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過往來回

2024-05-17 13:15:44 作者: 白白白兔子

  回到熟悉的酒家前,何舒明將她送下去。來不及多說什麼,只關照她千萬不要亂跑,就又一次策馬回頭。

  陳嬌嬌站在外面看著他的背影揚長,許久才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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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顏和雅坐在大堂里,大家都不讓她去,她只能等在這。

  看著她進來,她騰一下站了起來,「陳嬌嬌?!你回來了,十五沒回來嗎?宴哥哥他們呢?人呢?」

  一連串的問題砸下,陳嬌嬌無語的白了她一眼,「我怎麼知道。」

  兩人一見面就像短脖子的鬥雞,恨不得啄死對方。

  但這一次完顏和雅先閉嘴了,「他們都去找你了,所以都不在,這隻有我和那個叫小翠的狗。」

  陳嬌嬌知道,嗯了聲點頭,又想起來,「你和小翠?容涵呢?」

  「我不知道,」完顏和雅聳聳肩,「消失了,有一天早上起來就消失了,也沒人管,大家都不管,我管她幹嘛?」

  「啊?消失了,大活人,陛下眼皮子底下消失的?」

  不是關心,只是好奇,陳嬌嬌頗有興趣的坐下了,陛下能允許這麼大一個人憑空消失了。

  「陳嬌嬌!你這麼說話良心被狗叼走了啊。宴哥哥這些天哪一日沒在找你,什麼叫眼皮子底下,宴哥哥哪有那麼多精力!宴哥哥不吃飯不睡覺,看著所有人唄!」

  「我是這個意思嘛,你吼什麼!陛下不是還有閒工夫帶她上街玩嘛,那日給人弄丟啦?」

  「什麼上街玩啊!宴哥哥是去找你的,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那個女的長得跟你像!」

  陳嬌嬌愣了愣,聽著完顏和雅扯著嗓子將事情全解釋了。她挑眉,果然和她想的差不多呢。

  幾日的陰霾一掃,陳嬌嬌故作嫌棄的揉了揉耳朵,「聒噪。」

  「陳嬌嬌!」

  完顏和雅一副準備拿刀砍她的樣子,陳嬌嬌不敢調皮了。沒人護著,還是老實點吧。

  太累了,想上樓休息,她剛爬上三樓。

  完顏和雅又在樓下扯著嗓子喊,「你去宴哥哥房間!再跑丟了就沒人願意找你了!」

  明明是好話,從她嘴裡說出來怎麼不對味呢。

  陳嬌嬌哦了聲,站在走廊上哎了聲,等到完顏和雅不解的抬起頭,「陛下說你想我了呢。」

  「陳!嬌!嬌!」

  溜進門內,陳嬌嬌背抵住門,撲哧一下笑出聲。

  「宴哥哥他胡說,我哪裡想你了,你把話給我說清楚,想你?他才最想你好吧,..........」

  門外的罵街聲長久才停,像是罵累了,陳嬌嬌笑著搖搖頭。

  地上擺著她那日放飛的紙鳶,她走過去蹲下。

  在嬌嬌二字後面,又多了兩個字。

  「嬌嬌,阿無。」

  她輕輕摸上去,讀了出來。

  不一樣的字跡,逗笑了陳嬌嬌,也打濕了她的眼眶。

  想必一切很快會結束,一場夢一般,始於早上的一睜眼,終於晚上的一閉眼。

  大紅的婚服在月光下顯眼,上頭的金線泛著光輝。

  很漂亮,摸上去就知道是很好的材質。

  陳嬌嬌眨了下眼,移開視線。坐在軟塌上一邊等他,一邊發呆。

  許久,眼皮打架,難以支撐。她只好脫下外頭的衣裳,坐在銅鏡前將頭上的髮簪拆下。

  都是他親自挑選的,說好不再想,還是想到了。

  發呆的功夫,門從外頭被推開。

  血腥氣一瞬充斥房間,兩人隔著銅鏡相望。

  沒了重逢的衝動喜悅,氣氛略微有些尷尬。

  陳嬌嬌小聲的開口,「陛下。」

  他平安回來,她就很高興了,也不再去想另一個人會如何。

  祁宴關上門,樓下完顏和雅吵鬧的聲音也被關住,寂靜了下來。

  他將手中的劍橫放到桌上,在門邊洗乾淨手,走到她身後。

  抬手用拇指捻去她唇上艷色的口脂,陳嬌嬌愣了下,鏡子中兩人一高一低錯落。

  她呆呆的抿了下唇,不明白他的意思。

  「去洗了。」

  「哦哦,好。」

  想等他所以到現在沒有沐浴,陳嬌嬌不再耽擱。

  她走進裡頭,祁宴收回視線,垂頭盯著地上的婚服。

  許久陳嬌嬌走出來,看到的就是他盯著發呆。

  「陛下?」

  她又輕聲叫了下,感覺到他不太對勁。

  不舒服嗎,像是遲鈍了很多,如同不能反應過來,時不時的就在出神。

  異常的平靜,平靜到令人擔心。

  但他一貫情緒內斂,別人也猜不透。

  祁宴抬頭,她已經洗去了臉上所有的色彩,純白的裡衣襯的小臉白皙粉嫩,剛沐浴過該泛紅的地方還泛著紅暈。

  比掀開蓋頭時看到的好看,那時候,很醜。

  「睡吧。」

  「好,」陳嬌嬌坐到床邊,看著他坐在軟塌上,側頭向窗外發呆。

  躺下後,她翻身朝外,想了想還是開口,「陛下,禾禾還好嗎?」

  「她說想去別的地方,派人送走了。」

  「哦,陛下不休息嗎,不早了。」

  祁宴轉回頭,看了她一眼,點頭。

  走過來,坐到床邊解開衣裳。

  他這個狀態真的太不對了,想到完顏和雅的話,陳嬌嬌忍不住擔心,「陛下,你不舒服嗎?」

  「沒有,睡吧。」

  他躺下,陳嬌嬌往裡挪了挪,側身。被子裡的手小幅度的勾住他的手指。

  祁宴沒有說話,閉上眼,但也沒有移開手。

  見狀,陳嬌嬌也閉上眼,往他身邊靠了靠。

  *

  「拿了一路了,消停會兒吧,沒見到對你老子這麼好。」

  「別亂說,你答應給嬌嬌帶的那個小羊崽子洗洗乾淨。從哪想到這麼個禮物,人家還不一定喜歡呢。」

  「害,這不是想著嬌嬌沒見過嗎。這小羊不可愛,這小馬駒還不可愛嗎,養著玩唄。不行就讓小宴給她養。」

  城門就在前方,一點點,一點點,打開。

  排著隊一點點一點點進入,他伸頭出馬車窗,去看京城的盛壯。

  那天是上元節,到處張燈結彩,他從未見過的熱鬧非凡。

  除去手中的自己編的竹蜻蜓,他沿途一直在想,該給那個叫嬌嬌的妹妹帶點別的禮物嗎。

  伸手指了出去,但來不及開口說那個簪子很漂亮。

  箭穿過車廂,父親抱住他堪堪躲過。

  所有人都下車了,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呆楞的被人圍住,他說他們叛國,說他們不懷好心,說他們是逆賊。

  父親一遍遍傻傻的答,不會啊,不是的,沒有。

  想見皇帝,卻沒人管他們的請求。

  拿了一路的竹蜻蜓被丟在地上,轉而他拔出了身側的劍。

  父親要求他收起,再一次誠懇的要求見皇帝。

  在他請求的時候,對面人已經提劍捅穿了山叔。

  四下被激怒,他以為自己記不得了,其實記得很清楚。

  他和父親護在母親身側,上頭的箭如雨水射下。

  母親含淚搖頭,「橈青啊,夠了。帶著小宴走吧,快走吧,不必管我。今生相遇已是幸事,奈何橋上我等等你。快走吧,活下去。」

  她上前一步主動擋箭,從胸口被射穿,鮮血染紅遠處的燈火。

  微笑著跌在父親的懷裡,訴說著還未盡的話語。

  所有人如同牲畜一般被射殺,父親已經不想走了,為他殺出血路,推他走。

  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爬回母親身邊。

  他最後回頭,看到的只有兩人不瞑目的注視。

  所有人,他尊敬的老將軍們,他親手帶的兵,用命只換了他和舒明。

  小將軍快跑,活下去,躲起來不要被發現。小將軍,下輩子再效忠。

  可在全城在追兵下,活下去談何容易。

  為了一口吃的,他們兩可以挨家挨戶的下跪,只為了砸在臉上的餿水。

  被街上的乞丐驅趕,石頭砸破頭都不敢反抗。

  躲在橋下,河裡,樹下,任何能棲身的地方,他們不敢想,明天該如何活下去。

  追兵尋的緊,他成為了叛國賊,父親的頭顱被掛在城牆上示眾。

  舒明換上他的衣服,強行要求為他引開追兵,第一次和他吵紅了臉。

  他說他是將軍的希望,必須得活下來。

  還是那句話,侍奉為榮,奈何橋上再相見。

  他在腐水中找到不辨人形的他,為了他也為了自己。他在藥鋪門外跪了三日,成為了藥人。

  沒什麼不好,至少餓不死,舒明也能活下來。

  每日比飯先送來的是藥,有的能讓他徹夜疼痛,不眠不休的折磨。在暗無天日的地底,他狗都不如。

  睡過冰床,做過不同的測驗。

  他仍然記得有一種毒能讓他全身潰爛,他們從他身上生挖下腐肉,作為引子飼養一種蟲。

  兩個月,每一日都得遭受一遍。

  那是他鮮少害怕的東西,甚至後來聽到門的響動手就止不住的顫抖。

  苟延殘喘,他不配去死,身上的痛夾雜著恨意,滔天。

  祁宴猛的睜眼,直視著前方,又閉上。

  呼吸聲斐然,汗水打濕了額前的碎發。

  他以為自己早就忘記了,這麼多年了。在夢裡他一次次體會那種蝕骨的痛,頭疾便是那時候留下的。

  抬起手,身上已經沒有殘留的傷痕了。

  年紀小就是有這樣的好處,不留疤,傷了就傷了,痊癒了就完好無損了。

  手心傳來的溫暖,讓他側頭。

  她縮在他身邊,貼的很近。以前這樣,現在還這樣,睡著睡著中間隔著的枕頭就沒有作用了。

  不知道的以為她晚上吃掉了。

  他側身,感受到她綿長的呼吸噴灑在面前,伸手碰了下她的小臉。

  好恨她。

  祁宴收手,額頭靠上她的鎖骨,伸手將她禁錮在懷裡。

  她身上清甜的氣息鑽入鼻尖,他輕輕咬上她的脖子。

  也好怕,第十五日一點消息沒有的時候,他終是體會到什麼叫無能為力的懼怕。

  他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她穿著嫁衣,嫁給另一個人。

  可能,也許,大概,之後都不會放手。誰知道雀雀會不會轉頭忘了他,為別人穿上嫁衣。

  「嬌嬌。」

  她乖乖睡在身邊,他昂頭含住她的唇,鼻尖相撞,他用力的親吻著她每一寸皮膚。

  奪位那日,他最終還是咬牙留下虞氏的性命,也曾想過將她送走。

  眼不見為淨,可得知她在獄中自盡。膽小的雀雀連撞牆都不會,破了一小塊皮,將自己嚇到暈過去。

  醒來時,她下意識的含著淚水叫他阿無,他下意識的伸手想抱她。

  嬌氣的小人,每次哭都往他懷裡鑽。

  他反應過來了,她也反應過來了。

  一把坐起縮到床角,眼神憎惡與懼怕,怨恨和不解。

  他改主意了,陳家欠他的,用她還了。虞氏的性命,他也不計較了。

  身邊人灼熱的呼吸來回,陳嬌嬌迷迷糊糊中感覺到,哼唧了聲睜開眼。

  茫然的被他近在咫尺的眼眸嚇了一跳,「陛下?」

  夜晚他的呼吸聲急促,盯著她一動也不動,陳嬌嬌不解的輕輕拍了拍他後背。

  「陛下你怎麼了?」

  「又是,夢。」

  呢喃聲化開,他淺淡的瞳孔毫無焦距,陳嬌嬌心狠狠一痛,抬手抱住他。

  「不是的,是我,不是的陛下。你怎麼了嗎,不舒服?」

  他身上滾燙,呼吸連帶著肩部的顫抖,陳嬌嬌撫上他的臉,「陛下你發熱了,我去請大夫好不好,你先放開我。」

  好像這次不是夢,祁宴閉眼又睜開,他懷疑自己精神不正常,老是覺得她在身邊。

  「嬌嬌?」

  「嗯。」

  「嬌嬌。」

  「嗯。」

  陳嬌嬌抓住他的手碰上自己的臉,心疼到無法說出話來。

  他猛的貼上她的唇,發狠似的咬住不放。

  如同小孩子般索吻,委屈又霸道強迫。

  「嬌嬌,朕沒殺你父親。」

  *

  (人頭髮誓,從這往後都是甜了。真的甜寵,咱也是會寫甜文的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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