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娘娘該放下了

  「沒有，本宮只是突然聽聞這消息有些驚訝罷了。」良妃眼底閃過一絲慌亂，片刻後，擠出一絲笑容道，「齊王謀反失敗不是已經逃走了嗎？怎麼會死了？這消息會不會傳錯了？」

  姜知意的視線落到她的臉上，看著她面上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期待和緊張，不由怔了一下。她腦海里莫名浮現出之前宮宴時，良妃看向秦若淵的眼神。

  她悚然一驚，搭在膝蓋上的手指不自覺地抓緊衣裳，五指向內收縮，蜷縮進去，深吸一口氣，「娘娘不知道嗎？齊王的屍首皇上都已經查看過了，不會有錯的。」

  

  良妃身子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喃喃道：「是嗎？」

  姜知意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心中越發狐疑，下意識地問：「娘娘說什麼？」

  站在良妃身旁的嬤嬤忙扶緊她，悄聲提醒，「娘娘。」

  良妃這才回過神來，緊握的手掌緩緩鬆開，用盡全身擠出一個笑容來，「原是這樣，本宮只是擔心反賊逃離在外，不放心這才多問了句，嵐裳夫人莫見怪。本宮宮裡頭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就先回去了。」

  她行色匆匆地離開，連一秒都不曾停留。媛昭儀拿起桌子上剝開的榛子放進嘴裡，疑惑地說：「良妃這是怎麼了？突然過來，就為了打聽齊王的事情嗎？我還以為她是來找你麻煩的呢！」

  「我聽你這語氣，似是巴不得她尋我的晦氣？」姜知意瞥她一眼，搶下她手裡的榛子，扔進嘴巴里，「我近幾日要出宮一趟，你這些日子儘量不要出殿門，皇上那邊我會打招呼，讓他多看顧一些。記住，離良妃越遠越好。」

  話到最後，姜知意的嗓音不自覺地低沉下來，面容嚴肅得嚇人。媛昭儀手裡頭的榛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愣愣地點頭，跟著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了。」

  她雖然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姜知意說的話從未錯過。她這般說，定然是有依據的。媛昭儀想到良妃剛剛的神情，面色不自覺地凝重起來，猶豫片刻後，小心翼翼地問：「良妃她同齊王是不是認識？」

  「應當是認識的。」姜知意點頭，手指拖著下巴，面露沉思，「或許不僅僅是認識，她可能對……不過這都是猜測，到底如何，還要觀察一番。」

  媛昭儀聚精會神地聽著，見她說到重要的點竟然直接略了過去，她禁不住氣結。她心裡頭癢的厲害，但看姜知意自己都一副不確定的模樣，她也只能嘆口氣，將自己的疑惑壓回心底。

  另一邊，剛走出賞翠軒，良妃藏在袖子裡的手掌猝然握緊，尖銳的指甲掐進掌心，鮮血順著她的手心滴落下去，在地面濺起血色的花朵。她扭頭，紅著眼看向先前扶著她的嬤嬤，「嬤嬤，你剛剛聽到了嗎？」

  嬤嬤難言心酸地望著她，嘴巴張了張，可最終也沒能說出話來。良妃也沒指望她回答自己，她像是沒有痛覺一樣，手掌越握越緊。

  直到回到殿內，她才鬆開手掌，渾身無力地軟倒在椅子上。嬤嬤立刻屏退宮殿內的下人，握住她的手，「娘娘，您別這樣，齊王他已經死了，您該放下了。」

  良妃渾身顫抖，轉過頭來，淚流滿面，「嬤嬤，本宮放不下。」

  「放不下也要放！」嬤嬤面色嚴厲，「老奴今日看那嵐裳夫人的眼神，似乎在懷疑夫人。接下來夫人一定要謹言慎行，千萬不能被抓了把柄。要不然，我們在宮裡經營了這麼久的勢力就白費了。」

  頓了頓，嬤嬤扶著她坐好，繼續道：「娘娘若是放不下，就將這心思好好地藏著，就像之前一樣。若不然，你我都要死。老奴還是那句話，您不為了自己想，也要為了夫人和老爺想想。」

  良妃滾到嘴邊的話抖了兩下，默默地滾了回去。她深吸一口氣，接過嬤嬤遞來的帕子，擦乾淨臉上的淚痕，深吸一口氣，「本宮知道了，嬤嬤莫擔心。今日本宮突聞此事，一時沒把握住情緒，還要多虧了嬤嬤的提醒。」

  「娘娘明白就好。」嬤嬤長嘆一聲，拍了拍她的手背，「您今日勞神得很，還是早些休息吧。」

  良妃乖巧地點頭，目睹她退出去，先前擦掉的眼淚再度順著臉頰躺下來。她一雙眼睛滿是血絲，眼底全是怨恨，鮮血順著她的手指滴滴答答地落下。待她鬆開手，掌心早已經血肉模糊。

  姜知意原是想同秦如冽說明良妃的情況，但她的猜想並無證據，又太過匪夷所思，聽上去就像是污衊一樣。猶豫再三，她還是決定將這猜測壓回心底。

  秦如冽過來的時候，她便要了腰牌直接出宮了。她出宮後直奔戶部，戶部的大臣們瞧見她，眉頭不約而同地皺起來，跟著想起她的身份，互相對視一眼，滿臉笑意地圍過來，「嵐裳夫人，皇上讓您到這兒來可是有什麼事？」

  他們這些日子為了賑災銀愁的頭髮都白了，要是眼前這位願意掏銀子，這次的事情必能迎刃而解。瞧著他們笑呵呵的樣子，姜知意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這群人裡頭，未必沒有當初上書罵她妖妃的人，現在為了銀子，卻都能擺出這副諂媚的態度來。姜知意搖了搖頭，清了清嗓子，「本宮奉皇上之命，與諸位一道為雪災一事募捐銀兩。諸位還請隨本宮來吧。」

  四周的戶部大臣怔了一下，旋即皺起眉頭，哀嘆一聲，邁步跟上去。這京城裡頭的官員他們都拜訪遍了，統共不過籌集了五千兩，她就算再去一遍，他們也決不會掏出銀子來。

  跑了一天，一無所獲，戶部大臣們向姜知意的眼神里不免多了些埋怨。離她最近的大臣更是忍不住冷言相譏，「娘娘有空帶著我們瞎跑，還不如貢獻些家財，好助我等渡過這難關。」

  姜知意扭頭看著他，眼底划過一絲寒芒，隨後視線在眾人身上一一掃過，面色平靜地道：「明日本宮還要前去籌銀，諸位，可有願意陪本宮一道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