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秦家的野心

  暮色沉沉，子時將近，秦宅正院卻仍舊燈火通明。

  今晚天氣有些不好，從傍晚開始天空中就飄起了濛濛細雨，入夜後雨勢漸大，到現在還是大雨滂沱。

  秦無匹被雨聲吵得心煩，又跑去了本該秦無路居住的正房，手在空蕩蕩的、從無人睡過的床上摸了摸。

  不知摸到了什麼，她整個人好似被安撫了，神色變得平靜。

  「啟稟大小姐，裴大老爺到了。」

  「請他去偏廳等著。」秦無匹冷淡地吩咐道，目光仍舊繾綣流連於空蕩蕩的床榻，仿佛看到了什麼畫面，嘴邊揚起一抹醉人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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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口的紅豆畢恭畢敬地應了一聲，領命而去，行動間牽扯到身上的鞭傷，她痛得額頭直冒冷汗，臉上卻不敢泄露絲毫痛色。

  偏廳里，裴家大老爺最終還是按照紙條上約定的時間來了，這是他和莫家家主，也就是他的岳父商量後的結果。

  只因為莫家家主有一句話打動了他：「你不去，就不怕秦家大小姐惱羞成怒，令秦家丹閣不再將丹藥賣給你裴家？」

  雖然覺得秦家應該不至於做到這一步，但裴大老爺還是不敢冒這個險。

  滾燙的茶水都已經涼透了，裴大老爺頻頻看向門口，卻遲遲不見期待的身影，就在他心急如焚想要請丫鬟再去通傳一回時，秦無匹總算姍姍而來。

  「見過秦大小姐。」裴大老爺主動客氣地見禮。

  秦無匹淡淡應了一聲，優雅落座。

  「裴大老爺深更半夜冒雨而來，著實辛苦了，想必也是和陸家、莊家、齊家、魏家、莫家等人一樣，為了那能壓制鮫人靈力的辟寒丹而來的吧？」

  聽她一口氣說出那麼多世家來，裴大老爺頓時心裡一咯噔。

  原來有這麼多世家求藥，別的家族且不提，陸家是長公主的夫家，背後連著皇家，而魏家也是了不得，出了一個魏國公不說，還能和戰王殿下攀上幾分人情，還有那齊家、莊家也非等閒人家。

  「既然這麼多人上門求藥，敢問秦大小姐手中現存有幾枚辟寒丹？」裴大老爺按捺下緊張的心情，平靜地問道。

  「辟寒丹，我手裡也僅有兩枚。」無匹狀似遺憾地說道，「裴大老爺有所不知，並非我不願為大家煉製丹藥救人，只是辟寒丹所需的火靈草，秦家丹閣已經沒有庫存了。」

  裴大老爺連忙問道：「是不是有了火靈草，秦大小姐就能幫忙煉製辟寒丹了？」

  「若是裴大老爺能拿出火靈草，我幫忙煉製丹藥也未嘗不可。」

  不等裴大老爺高興，秦無匹又嘆道：「只是火靈草性屬火，僅生長在極熱之地，據我所知，只有金沙國的火神山有它的蹤跡，而市面上能買到的火靈草又早已被我秦家買回來了，裴大老爺想在短時間內找到一株火靈草，只怕是不太可能了。」

  希望破滅，裴大老爺沉默了片刻，腦子也清醒了起來。

  「既然再拿不出火靈草，而辟寒丹又只有兩枚，那不知秦大小姐今夜約我來，是有什麼打算？」

  「與其說我有什麼打算，不如說裴大老爺會做出什樣的選擇。」秦無匹意味深長地說道，「有道是良禽擇木而棲，數百年前，赫連氏出了一位飛升涵虛界的仙人，赫連一族受先人遺澤便一躍而居眾世家之上，成為大權在握的皇族，統治驅使了你們整整幾百年……」

  說到這裡，她看著裴大老爺刻意停頓了一下。

  「秦大小姐，請慎言！」裴大老爺面色微凝，沉聲道，「數百年前我裴家先祖既然追隨赫連一族建立大齊帝國，自有其道理，而今我裴家對皇室也沒有半點不臣之心。」

  「今夜秦大小姐約我來，難道不是商量丹藥的事情嗎？」

  秦無匹不以為意地勾了下嘴角，從善如流地說道：「既然裴大老爺不敢談論如何壯大裴家實力的事情，那好，那接下來我們便只談丹藥。」

  「裴大老爺靈力停在中級靈士高階已經多年了吧？可曾想過還需修煉多久才能再進一步？又可曾想過，你還需多少年才能修煉至高級靈士大圓滿，也好去東洲仙島一窺仙門福地？」

  裴大老爺明知她是有意誘導，內心還是忍不住順著她的話展望了一番，默念了一回清心咒，理智終於回籠。

  「我雖天資愚鈍，想來有生之年踏入高級靈士行列應是不難。」

  「至於說修煉至大圓滿去往東洲仙島一探仙門究竟，這種事情可不是努力就能達到的，還要看機緣和運道。想必秦家大小姐也聽說過每年都有不少靈士奔赴東洲，然而每五年登上仙島的人也僅僅只有十人而已，可憐就為了這十個入島的名牌，每年不知有多少靈士折損在了東洲。」

  「只有弱者才會同情弱者！」秦無匹冷淡地說道，「裴大老爺好歹也是裴家的下一任家主，莫非你就沒想過讓裴家在你手中變得更強，讓裴家的後輩里多出幾個高級靈士嗎？」

  裴大老爺謹慎地回應道：「裴家的小輩天資都不錯，只要好好修煉，必然都有成為高級靈士的那一天。」

  「秦大小姐，我們還是說說如何辟寒丹的事吧？犬子傷勢很嚴重，真的很需要辟寒丹救命！」

  秦無匹臉色微冷，「裴大少爺那裡我只怕是愛莫能助了，辟寒丹只有兩枚，若是給了你裴家，其餘的世家那裡我也不好交代。」

  裴大老爺已經明白了，今晚與其說是談辟寒丹的事，不如說是談裴家向誰臣服的事。

  秦家的橄欖枝已經向他拋過來了，若是他接下，日後秦家丹閣或許會在丹藥方面予以便利，但裴家日後恐怕就要聽命於秦家了。

  而倘若他拒絕，那日後丹藥的事且不提，眼前的辟寒丹就別想了。

  沉默良久，裴大老爺起身對秦無匹行了一禮，沉聲道：「秦大小姐，您提議的事畢竟事關重大，在下雖是裴家嫡長子，可還不是裴家家主，我就算今日在這裡應下了，只怕我父親那裡成不成還要兩說。」

  「不如等在下回去與家父商議一番，再給您答覆，如何？」

  「那我便恭候裴家主的佳音了！」

  秦無匹端起茶杯，示意送客。

  裴大老爺卻還不肯走，「秦大小姐，我知道辟寒丹珍貴非常，只是犬子實在傷勢嚴重，不知除了辟寒丹之外，您可還有別的丹藥能暫時保住他的性命？萬望秦大小姐賜丹藥救命，我裴朗定銘感五內！」

  秦無匹作勢想了想，揚聲喚了紅豆回房取了一瓶丹藥來。

  「這是我最新煉製出來的丹藥，可緩解冰系靈氣對經脈的侵害。」

  「只是保住裴大少爺性命的話，用這個丹藥足以，不過這丹藥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副作用。所以裴大老爺最好提醒裴家主，儘快給我答覆！」

  裴大老爺其實很懷疑她口中「不為人知」這四個字的真假，但是秦大小姐不肯說，他也沒辦法，最後只能揣著這丹藥回去，權當做最後的保命符了。

  秦宅大半夜的動靜，很快被暗衛整理成情報呈給了赫連捷。

  雖然暗衛無法探聽到秦宅內二人的交談，不過裴大老爺回到裴家後，大半夜又和裴家家主在書房密談，這對父子倆的談話卻被一字不落地記錄了下來。

  赫連捷很快翻閱完，神色莫測，隨手將情報遞給了赫連明棠，後者涵養功夫顯然沒大佬到位，當即氣怒。

  「好一個秦家，如此野心勃勃，竟然將算盤打到了上京世家頭上！他秦家這是想幹什麼？造反嗎？」

  「你說錯了，」赫連捷平靜地糾正他，「秦家並非我大齊臣子，可算不上造反，頂多算是挖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