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德妃

  永和宮。

  康熙今日下朝之後難得心情不錯，鄭氏海軍及台灣之事已經有了對策，心中一大患眼看就能解決，他也覺得該放鬆一下了。

  想了片刻，康熙還是來到了德妃的永和宮。

  祖宗有訓，後宮不得干政，其他妃嬪或多或少都與前朝臣子掛了鉤，或是性子太過跳脫了，今日康熙心裡美，就想在後宮裡頭尋個安靜些的去處。

  這不，他腦海里的第一反應就是德妃。

  德妃是包衣出身，雖不識字，但是她性子軟和，講話貼心，這就足夠了。

  等康熙踏進永和宮的時候，德妃已經做好了準備，站在門口接駕了。

  只見她身上穿著一身粉藍色的宮裝，發間和耳垂上戴著幾樣簡單的珍珠首飾。

  「見過皇上。」德妃如今才24歲，正是一個女人最美的花期，她年輕嬌媚的臉上露出一個羞澀的笑來，兩頰微紅，看著康熙的眼睛亮晶晶的。

  「愛妃起來吧。」康熙拉住了德妃的手，兩個人並肩往殿內走去。

  

  德妃如今這一胎已經八個多月了，她的肚子高高突起，眼看著再有一個來月的功夫就該臨盆了。

  康熙便問道：「太醫可曾日日請脈？這孩子鬧你了嗎？」

  德妃溫柔地說道：「這孩子十分乖巧，不曾鬧過，比起懷著胤祚的那會兒可好多了，想來以後也是個孝順他汗阿瑪的孩子。」

  康熙之前沒了許多孩子，所以只要是健康的孩子，他都喜歡。

  問完了孩子的情況，康熙才轉而說起了其他的話題。

  「前幾日聽宜妃說你開始學泡茶了，如今學得怎麼樣了？」

  德妃抿了抿唇，宜妃會給她宣傳好事？只怕是在皇上面前嘲笑她吧！

  她面上怯怯道：「臣妾生性愚鈍，但幸好手還算有些巧，皇上不如嘗一嘗臣妾泡的六安瓜片？」

  進了殿內，梁九功伺候著康熙脫了鞋，坐在窗下的座炕上，倚著引枕看德妃泡茶。

  她的動作還有些青澀，遠稱不上行雲流水，不過比起之前的笨手笨腳已經進步不少。

  康熙也沒有打擊德妃的自信心，笑著稱讚了幾句，接過德妃遞來的六安瓜片啜了兩口，順手就擺在了炕桌上。

  「今日有些累了，朕休息會兒，愛妃你給朕按按。」

  「是。」

  德妃起身換了個位置，坐在康熙身後，兩隻手用溫熱的帕子清潔過了，然後才輕柔地為康熙按壓起了肩膀。

  「皇上，這樣的力度可好？」

  康熙閉著眼睛享受著，「不錯！果然還是愛妃的手法令朕念念不忘，其他人啊，都及不上你的貼心。」

  德妃輕笑了聲，「臣妾知道，皇上每日裡處理政務十分勞累，平日裡臣妾一個人在永和宮裡也沒有什麼事情做，便只能學學茶藝、研究研究這些小事兒了。若是皇上喜歡，那便是臣妾的功德了。」

  「朕當然喜歡。」

  康熙又換了個姿勢，感覺肩膀上有些僵硬的位置都隨著德妃的動作柔軟了起來，確實令他放鬆不少。

  德妃又按了一會兒，見康熙連眉間的褶皺也舒展開了，德妃手上的動作沒停，卻給自己的貼身宮女石榴遞了個眼神。

  石榴會意，悄悄地就溜出了殿外。

  沒多久，正殿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孩子的哭聲。

  「額娘！我要額娘！」

  原本已經昏昏欲睡的康熙忽然驚醒了，四處環顧，「是誰在哭？」

  德妃連忙挺著肚子起身請罪，「回皇上的話，是六阿哥在外頭叫額娘，擾了皇上的休息。」

  「是胤祚？」康熙抹了一把光禿禿的額頭，將落在胸前的辮子甩到了身後，「讓他進來吧，正好有些日子沒見過小六了，朕也瞧瞧他。」

  康熙說完，自有小宮女去外頭將六阿哥迎進來，德妃的眼角彎了彎，心中竊喜不已。

  皇上最近進後宮的日子少，連帶著除了太子之外的皇阿哥們都甚少有機會和皇上相處，她剛才給石榴使眼色，就是讓她去後殿將還在睡覺的六阿哥叫醒，好讓胤祚多和皇上相處一會兒。

  德妃仍舊跪在地上，嘴上軟軟地說道：「六阿哥今日難得從鍾粹宮來永和宮尋臣妾玩耍，卻不小心讓皇上撞見這孩子哭鬧的樣子，是臣妾未能教好六阿哥，還請皇上恕罪。」

  康熙對此不甚在意，擺了擺手道：「何罪之有？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為朕生下了胤禛和胤祚，他們兩個都是好孩子，一個在承乾宮皇貴妃膝下，一個養在鍾粹宮榮妃膝下，若連你都要說沒把六阿哥教好，那豈不是連榮妃都得來請罪了？」

  聽了這話，德妃心中一驚，第一反應是康熙此話意有所指。

  她連忙請罪道：「臣妾不是那個意思，榮妃姐姐將六阿哥照顧得很好，臣妾日日在心中都對榮妃姐姐萬分感激。」

  「只是……」

  德妃的眼眶瞬間便紅了：「六阿哥畢竟是臣妾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兒肉，臣妾總覺得，這孩子是臣妾一輩子的牽掛……若是他乖巧孝順，臣妾心裡就如同吃了蜜糖一般甜滋滋的，但若是他調皮了、哭鬧了，臣妾便會苦惱，是不是臣妾這個做額娘的還有哪裡未曾做好。」

  這話聽著頗有幾分慈母心腸。

  康熙掃了德妃一眼，「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你這想法沒錯，咱們大清的皇阿哥，必然得兼具『仁義禮智行』方可，不過等胤祚六歲進學了，自然會有諳達們教他，你和榮妃都辛苦了，但也不必急於這一時。起來吧。」

  德妃這才在宮女的攙扶下起身，順勢坐在了康熙身邊。

  小宮女為她捧來一盞熱茶，德妃借著喝茶的動作，垂下眼，擋住了眼底的一絲冷光。

  榮妃辛苦？呸！

  她馬佳氏何德何能擔得起皇上的這句誇讚！

  明明康熙20年，皇上大封后宮的時候，她烏雅氏排在了惠、宜、德、榮第三位，將馬佳氏死死地壓在了四妃末尾的位置上，但是憑什麼她生下的六阿哥，被皇上賜名「胤祚」的孩子，卻要被抱到馬佳氏的鐘粹宮中去？！

  她那樣厭惡的胤禛都被皇貴妃養著，憑什麼胤祚的養母連她都不如？

  若是真要論起來，這宮裡有資格教養她的胤祚的，除了慈寧宮的太皇太后之外……唯有親自教養太子的皇上了。

  要是……胤祚是由皇上親自帶在身邊養大的，那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