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只相信眼睛看到的

  戚然暗想，不會白幫正合她意，不然就遲謙這心狠手辣的性子和過人的能耐，想占他便宜可不容易，錢貨兩清反而最可靠。

  但就這麼答應他的要求，她也不願。

  算計她中了藥，又借她處置了趙志清這事，他們地帳可還沒算清呢！

  小福子給她下藥這事怎麼看都覺得可疑，她是個聰明人，下藥前都能猜出她的身份了，為什麼還會對她動手？

  但小福子最後仍舊給她下了藥，然後正好被遲謙救下，趙志清被捉，得益者是遲謙。

  而且，小福子那句話……

  若光是那句話，戚然還不至於多疑心小福子是受遲謙指使，可她當時看向遲謙的眼中竟帶著一絲柔情。

  正常人會對一個打算要自己命的人心懷柔情嗎？

  「白幫了嗎？遲大人，難道這不該是補償？」戚然也給自己倒了杯茶，「我莫名遭此樣的驚嚇，總不能白白過去了吧？」

  說完，她吹了吹滾燙的茶水，就要抿一口。

  

  「然然。」遲謙深深地看著她，忍住了心裡翻湧的酸澀，低聲說道：「你在懷疑我嗎？」

  這事太巧合了點，最大的受益者又是你，我不懷疑你，你覺得可能嗎？」戚然哂笑，看他的眼神冷徹，「「你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心裡沒數嗎？你演這麼一場戲，是想對付趙志清吧？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對付他，但借我開涮，總得給我點別的回報吧？」

  「然然是覺得我在做戲給你看？」

  遲謙氣笑了，點漆的眸色深沉。

  他站起身，隔著桌子傾身捏住了戚然的下巴。

  見戚然輕輕抽了一口涼氣，男人眼瞼微動，力道放輕了些。

  戚然拍開他的手，挑眉抬頭瞥向他，「那不然呢？難道遲大人要告訴我，這一切還真的全都要歸咎於巧合？遲大人，什麼事總得有個度，有個說法吧。我可不信巧合這二字。」

  遲謙有一雙狹長的桃花眼，天生的風流，未語先帶三分笑。

  但此時，這雙粉色的桃花眼卻凌厲得很，似乎在醞釀著恐怖的風暴。

  戚然抿了抿嘴，毫不遜色的對視過去，眼中帶著幾分嘲諷和譏笑。

  她倒要聽聽遲謙要怎麼解釋！

  「你為何……總是不肯信任於我？」

  遲謙垂下眼眸，坐了下來，薄唇微動，終是吐出一口嘆息。

  西下的日光透進紗窗，半打在他的臉龐，仿佛那化不開的哀愁都成了實質圍繞住了他。

  戚然收回了視線，不再看他，「遲謙，不要在這惺惺作態。你是什麼人，我知道，你這樣只會讓我更不喜你。」

  「然然，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害你。」

  遲謙有種挫敗無力感，他替自己辯解了一句，卻突然覺得這話說得蒼白。

  「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

  她不期然的想到了前世意氣風發的遲謙與最後倒在城牆上狼狽又卑微的自己，這份前車之鑑是用她跟父親，或許甚至是整個戚府的未來換來的。

  這樣慘痛的教訓，一次就足以讓人記憶猶新，刻進骨髓再不敢犯第二次。

  遲謙捏緊拳頭，嘴角勾起，「眼見為實嗎？可然然何時真的信眼見為實？認識至今，我從未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可你依然覺得我心中另有他人，覺得我對你是利用。這就是然然所說的眼見為實？」

  「然然不曾看到我冒著開罪三皇子的風險將趙志清下了昭獄，也不曾看到我冒著三皇子和范知州的懷疑去搭救你的同伴，你什麼都沒瞧見，卻要憑著自己的臆想來跟我講什麼只相信眼睛看到的。然然，你覺得你所說所想的，對我而言公平嗎？」

  他呵了一聲，「然然對所有人都能有一份憐憫，可唯獨對我……然然，我連你的一絲憐憫都不配得到，是嗎？」

  戚然的心猛地跳動，剛想要追問些什麼，遲謙卻已然離去，眼前只剩下晃動不停的雕花木門。

  他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難道說這次真的是自己誤會了？

  不對，遲謙這人運籌掌握，按他說的，搭救她要冒著這麼大風險，為什麼還要救她？他定然會像前世那樣放棄自己的。

  但為什麼她心裡總覺得有些空白呢？

  如果真的誤會了，那遲謙冒著這麼大的危險救自己，卻遭到這樣的對待和質問……

  遲謙走後，鳶兒敲開了戚然的房門，手裡還在繡著她的帕子，慢慢踱步進來，拍了拍看著門口發呆的戚然。

  她甩了甩手上的帕子，又補上兩針，「我在房間都能聽到好重的關門聲，瞧你這失魂落魄的樣兒，怎麼，你這是把你那痴情的相好給氣走啦？」

  戚然抿唇，「他不是我的相好，以後你也別這麼說，我聽了還有些鬧心。」

  鳶兒嘆了口氣，看著戚然的眼神中寫滿了不贊同。

  她要是有這麼個長得俊俏，又年輕有為，還心胸寬闊，不介意自己妻子住青樓，危險之際冒死前來相救的夫君。真吵架了，她第一個念頭就是先扇自己一巴掌，罵自己不識抬舉。

  「行了，別說這些跟自個男人生分的話。」鳶兒將手上的帕子放下了，說道：「小福子那事啊，送官第二天，遲大人就找上我了。」

  戚然抬眼看著她，似有詢問。

  她這模樣落在鳶兒眼裡，就是個跟夫君鬧彆扭的小夫人。

  鳶兒看得好笑，走到她身旁捏了捏她的後脖頸，低聲在她耳邊道：「遲大人說你是跟他鬧彆扭才跑到這裡來躲著他，他怕你生氣，所以本打算不來見你的，沒想到遇到了小福子這事，懊惱得很，擔心你，又怕你還在生氣，不敢把你帶回去，叫我多多照顧你呢。」

  戚然皺眉，遲謙這謊話說得倒挺流利。

  「小福子下藥那晚，我看他匆匆趕去的樣子，簡直就像個活閻王。他本是獨身一人，還是讓我替他跑去太子府借的官兵。」鳶兒自顧自說道。

  話已至此，戚然有八成信了鳶兒的說辭，心中當下紛亂複雜，什麼想法都有，面上卻仍顯得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