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聽牆角

  原本的胤禛因為傷心還有些哭哭啼啼的，但是等佟月菀說完這番話，他卻突然沉默了下來，就像一隻突然離開了水的魚兒，面色漲的通紅。

  【差評！主播為什麼要把這種事情告訴胤禛？他明明只是個孩子，不是應該在父母的庇護下享受美好的童年生活嗎？這操作也太噁心了吧！】

  【我的天，前面這位是什麼絕世大傻逼？你抬頭看看這個直播間的名稱，是清史康熙朝直播好嗎！你在皇權社會、波雲詭譎的後宮環境裡談童年？是不是昨兒晚上喝的酒灌進了腦子，讓你至今還沒醒過來啊！？】

  【前面的兄弟不用給傻逼解釋，我覺得主播這樣做才對，現在德妃突然開始拉攏胤禛，我覺得無外乎就是那幾個目的：要麼是想把孩子的心拉回去，畢竟這是皇貴妃的養子，身份可比她一個德妃尊貴多了，要不然……就是德妃有什麼陰謀，要利用胤禛！】

  這位觀眾大概是不吐不快，剛發完一條，下一條緊跟著又刷了出來。

  【沒辦法，歷史上從宮女走到皇太后的烏雅氏實在是太成功了，我可不相信她真的會是那種與世無爭的性子，相反，我覺得她是那種白切黑的綠茶婊才更有可能呢！】

  彈幕上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反正不管站在哪個角度，都有相當多的一批簇擁者，於是幾群人公然在彈幕上開始了辯論。

  佟月菀只是掃了幾眼評論，她心底里其實更認可最後這位觀眾說的話。

  畢竟，老話都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呢，烏雅氏的出現必然是有目的的，與其遮遮掩掩使得胤禛和自己離心，還不如直接撕破烏雅氏用來遮羞的破布，打破胤禛心裡隱晦的期待，讓他認清楚真相才好呢。

  只不過胤禛年紀還小，一時半會兒可能受到的打擊太大，沒能回過神來，於是佟月菀靜靜地抱著他，哪怕身上漸漸地開始覺得難受起來，佟月菀還是咬著牙不做聲，自始至終都將溫熱的掌心撫在胤禛的背心上，給予他源源不斷的支持。

  

  母子兩人陷入了一片安靜，可是悄悄在外頭旁聽的人卻忍不住了。

  梁九功死死地低著頭，恨不得自己今兒就沒帶腦袋上這對耳朵才好！

  皇上今兒突然想起皇貴妃依舊臥病在床，於是想著來承乾宮探望一番，沒想到竟聽見了如此一番話。

  再瞧瞧皇上這冷若冰霜的一張臉，梁九功在心底狠狠地扇了自己幾個巴掌。

  叫你上趕著把魏珠那小子擠出去，這下可好了，要是皇上發火了，自己第一個吃瓜落！

  唉！！

  康熙駐足在窗外聽了許久，他擺擺手，免了知洲幾人的請安，令承乾宮的宮人都不許出聲，其實就是想聽聽表妹的心裡話，卻沒想到，表妹居然是如此教導胤禛這孩子的——

  他心底有些複雜，卻又有些欣慰。

  當年表妹主動請纓，說要將烏雅氏所生的皇十一子養在膝下，他當時還想著是不是表妹進宮之後也心大了想爭一爭皇位，但是今日一番話，卻讓他發現，表妹對這個孩子究竟有多少真心。

  如果不是真的為胤禛考慮，她如何會將這麼一件小事細細的掰開了告訴孩子？

  康熙打心底里覺得鬆了口氣，畢竟胤礽身為中宮嫡子，太子的地位不可動搖。

  習慣性地摩挲了幾下手上的扳指，康熙這才一撩袍子，進了寢殿。

  人未至，聲先到。

  「今日表妹覺得身體如何？」

  佟月菀一聽聲音，心下率先湧上一陣歡喜，這正是原本的佟皇貴妃的情緒。

  「……表哥。」

  恍惚了一瞬間，佟月菀收起了心中陌生的情緒，揚起熟悉的笑意望向康熙。

  康熙幼年時曾經得過天花，後來雖然僥倖好了，但是仍然不慎在臉上留下了幾顆印記，因此他的面貌決不能用英俊來形容。

  但是作為一位能文能武的皇帝，他威武雄壯，儀表堂堂，並且絕非某些人口中只有一米五幾的身高，他的身材非常高大，舉止不凡。

  這會兒正值而立之年的康熙身著一件藍緞織金團龍紋常服，龍行虎步而來，看得彈幕上的各位觀眾們都不由自主地暫停了爭論。

  【原來這就是康熙皇帝的真容！該說不說，古代的工筆畫可真是令人頭禿，壓根就是誰都不像！】

  【你錯了！工筆畫是看誰都是一個樣！不過有一說一，康熙比我想像中要帥不少~】

  【我也是！還說他臉上因為天花留了印記，我還以為會看見一張麻子臉呢，居然就這？就這？？】

  【哈哈哈哈，前面是不是都要懷疑當初傳這話的人了？】

  【可不咋的！傳言誤我啊！】

  還是胤禛率先反應過來，他急急忙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翻身從佟月菀的懷裡下了地，向康熙請安：「向汗阿瑪請安。」

  「起嗑。」

  面對尚且年幼的兒子，如今的康熙依舊是一位慈父，雖然太子胤礽在他心中的分量是最重的，但是對於其他幾個孩子，他還是柔和了臉上的表情。

  「朕聽說這裡有一隻哭得稀里嘩啦的小花貓，便特意來承乾宮瞧瞧，沒想到，居然真的被朕給抓到了。」

  康熙笑著抬手點了點胤禛的腦門兒，在兒子不好意思的笑容里對梁九功說道：「帶四阿哥出去洗把臉，一個皇子，怎麼能像個姑娘似的掉眼淚。」

  這就是要和皇貴妃私聊的意思了。

  梁九功「喳」了一聲，彎著腰身牽住了胤禛的小手，極有眼色地將屋子裡的所有宮人都帶了出去。

  等其他人都出去了，康熙這才起身坐到了佟月菀的床沿，臉上的笑意也淺了些。

  他伸手燙了燙佟月菀的額頭，見不再如前幾日般發熱了，才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可算是退了熱，不然表妹還得再多吃幾日的湯藥，朕也一直掛心得很，日日思念不斷。」

  佟月菀：「……」

  大豬蹄子！

  皇帝的思念就是日日點其他人的綠頭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