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拇指印

  第二天早晨，秋月進了屋子林曉溪還沒醒，見她額頭上密密麻麻全是汗珠，連忙拿毛巾擦了。

  掀開被單，鼻間嗅到淡淡清香，身上也冒著熱氣。秋月連忙解開她的衣帶，一看身上也全是汗，又換了毛巾幫她擦乾淨身上的汗。

  見她又攥著錦囊不鬆手，於是一根根掰開，卻把林曉溪弄醒了，揉了揉眉心，說道：「你在做什麼？」

  「小姐出了一身的汗。」秋月又換了毛巾，奇怪地說道：「小姐是不是做惡夢了？渾身全是汗。」

  「呃——」林曉溪不知道怎麼解釋，只說道：「下次你如果看我沒醒，別動錦囊。」

  秋月轉身找來乾淨的衣衫給她換上，說道：「我也奇怪了，小姐睡覺為什麼總抓著它？倒是很精緻漂亮。」

  林曉溪神秘地一笑，道：「我這個錦囊大有妙處，你道那些藥是從哪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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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不成全從這裡面變出來的？」秋月奇道，這么小的錦囊能裝多少東西！

  「恩，你別看它小，作用大著呢！秋月，我以後慢慢和你說。先把你家小姐扶起來。」林曉溪說道。

  秋月上前扶住她，只覺她身體有些虛軟，不禁取笑道：「小姐不像是睡覺，倒像是泡了一宿澡。」

  「正是呢！」林曉溪知道說了她也不信，於是調皮地眨了眨眼。

  「看吧看吧，這毛巾一擠全是水。我的小姐，你究竟做了什麼夢！」秋月說道。

  「恩，不是惡夢。」林曉溪怕她擔心，連忙說道。

  「以後還是我和小姐一起睡吧！自從你昏睡之後醒來就不讓人陪了——」

  「有我呢！」冷寒秋從外面走進來，說道：「從今往後，小姐由我照顧。」

  林曉溪和秋月同時瞪大眼睛又同時打了一個冷顫，互相看了一眼，齊聲說道：「不行。」

  冷寒秋有些受傷，林曉溪於心不忍，不過，她是被秋月晴雲侍候慣了的，用著順手。更何況冷寒秋一身氣質將她收留在身邊本已委屈了她，又怎麼能真把她當丫環使。

  秋月嘿嘿一笑，說道：「冷姑娘，不，冷師傅，您保護好小姐就可以了，別搶我們飯碗啊！你又要保護小姐又要侍候小姐，活兒全讓您幹了我們做什麼？」

  「是啊是啊！」林曉溪點頭說道。

  冷寒秋不過是想與小主子培養感情，既然她喜歡秋月晴雲侍候，冷寒秋也不堅持。只是從今後心裡踏實下來，也少了一樁心事。

  這時，晴雲進來擺上桌子，將飯菜上了桌，請小姐就餐。林曉溪讓三個人同她一起吃，眾人圍在一桌便吃起來。

  吃完早餐之後，眾人收拾行裝準備一會兒動身，冷寒秋卻趁這個機會來到老爺夫人的院裡，遠遠看到春夏秋冬四蓮站在外邊指揮著人搬運東西。

  冷寒秋一個旱地拔蔥躥上了草房的屋頂，見裡面只有甄鶯鶯和周嬤嬤兩個人。二人正在說話，雖然聲音不大，但是難不倒冷寒秋。

  周嬤嬤還在勸甄鶯鶯：「小姐走了十三年，夫人難道不想嗎？」

  甄鶯鶯坐在床上，眼圈微紅，道：「嬤嬤，哪個當娘的不想自己的骨肉——」

  「我們找到小姐，帶著真正的小姐回國公府，難道不好嗎？」周嬤嬤眼睛裡有一絲亮光，有些激動地說道。

  冷寒秋心中一緊，這個周嬤嬤不能留。她眼睛裡出現一抹殺意，探手從袖子裡摸出一枚飛煌石，正欲動手，卻聽周嬤嬤厲聲說道：「還是說夫人寧可不認親生骨肉也要瞞著——」

  冷寒秋一愣，難道她們已經找到真正的林小姐了？如果真是這樣，為何夫人不認呢？

  甄鶯鶯被周嬤嬤嚇了一跳，顫聲說道：「嬤嬤，你，你說什麼？」

  「夫人這幾日神思恍惚，醒來額上全是汗。老奴知道您心裡一直記掛著小姐，是不是？小小的人兒離開母親的懷抱，也不知道要受多少折磨。那女人真是心狠啊，竟抓著夫人的手指在小姐的背上按了血手印——」

  拇指印——

  冷寒秋大腦轟然炸裂開，眼睛裡瞬間充了血。肩胛骨下，那個深深的拇指印，早就烙在她的心裡，她如何不知！

  她曾經要問它的來歷，卻被母親的冷光嚇退。母親沒有給她答案也沒有解釋什麼，她永遠是冰冷的，嚴厲的，威儀的，難以接近的。

  無數次跌倒了爬起來還免不了被她斥罵，幼小的心靈對於母愛的渴望漸漸消亡，只有服從，只有敬重。

  現在一想，真是可笑又可悲啊！她告訴自己換孩子的經歷，唯獨對她撒了謊。謊稱自己是她的親生女兒，謊稱將夫人的骨肉交給了一個山野村姑，而自己卻信了。

  她養育了自己十三年，教授武藝，教她精忠報國，教她知廉恥懂忠義，自己卻是個冷酷到底的人。奪了別人的孩子臨死也不肯放過，還要她為奴為婢報孝主子。

  此時冷寒秋又是怒又是恨，連帶著恨起懦弱的親生母親。這就是自己的母親，對別人的孩子百般疼愛，卻忘記了自己的親生骨肉。她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甄鶯鶯已經痛哭起來，說道：「嬤嬤，你，你出去！」

  「夫人——」周嬤嬤也哭成了淚人，極力想勸服甄鶯鶯。

  「出去！」甄鶯鶯眼神如刀，神情轉冷，指著周嬤嬤厲聲說道：「走！」

  周嬤嬤嚇了一跳，也不敢堅持，快步走出了房間。

  甄鶯鶯仿佛最後一絲力氣用盡，渾身一軟從床上滑到地上，眼睛裡「撲簌簌」一串串珠淚滑落，她顫抖著舉起右手，淚眼模糊的望著那根充滿了罪惡的大拇指，無語凝噎。

  冷寒秋冷冷的望著她，心裡油然生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恨，恨母親太懦弱，眼睜睜看著女兒被人搶走。恨，恨母親太仁善，疼愛惡人送來的孩兒。恨，恨自己十三年認賊為母，令母親倍受煎熬。

  突然，冷寒秋心口一滯，見母親甄鶯鶯身體向前一傾，嘴角溢出一絲鮮血，整個人蜷縮成一團，隨後，向後一挺竟是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