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玉碎
2024-05-17 08:35:47
作者: 雲綠
晚膳,九公主罕見的開口點了一桌子菜,胃口很好的吃了一碗飯。
洗漱過後,她親手點上了沈星晚送給她的薰香。
「公主我侍候你換衣服吧。」宮女道。
九公主脫下嫁衣換上睡衣,「就把嫁衣掛一旁吧,明天在收。」
宮女把衣服掛好,九公主輕聲道,「出去吧,不必守夜。」
九公主最近添了新毛病,房間裡只要有人就睡不著,所以堅持不要宮人守夜。
她獨自睡了幾天都無事發生,大家已經習慣她的這個新毛病了。
她怕黑,所以房間裡會一直留著一盞燈。
她躺平床上,很多很多的回憶從腦海里飄過,她紅了眼睛沉浸在回憶里。
夜深人靜時,她赤著腳將寫好了信分別放進了三個盒子裡,又取下掛在一旁的嫁衣穿好。
她從自己的小箱子裡,找出一把匕首,這是祁寒曾經送給她的生辰禮。
她對著自己的右手腕狠狠劃了一刀,回到床上躺好,除了一開始很痛,在薰香的催眠下,她很快陷入了昏迷。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看到母妃來接她了,九公主嘴角露出笑意來,「母妃,我好想你…」
翌日,宮女一腿開門就聞到了血腥味,慌亂的撲了上去,「九公主你醒醒…」
老王妃很快被驚動,帶著一大群人來了,只見九公主一身嫁衣,躺在滿床的鮮血里。
九公主的奶娘文娘腫著眼睛重重的向老王妃跪下,「九公主的留下三封信想送出,希望您成全。」
事情都到了這一步,老王妃自然不會為難,「我派快馬將信送出。」
文娘眼神堅毅的道,「我要去見三公主,九公主就這樣死在這裡,我要去謝罪…」
九公主的身份尷尬,現在又在打仗,王府根本不可能給她舉行盛大的葬禮,而且她從來不屬於北疆。
簡單的七日停靈過後,她的棺木被暫時寄放在了王府的家廟裡。
如果有朝一日北疆王贏了,三公主自會將她帶回皇城,如果輸了也許她將永遠被留在這裡。
曾經的天之嬌女,西嶺最受寵的九公主,走的淒涼孤獨又悄無聲息。
生在皇家是她的幸也是她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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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娘帶著信和遺物趕到的時候,兩軍已經交手過幾次了。
有駱家的人護送,她沒有阻攔的見到了三公主。
三公主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就心有所感的紅了眼睛,「你不好好陪著九兒,怎麼跑這裡來了?」
文娘噗通一聲沖她跪下,「是奴婢不好,沒有寸步不離的守著九公主。」
「九兒她到底怎麼了?」三公主顫抖著嗓子問。
「九公主她走了…」文娘拿出了九公主的信和遺物。
三公主死死咬著嘴唇看完了九公主留給她的信,她寫了很多很多,她在最後寫:
「我真的累了,希望三姐在縱容我最後一次, 容我先走一步。以後剩下的苦,要三姐一個走了。」
「對不起…」
三公主的眼淚掉了下來,從今以後她身邊再也沒有親人了,她將獨自前行。
箱子裡三十萬兩銀票,九公主將所有的錢全部留給了她。
「祁寒,不殺你難以解我心頭之恨,唯有你的血能告慰我皇室忘靈!」
文娘突然出聲,「九公主有東西留給攝政王,奴婢想親自去見他。」
三公主幾乎沒有猶豫的道,「好。」
這是他一手造成的結局,他理應知道的,他怎麼敢心安理得的踩著九兒的血往上走!
文娘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三公主直接把她帶到了陣前,啞著嗓子向對面大軍喊話,「讓祁寒出來,我有話和他說!」
她即是皇室公主又是北疆王妃,身份不一般,喊出這樣的話,祁寒那邊的人不敢輕視,立馬派人去通知祁寒。
祁寒很快出現在大軍前,「不知道三公主有何指教。」
三公主恨恨的道,「有人要見你!」
文娘自後面走出,手裡抱著一個小箱子,一步一步的向前。
祁寒那邊的弓箭手立馬對準了他,祁寒眼神一顫卻大聲道,「都住手,讓她過來…」
文娘是從小跟在九公主身邊的人,祁寒當然對她很熟悉,她現在出現在這裡,他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在兩軍對峙中,文娘一步一步的走過去,站在祁寒的馬前仰頭對他詭異一笑,「您親手把九公主送到北疆的時候想過結局嗎,現在老奴來告訴您結局了。」
祁寒的身體晃動了一下,壓抑住內心的不安,吩咐人,「把她帶回去。」
文娘被帶回了祁寒住的地方,她一直從天亮等到天黑,祁寒才召見她。
她捧著盒子來到了祁寒的書房前,直接將手裡的箱子給了他,「奴婢猜這應該是九公主還你的。」
祁寒目光沉沉的看了那個盒子好久,才顫抖著手打開,仿佛裡面關著洪水猛獸。
裡面躺著一塊帶血的紫玉,是九公主出嫁前祁寒送給她的,也是祁家的家傳玉佩。
祁寒拿起玉佩,「這上面是誰的血?」
「當然是九公主的,她穿著紅色的嫁衣,走的時候滿床都是血。」文娘充滿惡意的問,「這個結局您滿意嗎?」
祁寒受驚一般後退了半步,手上的玉佩掉在了地上,直接被摔碎了。
「你說謊,她怎麼可能死了,她怎麼可以死了…」
文娘平靜的看著她,「在您決定送走她那天,不就已經知道結局了嗎?」
祁寒死死掐住自己的手心,「她為什麼要死,不管是我贏還是她三姐贏,她都可以在做回最張揚跋扈的九公主…」
文娘臉上露出冷漠的笑容,「因為啊,九公主她有心會痛,不像您一樣冷血無情…」
祁寒捂住胸口說不出話來,臉上露出難受的表情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問,「她有什麼話留給我嗎?」
文娘漠然的道,「沒有,她沒有一字一句留給您。」
文娘看了他好一會兒,他眼角連一滴眼淚都沒,轉身離開。
祁寒一個人在書房站了很久很久,第一縷陽光通過窗戶照進來的時候,他彎腰將摔碎的玉佩撿了起來。
碎掉的玉佩怎麼也拼不好,就像他的九兒再也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