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接受包容

2024-05-17 13:15:10 作者: 白白白兔子

  酒家中,深夜依舊燈火通明。

  從昨日起,這裡就封禁了,沒人能進也沒人能出。

  所有人都盤問了一遍毫無收穫,何舒明不免心急。完顏和於在外一整天也沒有半點消息,完顏和雅也什麼也沒帶回來。

  幾人坐在大堂,坐在一張桌上卻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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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的反應在所有人意料之外,極致的平靜和沉著,果決的做出任何決定,沒有半分猶豫。

  只是吩咐所有人出去找,他一整日都在樓上的房間,和容涵呆在一起。

  「大哥要陳嬌嬌幹什麼,我始終沒想明白。」

  沒人能想的明白,何舒明搖頭,叫大家都去休息吧。

  完顏和於一口氣喝乾了杯子裡的水,一言不發的又跑了出去。

  他這兩日的焦急和擔心,和有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完顏和雅和何舒明對視一眼,都擔心的看向三樓緊閉的房間。

  房間裡,容涵緊張的不停的吞咽。昨日是成功了,她好像也看到了想要的結果。

  雖然陛下只命她來房裡,一整日不曾說上一句話,但好歹是好的開端。

  陳嬌嬌死定了,而她是唯一的代替。

  她小心的撇了眼靠在床上看書的男人,總得給陛下一點時間,一小點時間,等他忘記,等他接受。

  想著她忍不住抿唇,一抬眼卻直直的對上男人冷漠的眼眸。

  倏爾嚇得她一顫,不知道他何時放下書看過來的。

  「昨晚你也聽到聲音了,為什麼沒有出來?」

  手顫的控制不住,男人沉沉的語氣似乎隨意詢問,但眼神如針刺探人心。

  讓人下意識的無法在他面前說出任何謊言。

  她支吾的嗯啊了兩聲,「臣,臣妾太害怕了,所以不敢隨便出來,就和小翠呆在一起。」

  女人縮成一團,垂頭攪著衣角。

  祁宴看了會兒,重新拿起書。這樣看她骨架子還是大,縮不成她那么小點,像白勺子裡的湯圓。

  他沒有表示相信,或是不信。一夜到天明,他不睡,容涵也不敢。

  不停掐自己的胳膊保持清醒,怕睡夢中亂說什麼。好不容易熬到外面響起腳步聲,想必該來人請示陛下該怎麼辦了。

  門被敲響,容涵得到了片刻喘息,躲在一邊聽著他們說話。

  「陛下,昨日我們已經找了附近,您說我們需不需要攔在出入口?」

  完顏和於一晚上沒有回來,早上就傳出消息。

  他不惜暴露自己的位置,甘願將自己身處危險中,想吸引完顏和成抓他回去。

  何舒明半是無奈,半也是感慨。也將這個事告知了祁宴。

  祁宴放下書,側頭看了眼窗外,開口,「不用,不必將這事鬧大。去吧。」

  到嘴邊的話全部咽下,看他也沒有因為昨日的打擾有任何不適,何舒明最終只說了句是。

  下去繼續尋找,他沒提起大海撈針般的可能性,祁宴也沒問。

  *

  信送到男人手中,打開完顏和成看了眼笑了。

  陳嬌嬌有點好奇的側頭撇了眼,他伸手遞給了她。

  「嬌嬌想要一個朋友陪著嗎?」

  信上說找到了完顏和於的位置,問要不要帶回來。

  想起他曾經說大哥找到他會殺了,她那時候只當是玩笑話,現在她相信了。

  陳嬌嬌搖搖頭,揉了手中的信。

  「不需要。」

  在這也沒什麼不好,只是有些無聊,只能日日和禾禾呆在一起,找些東西玩。

  三人在屋子裡像是三角形,他坐的不近不遠,從不打擾。

  只是看著,她都嫌棄無聊,他卻像是津津有味。

  在宮中多少優秀的秀娘圍著教,她都不肯學,到這卻學著禾禾三腳貓的功夫。

  「嬌嬌小心手,別傷著。」

  話音剛落,針尖就扎到手指,陳嬌嬌呀了聲,下意識的甩開。

  「你能不能別說話,就怪你!」

  完顏和成嗯了聲,遞上個白色的帕子,「對不起。」

  他驅動輪椅過來些,包住她的手指,用了點力氣按住止血。

  血一點點的染紅白色的帕子,像是白雪中星星點點的臘梅。

  陳嬌嬌垂頭盯著,像一盆涼水瞬間澆熄了她的火氣,發不出火的感覺難受的渾身痒痒。

  而且,莫名其妙的後悔剛剛吼他了。

  從前,父親母親對她是疼愛,下人對她是敬畏的順從,阿無從不依著她,從沒有一個人像完顏和成這樣。

  奇怪的全盤接受,不是包容,只是接受。

  可以將她的錯誤當成自己的,接受她的脾氣和怒罵,然後歸結在自己身上,哄她。

  這種感覺太難受了,陳嬌嬌猛的抽出自己的手,自己用帕子擦了擦。

  就痛了一下,已經不流血了,但她也不想再繡花了。

  趴在桌上,余光中他重新回到原位。

  氣氛詭異,禾禾緊張她傷了手指,也僵硬的不敢說話。

  安靜的心煩,陳嬌嬌先開口,「好無聊,禾禾你說說你家吧。你家住哪,為什麼被人賣到奴隸市場啊,家裡還有什麼人?」

  她如同打探戶口似的,禾禾緊張的結巴了下,「我,我就住在錢門鎮,家裡以前有爹娘,姐姐和弟弟。」

  「你為什麼賣掉自己啊,家裡沒有錢了嗎?」

  「是,是的。」

  說著禾禾垂頭抹了把眼淚,許是從來沒有人在乎,突然被要伺候的貴人們問起,心裡很不是滋味。

  「前幾年鬧旱災,地里的東西都死光了,沒東西吃,大家都吃不上飯。娘,娘就被爹賣掉了,賣給別人做小老婆了。那時候娘可以偷點東西給我們吃,但都被父親搶去給弟弟吃了。姐姐生病,就死掉了。後來,娘被人逮到,就被打死了。」

  她哽咽到說不出話,陳嬌嬌皺了眉,好像之前是聽父皇說過一次旱災。

  朝廷沒少撥款啊,派人送去了大批的物資。

  旱災對她而言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於他們而言是切實的災難。

  禾禾見她似乎有點不高興,小心翼翼的詢問。

  「你繼續。」

  完顏和成看了過去,側面她小臉圓圓的,粉嫩的鼓起,還真是叫人忍不住想伸手。

  嬌花不懂野花,太正常不過了。面對面坐著年紀相仿的兩人,完全不同命。

  多可笑,他和小宴又何嘗不是呢。

  「旱災過後,家裡能換的東西都換乾淨了。爹開始酗酒,越發暴躁,回來就打我和弟弟。有一天弟弟沒能討到錢,他沒錢買酒,差一點弟弟就被他打死了。他欠下賭債,就用我抵債。後來我偷偷跑了出來,可我已經是奴籍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回家。他就想出了個主意。」

  禾禾垂著頭,慢慢的說,不停的輕顫。

  只有說娘和姐姐死的時候哭了,現在一滴眼淚也沒有掉。

  陳嬌嬌坐在對面,聽著她一點點的訴說自己被賣的七次的經歷。

  每一次都偷跑出來,她藏不住錢,被打到全部交了出去。她爹拿錢,就再去賭博。

  可不是每一次都這麼幸運,有幾次她差一點要被抓住打死。

  在亂葬崗睡過覺,藏在死人的身下逃過一劫。

  她被賣過多次,小鎮子本就不大,久而久之大家也知道了。所以她不能回家,只能在奴隸市場裡苟且求生。

  最後一次,被他們買了下來,帶到了這裡。

  沒人管她該如何逃跑,要如何活下來。

  她爹只在乎錢到不到手,賭債能不能還的上,明日還有沒有大酒喝。

  她的弟弟只求著她想買新衣裳,想上學堂,想吃好吃的。

  不知足的蝙蝠,爪子嵌入她瘦弱的身體,強行吮吸著鮮血。

  越聽,她臉色越沉了下來。揉捻著耳垂,等到禾禾安靜下來。

  「你恨你父親嗎?」

  禾禾沒想到她突然這麼問,下意識的搖頭又緩緩點頭。

  恨嗎,好恨。

  娘,姐姐,她們豬狗般祈求活下去的資格,但他沒有半分惻隱。

  要不是他用他們姐弟三人威脅娘,娘也不會鋌而走險,去偷主人的東西。

  要不是他不同意姐姐喝那一碗米粥,姐姐也不至於在飢餓和病痛的折磨下喪生。

  要不是他,她不會像狗一樣被四處賣,無處落腳!

  「恨!」

  她抬起頭,眼眸中藏著怒火,第一次這麼大聲的說話。

  咬牙將積壓在心中的所有,爆發出來。

  恨所有冷眼旁觀的人,恨不能主宰命運的自己。

  陳嬌嬌勾唇,揉捻著耳垂,似乎在想什麼,側頭對上完顏和成平和的眼眸。

  「今天我給的提示,是殺了她父親,用這個殺。」

  她抽出頭上的簪子拔開成為了一把小刀,完顏和成挑眉笑了下,竟然從沒發現。

  沒想到會是這個要求,不過,「可以。」

  他一直覺得她真的生氣的時候很美,剎那間綻放的玫瑰,芬芳馥郁。

  生氣了反倒會比平日更沉靜,甚至含笑。能安靜的等待,動動她的小腦袋再做出決定,像是舔舐爪子的小狐狸了。

  陳嬌嬌伸手遞給推門進來的吳,「用這個殺哦,然後丟在那。」

  「是。」

  門重新被關上,看著自己的簪子被人拿走,之後估計再也撿不回來了。

  陳嬌嬌閉了閉眼,又轉回頭。父親留下唯一的東西,跟了她數十年了。

  陛下應該還認識這個簪子吧,只要查查死的男人是誰,他的女兒,就能查到是誰買走了她。

  已經不想再等待了,很想很想見到他。

  但,她無法確保的是完顏和成守信用,真的用這個簪子殺人。

  對上她探究懷疑的眼神,完顏和成歪了歪頭,做詢問狀。

  「做人最重要的是誠信,王子不會做那般下流的事吧。」

  他笑了下,沒做任何回答,陳嬌嬌本就心煩,現在更是煩躁。

  男人占了所有主導權,她像是在他鼓掌間撕咬的小蟲,一點作用也沒有,白白惹人笑話。

  「今日應該不止十個時辰了,明日王子可否少來一會兒。您在這,我不自在,我很煩您。希望您至少遵守這個遊戲規則,別那麼噁心。出去!」

  吼出聲後,她憤憤的轉身,「禾禾,走,沐浴睡覺了。」

  再回來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

  桌上擺著一盒包裝精美的玫瑰酥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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