椅子上,一面看著宴哥哥將她抱來抱去。

  「沒有,她鞋子不是沒了嗎。」

  「買一雙唄。」

  「嗯...........」何舒明扯了扯唇角,「買了,在我房裡。」

  「放你房間幹嘛,你穿啊?給她呀。」

  「嗯...........皇命難為,只可意會。」

  *

  (還沒有真正交心哦,真正交心後阿無會更主動噠。ps:如果都很喜歡完顏和成的話,番外可以寫一個夢女穿書,這是可以說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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