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離別的傷感

  「知道了知道了。」

  本大小姐知道了！

  「我一會兒還要再出去一趟，昨天李大爺讓我拿點東西。」

  蘇瀟瀟起身，拿過來掛在玄關處的軍綠色挎包。

  

  「李叔家啊，你早去早回，以後也記得多給李叔他們寫寫信。」

  安清酌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曉得曉得。」

  笑笑和李叔從小特別投緣，關係也很好，安清酌有時候還會趕蘇瀟瀟去李家住幾天。

  日頭漸漸偏上，陽光漸漸灼熱。

  燕京就這天氣，熱的時候太熱，冷的時候太冷，空氣品質還一般。

  不過，現在的空氣品質要好很多，這可能是這時候僅剩不多值得讚嘆的吧。

  蘇瀟瀟這次學乖了，帶上了一個遮陽草帽，騎著蘇興國的二八大槓，往李家趕去。。

  依著老蘇同志的意思是，讓她走的時候用她的『超能力』把這個自行車收好，以後再還給他。

  這個自行車是他依據自己的身高體重等量身定製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承載了他和領導的美好回憶！

  蘇·電燈泡·瀟瀟：冷笑:）

  年幼的我是不配出現在你的回憶里嗎？

  蘇瀟瀟用力蹬著自行車，專挑不好走的路。

  現在的車技已經比開始的時候強了很多，她又不是個肢體不協調的，騎個自行車那是easy的很吶！

  蘇瀟瀟正嘗試著雙手撒把騎車這樣的高技術行車手段。

  本來很順利，有點心驚膽戰又有些小激動。

  結果前面突然烏央烏央突然跑過去一群的人，蘇瀟瀟連忙剎車，這下只剩下心驚膽戰了。

  天，這是幹嗎？

  打群架嗎？

  有人搖旗，有人吶喊，尤其是領頭的一群年輕人，神情狂熱，頗為瘋狂。

  他們每個人的胳膊上都戴著一個紅袖章，高舉右拳喊著些什麼。

  路上的大爺大娘們避之不及，忙躲得遠遠的。

  簇到一起在低聲議論著什麼。

  蘇瀟瀟停下來的地方正好距離他們不遠，各種議論也是清晰的傳入耳旁。

  「這老方家的可真是慘了。」

  「是啊是啊，聽說方平慶犯的事還不小，得勞改三十年呢，這還能出來嗎！」

  「你別說，那挺懸，而且方家的估計都沒好果子吃。」

  「幸虧方家老大媳婦明智，昨天正好就分家了，你們說，她會不會是提前聽到了什麼……」

  「有可能啊，會不會就是她舉報的……」

  「……」

  僅是聽他們說的話，蘇瀟瀟就能想像出他們的神情。

  三分涼薄，三分譏笑，還有四分的漫不經心。

  蘇瀟瀟打量了一下這街道，怪不得有點眼熟，確實是在老方家附近。

  「不，不，我還要上大學呢！」

  一道嘶吼聲在前方響起。

  「這方家三小子還做著大學夢呢，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

  「就是，還有那個鐘家的妮子，一點都不檢點！這下估計兩人都得遊街，未婚先孕，咦！」

  「嘖嘖……」

  這年頭未婚先孕嚴重的很，傳不出來還沒啥事，一旦傳了出來，那可是要戳脊梁骨的。

  蘇瀟瀟看著人們的神情，有些寒毛直立、

  此時也沒有了看熱鬧的想法，她只想趕緊離開這裡。

  這裡的人太瘋狂了，瘋狂的不正常。

  那種精神狀態，狂熱，亢奮，極度興奮。

  一看就是上頭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冷靜下來。

  蘇瀟瀟再次騎上了自行車，壓低草帽沿，低斂眉眼，快速離去。

  方遠航此時被人拖到了一條胡同口，像狗一樣被人壓在地上，周圍的人正在對他進行各種批判。

  他那滿是仇恨的眼睛定定的看著前面的路口，不想卻看到了一抹極為熟悉的倩影。

  她的背影，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蘇瀟瀟！是蘇瀟瀟！那個女人幹的！她來看我笑話，是她害得我！」方遠航迅速回過神來，大吼大叫，試圖起身追上蘇瀟瀟。

  可他的掙扎很快就被無情鎮壓了。

  「你這個壞分子！」

  「沒有人相信一個壞分子說的話！」

  「對，她這種人應該接受改造！」

  「進行教育，勞動改造！」

  「改造！」

  眾人七嘴八舌說著，揮舉右拳，不斷的喊著。

  「蘇瀟瀟，你等著，別讓我有機會！」方遠航胸膛快速的起伏，死死的攥緊拳頭，臉色潮紅。

  落到這種境地，他也沒半點後悔，如果真的有後悔，那一定是關於蘇瀟瀟的。

  是他沒有算計清楚，這次是他輸了。

  別給他機會，不然，他一定弄死這個女人。

  這只是途中插曲，蘇瀟瀟並沒有放在心上。

  這種狂熱是這個時候的常態，極度的狂熱和極度的冷漠交織並存。

  她改變不了世界，只能適應這裡。

  時隔一天，蘇瀟瀟再次來到了李家。

  沒有過多的寒暄，畢竟老媽喊她早點回家吃飯呢。

  於是，帶著安清酌讓她收拾的給李大爺的大包裹，得來了李大爺大娘給自己收拾的三大包東西。

  具體是什麼東西也沒有跟她說。

  她到的時候，東西就打包好放在地上了。

  李大爺把東西緊緊的捆在自行車后座的兩側，還讓蘇瀟瀟背上了一個背簍，裡面也放了不少的東西。

  背簍看著挺大的，但不算很重。

  李大爺本來準備和蘇瀟瀟一起過去，免得路上有紅袖章把她給攔了。

  但蘇瀟瀟制止了他這種想法，兩個人一起該攔還是被攔。

  無奈，李大爺去臥室翻箱倒櫃找到了一個紙質證明。

  大致意思就是給軍區後勤送東西的證明，有章有簽名。

  蘇瀟瀟愣愣接過。

  「這合規嗎？」

  其實蘇瀟瀟想問的是這舉動合法嗎，但覺得這麼問太直接了。

  還是委婉了一下。

  李大爺大大咧咧道，「不合，嘿嘿，這玩意兒好久之前的了，早就失效了，經不起查，騙騙沒見識的人還行。」

  沒什麼大用，甚至不太正規，只是能證明了一下不是投機倒把而已。

  蘇瀟瀟無奈點頭，她一會兒找個沒人的地方就把東西放進別墅了。

  根本遇不到紅袖章。

  李大爺這麼周全，自己也只得答應下來，「行，我知道了，我走了啊，到時候給你們寫信。」

  「到了軍區後要多穿點，那裡的冬天冷的要死，不要委屈了自己……」

  「知道了！」

  蘇瀟瀟連忙揮揮手，拜別了李大爺和李大娘。

  她這次回去的時候特意繞開了方家附近，那裡太不安穩了，她不樂意看那些東西。

  剛到家門口，便看到一軍裝男子領著一個袋子，站在她家門口。

  「同志，你是誰啊？」蘇瀟瀟禮貌問道，以為他是拜訪父母的朋友。

  因為這個同志看起來年紀挺大的，鬍子拉碴的，喊一聲叔叔也沒什麼毛病。

  白天有人在家的時候，蘇家的大門都不落鎖，所以蘇瀟瀟直接推門進去，正準備把自行車停在了院子裡。

  車還沒停好就聽見後面那位『叔叔』激動的喊道：「你就是嫂子吧！我是胡正言，幸會幸會！」

  嗓門還挺大，蘇瀟瀟被嚇的差點沒抓穩自行車。

  「幸會幸會！」

  胡正言看到嫂子弱不禁風的樣子，連自行車都抓不穩，連忙上前，準備幫助自家的小嫂子。

  「小嫂子，放著我來。」

  蘇瀟瀟強顏歡笑，「別別，不用，已經停好了。」

  人還挺熱情的，就是輩分有點小了。

  「喲，小胡來了，走走，進屋去，阿姨今天給你做了好菜呢！」安清酌滿面笑容的走出房門，迎向胡正言。

  兩人邊說便往屋裡走去，而安清酌好像沒看到蘇瀟瀟一樣。

  「小嫂子，走啊，我還給你帶了見面禮呢！」

  胡正言一向是個自來熟，看蘇瀟瀟還站在原地，連忙招呼她進屋。

  搞清楚，我家，懂？

  而且她不應該是送見面禮的那個嗎？

  蘇瀟瀟哭笑不得。

  三人剛進房間，不等安清酌招呼，胡正言便自覺地坐在了沙發上。

  一邊拿著東西一邊說道：「我買了下午四點十五的票，兩張臥票，一個車廂，到時候小嫂子上車就能睡，直接到鞍景市！」

  安清酌很滿意，笑的合不攏嘴，「好好，可真是謝謝小胡了，可真是幫了大忙了！」

  一個車廂的直達臥票，這就是最好的預期。

  沒想到小胡這麼給力！

  「誒呦，我可沒那麼厲害！這可是宋廈出了大力了，我能買到一張臥鋪，宋廈也能買到一張！他省下臥票，買成座票，就是特意給小嫂子留的！」

  胡正言語氣誇張，擠眉弄眼的說著。

  「誒呀你看宋廈這孩子，也不跟我們說，真是的！」安清酌笑的不見眼睛，很是滿意。

  「老宋他不是害羞嘛，不好意思說嘛！對小嫂子可是上心的緊，沒少叮囑我……」胡正言一拍大腿，開始和安清酌誇起了宋廈。

  各方面的夸，誇人品，誇能力，夸習慣，夸相貌等等。

  反正就是各種各樣的夸！

  還時不時的說點小缺點。

  比如，「宋廈長得是真不錯，身體也健碩的很，就是對那些女同志們不假辭色，毫不憐香惜玉，太正直了！」

  這是夸呢還是夸呢？

  再比如，「老宋他軍事能力特別強，就是還經常自己補補衣服，做做飯的，太獨立了！」

  蘇瀟瀟有點黑線，但不得不說，聽著還是蠻開心的。

  不是因為有人夸宋廈而開心，而是胡正言以戰友的身份在給她們認真的介紹宋廈，讓她們放心。

  安清酌更是笑的沒停下來，女婿越好她越滿意，也越放心自家女兒。

  「不早了不早了，我先去做飯，你和笑笑接著說。」

  安清酌正被哄得樂呵，低頭一看時間，快十二點了，可真不早了。

  蘇瀟瀟也是低頭看表，「媽，我爸呢！」

  「別管你爸了，他喝酒去了。」安清酌隨意回答道。

  「呃，不送我嗎？」蘇瀟瀟愕然。

  「有啥好送的，東西都收拾好了，你走就行了！我還給你找了個吉普車，厲害吧！」

  安清酌不見半分不好意思，還頗為得意的跟蘇瀟瀟說道。

  蘇瀟瀟豎起大拇指，仿佛體會到了父母的高明之處。

  「厲害！」

  太厲害了，厲害到讓我對離別的傷感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