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一起跳個廣場舞吧

  沈梵音是從倫敦飛到維也納的。

  梁兮兼任北大心理學特聘教授，只每周一去上兩節課。沈梵音曾經是她的博士生。

  「小師妹，」他笑眯眯地走向藍沁，「晚宴別去了，師兄帶你去夜店嗨！」

  搜索出沈梵音妻子的頭像，藍沁企圖告狀：「嫂子剛還給我發微信問你有沒有到處撩妹，我要告訴她你去夜店——」

  一把按住小師妹的手，沈梵音正色道：「別啊！我說著玩兒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有名的摳王，『不撿錢就相當於丟錢」這句至理名言被我奉為圭臬。去夜店？誰買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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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兄妹打著哈哈，絲毫不見近兩年沒有碰面的生疏。

  會議共持續五天，最後一晚，主辦方在晚宴前特別增加了舞會環節，以放鬆眾人參會時緊繃的神經。

  一身水藍色露肩中長款連衣裙，配上Valentino鑲水鑽裸色高跟鞋，黑髮紅唇，散發東方美人氣質的藍沁在一眾金髮碧眼的女士中尤為顯眼，引來不少炙熱目光。

  可惜並沒有人上前邀舞。

  「這些人不會以為咱倆是一對兒吧？」沈梵音輕輕搖晃著手裡的香檳，驚訝地問站在對面的師妹，「要不咱倆出去跳一段？」

  藍沁挑眉：「你確定要在這裡跳廣場舞？」

  「別小看你師兄OK？我也是會跳國標舞的哼！」

  「我猜你指的是大學必跳的早安交際舞。」

  心思被識破，沈梵音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努力回憶著在北大上學時，每天清晨被強制要求男女搭配跳舞的動作：「好歹也算協調嘛。」

  腦海里浮現出大學同學們可與老年Disco媲美的舞姿，藍沁笑眼彎彎。

  「女士們，先生們，」主辦方老總充當著司儀的角色，「請大家以熱烈的掌聲，歡迎受邀到場的貴賓，言氏集團總裁，言栩先生，為我們開舞！」

  震耳的掌聲四起，言栩從角落的幽暗處緩步走向舞台中央，著一套義大利手工高定西服，恰到好處的合身剪裁，一看就是出自經驗豐富的老工匠之手。星眉朗目，無可挑剔的完美神顏令人感嘆造物者的不公。

  「言總，美麗的凱薩琳女士想要與您共舞。」

  外國女人向來性格直接，一旦相中某個異性，必然主動出擊，哪裡顧得上矜持？

  深V長裙包裹著前凸後翹的性感身材，凱薩琳眸中滿是傾慕，刻意挺了挺胸。

  「不好意思，凱薩琳女士，你的模特身高讓我覺得自己來自小人國。」言栩委婉的拒絕非但沒有造成尷尬的氣氛，反倒觸動包括凱薩琳在內的所有人的笑點。

  他還伸手比劃了下與將近一米九的自己幾乎平行的凱薩琳之間的距離，笑意淺淺。

  「那麼言總，您要挑選哪位幸運的女士作為您的舞伴呢？」

  粗略地瀏覽了一圈四周，言栩忽視掉大多數翹首以盼的女人，徑直地朝藍沁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該不會要選你吧？」

  沉默以對沈梵音的嘟囔聲，藍沁淡然望向一步步靠近而來的言栩，直到他準確地停在面前，身體微微向前探去，左手背到身後，右手向前微晃一圈，凝視著她的雙眼——

  「可以賞光與我跳一曲開場舞嗎？」

  《一步之遙》的音樂聲從鋼琴琴鍵中流淌出的時候，藍沁詫異地怔了怔，好容易才回神，腳下舞步差點慢了一拍。

  經典電影《聞香識女人》中的插曲，男女主角完美配合的探戈成為許多人心中難以忘懷的橋段。

  這也是藍沁最喜歡的影片，沒有之一。

  喜歡到大學三年只加入了唯一一個舞蹈社團，練習無數遍，終於學會這唯一一支舞。

  她原本打算先應下言栩的邀請，跳舞時再假裝無意地踩他幾腳。

  反正她也沒炫耀過自己的舞技有多麼厲害。

  生性淡定，藍沁在陌生人面前從來不曾喜怒形於色的外露。之所以想踩言栩，不過是因為剛才在他眼神中讀到了幾分戲謔。

  堂堂一位閱美女無數的總裁，藍沁才不信他對自己高看一眼。

  無非就是想讓她出糗。

  可偏偏是這一首，每個音符都像被拴著一條無形的線，另一頭纏繞的是她的四肢和頭頸。熟悉到融入骨髓的伴奏響起，她便如同提線木偶，隨著牽引自然地邁步擺首。

  實在做不到無動於衷，或者故意跳錯。

  令藍沁更加喪氣的是，男舞伴跳得比大學社團特聘的老師還要專業。

  一舞終了，掌聲如潮水般經久不息，無論是誰，都折服於這對從顏值到舞姿極其般配的男女。

  喘息漸收，藍沁接過言栩遞來的香檳，道了聲謝。

  切磋之後，言栩眸中的戲謔已被驚艷取代，素來秉持「敬我一尺，我還一尺一」原則的藍沁也收起了成見。

  「言栩，」藍沁沒有稱呼男人的職位，「你的探戈跳得很好。」

  真心的稱讚總能帶來莫大的愉悅，言栩莞爾：「我的華爾茲跳得更好。」

  並不是開玩笑，言栩的副人格曾為了切身感受男主角的生命歷程，特地封閉訓練了半年，最後憑藉出演電影《寒冷華爾茲》摘下金狼獎影帝的碩果。

  共用一個身體，總裁言栩輕易收穫一項新技能，只是鮮少展現罷了。

  「言栩，」藍沁又喚了聲，「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出於醫生的本能，藍沁不會輕易說謊，儘可能坦誠待人。她是真心感覺言栩很熟悉。

  突如其來的「撩漢專用表白」並未引起言栩的不適，藍沁剛剛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時，他潛意識裡也忽然蹦出一抹熟悉感，仿佛曾幾何時，她這樣喚過他。

  「言栩……看著我……」

  這種感覺在第二次叫出名字後越發強烈。

  難道他們真得見過？言栩搜索二十九年來的所有記憶，並沒有得到結果。那麼，會不會是副人格留下的記憶殘缺？

  這種猜測勾起了總裁言栩心中莫名的不悅。

  斂去消極情緒，言栩把藍沁和自己手中的高腳杯一併放在旁邊的自助餐檯上，頗為嚴肅地伸出右手，掌心半扣——

  「正式認識一下，我是言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