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探聞樨院（上）

  於小宣瞥了譚若萱一眼，淡淡點頭。

  「嗯，秦叔叔有事出門了。」

  譚若萱話中的打探之意，是以為誰聽不出來嗎？

  秦叔叔離開的事情瞞不了人，只要用心打探一二就知道了，她偏要暗語刺探，豈不是枉做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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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理譚若萱又怎會不知，只是她心裡有自己的盤算，又怕人看出來，哪裡還能大方坦蕩得起來。

  她倒也確實打探出這兩天沉香苑沒人，只是心裡疑惑得很，這才想從於小宣這裡探探口風。

  「難道太子大婚，秦先生沒打算出席？」

  太子的婚事雖然有了波折，不過譚若萱不確定秦無路的離開是在這波折之後還是波折之前。

  況且帝後雖廢了鎮北侯府二小姐的太子妃名分，可未說取消太子大婚。

  如此，太子大婚照舊的話，難道秦少主要缺席？

  「這個，秦叔叔沒說呢。」於小宣實話實說道。

  秦無路只交代過會在十月的千秋節趕回來，太子大婚若是不改期的話，應該是趕不及了。

  「譚姐姐問這個，是有什麼事找秦叔叔嗎？」

  「沒有，沒有。」譚若萱忙矢口否認，「我就是隨口問問，這兩天回來都沒看到秦先生，有點奇怪。不過秦先生一向淡漠，不喜應酬交際，宮宴都少有出席的，不出席太子大婚也不奇怪，到時候隨一份賀禮就是了。」

  她也覺得自己可能說得太多，露了痕跡，連忙住口。

  恰好前頭就是內院二門，她趕緊又扯了幾句閒話，約定明天出門的時辰就和於小宣分開了。

  於小宣的思遠堂靠近戰王赫連捷的鵬霄居，不在內院。

  晚上，赫連捷來了思遠堂和於小宣一道用晚膳。

  說起來，自從於小宣來了戰王府後，赫連捷只要得閒，就是和她一道用膳。

  一開始，是於小宣去鵬霄居的多，每次都是帶著小廚房研究出來的美食過去獻寶。

  因為她不習慣這個世界的飯食，調料太少，烹飪手法也單調了些，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舌之欲，只好搜腸刮肚地將自己知道的現代的煎、炒、鹵、燴等多樣烹飪美食的手法一一說給廚娘，讓她們琢磨去，又讓管家派下人去搜羅來各種食用調料。

  如今小廚房的菜品已經很拿得出手了，這也讓於小宣十分有成就感。

  沒看連赫連捷也常常往她這兒跑嘛，連大佬都抵不住誘惑，可見她調教有功。

  赫連捷可不知她心裡所想，不然只怕是要拂袖而去了。

  誰讓他一番情意餵了汪呢！

  「王爺來了，快坐快坐，今晚你可有口福了。」

  於小宣正在小廚房親自調芝麻醬，見赫連捷來了，想也不想就朝他招招手，高興地說道：「我特地讓蘭香四處找人打聽，終於找到了這個芝麻醬，今晚我再給你推薦一道全大齊，不對，應該說是整個天元大陸獨一無二的美食——熱乾麵！」

  作為一個曾經在武漢上了四年大學的人，早就被武漢最地道的美食熱乾麵給征服了。

  想當年剛迷上熱乾麵那會兒，簡直一天三頓的吃。

  結果來了這兒，別說熱乾麵，一開始這裡的人連芝麻醬都不知道，簡直叫她淚流滿面。

  廚房這種地方，赫連捷有生之年還沒進來過呢，聽了於小宣的話，他還沒怎麼樣，先把跟在他身邊的青霄嚇了一跳。

  這位於小姐也太恃寵而驕了，怎麼能讓主子這麼尊貴的人進廚房這種地方呢！

  赫連捷倒是不以為意，戰場上那般屍橫遍野的血腥場面他都能面不改色，一個小小廚房而已，算什麼。

  更何況，這裡面還有一個笑容爛漫得晃瞎人眼的小丫頭！

  赫連捷一派從容地踏了進來，於小宣只覺屋子裡一下子都亮堂了許多，目光凝在他俊美無儔的面上幾秒，半真半假地笑道：「我忽然想到了一個謎面，王爺要不要猜猜看？」

  也不等他答應，她就說道：「王爺進了小廚房，打一個四字成語。」

  赫連捷挑了下眉，沒有言語。

  於小宣笑容不變，「王爺這麼聰明，這謎語肯定難不倒你，不過我想你大概是不好意思說的，好嘛好嘛，那我公布答案好了，答案當然就是『蓬蓽生輝』啦！」

  赫連捷勾唇一笑，卻是伸手彈了下她的額頭。

  「盡耍小聰明！」

  不過不討厭就是了。

  旁邊的廚娘已經將面煮好盛了兩碗起來，只是看著這邊兩人說笑，竟不好意思插嘴打擾。

  只是這位於小姐可真有能耐，嘴甜又會討巧。

  雖也是拍王爺馬屁，可是人家能把王爺逗笑這也是本事，怪不得人家能做郡主呢！

  她又想到王府里另一位譚小姐。

  那位聽說也常常到王爺面前獻殷勤，也時常下個廚做件衣服什麼的送到王爺面前，可是那一位討好了這麼多年，愣是沒有打動王爺，說得好聽是王爺的義女，府里誰不知道王爺其實對那位根本就不上心。

  這兩位小姐，可還真是同人不同命呢！

  不過要廚娘說，她也喜歡這位新來的於小姐，誰讓人家會做吃的呢。

  雖然這位廚娘沒聽說過一句話，叫做「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神馬的，不過她知道一句話叫「民以食為天」。

  要是有個姑娘天天趕著飯點給送新鮮美味的吃食，是個男人都要多上心幾分吧，不然沒吃的多難受不是。

  於小宣是不知道廚娘在這邊胡思亂想的，不過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就轉頭看了一眼。

  「呀，面好了，咱們出去拌著吃吧。」

  她手裡端著調好的芝麻醬，示意蘭香將面端過來，就和赫連捷一起出去。

  赫連捷瞥了青霄一眼，後者連忙會意地搶過於小宣手裡的碗。

  「這個屬下來就好，於小姐和王爺先出去吧。」

  於小宣嘿嘿一笑，也不客氣，和赫連捷邊走邊說話。

  「今天楊三小姐來了，王爺應該聽說了吧，就是楊世子的嫡女楊靈雲，和譚若萱一道來的。」

  赫連捷點點頭，王府的事情哪裡逃得過他的耳目，尤其還是和於小宣相關的。

  「你可以多和楊靈雲來往，皇兄有意選她為太子妃。」

  於小宣詫異了一下，又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這就和原小說寫的對上了。

  「靈雲邀請我明天去楊國公府，我答應了，譚若萱也和我一道去。」

  赫連捷見她眼巴巴地望著自己，可憐又可愛，不由溫聲安慰道：「不必擔心譚若萱，她不敢再對你動小心思。」

  於小宣知道他誤會了，莞爾笑道：「我知道，有你給我撐腰嘛，我不怕！」

  她其實就是知會他一聲而已，就像以前在家時，遇到什麼事，出門做什麼事，都和家裡說一聲。

  進了屋，看蘭香將面擺上桌，於小宣心思立刻跑了，歡呼一聲，「先吃飯吧，我來幫你拌熱乾麵。」

  澆上芝麻醬，淋上花椒油，撒上蔥花，很快一碗香噴噴的熱乾麵就拌好了。

  她將面遞給赫連捷，「快嘗嘗看。」

  期待的小表情看著自己，哪怕不好吃也不忍說啊。

  赫連捷嘴角微揚，無可無不可地嘗了一口。

  味道還不錯。

  「好吃。」

  於小宣又是嘿嘿一笑，這才安心自己開吃起來。

  吃完飯，兩人移步庭院散步消食，接著說話。

  「明天去楊國公府，我想找個機會去探一下聞樨院。」於小宣詢問地對赫連捷說道。

  赫連捷不經意地拉著她的手，無聲把玩，眼睛看著她一臉認真詢問自己意見的臉，淡淡道：「若是我猜得不錯，明天楊靈雲會主動請求你去聞樨院，你不需要主動開口，等著他們求你就是。」

  於小宣將信將疑，不過想著赫連捷這麼聰明，肯定猜得不錯。

  而且今天楊靈雲確實有一點古怪，看起來那麼知禮規矩的大家小姐，卻問出那樣不合適的問題。

  只是因為她又請了譚若萱明天同去，所以自己才沒往這兒想。

  第二天，於小宣和譚若萱用了早膳便相約坐車去楊國公府。

  「小姑姑，譚小姐，你們可來了。」

  聽說於小宣過來，楊靈雲親自出來迎接兩人，一路引著兩人直接去上房拜見楊國公夫人。

  楊國公夫人的凝暉堂，此時前來請安的媳婦和小輩們都散了，院子沒什麼外人很清靜。

  「小宣見過義母。」

  「快過來我身邊坐，昨天聽雲丫頭說你今天過來，我還正盼著呢。」

  楊國公夫人見到小宣十分高興，沒等她矮身行禮，就連忙讓身邊的丫鬟將她扶起來，又轉頭讓下面行禮的譚若萱也不必多禮，讓楊靈雲招呼她。

  她拉著於小宣的手不放，仿佛是找回了失散多年的親生女兒似的，那份熱乎勁兒看得譚若萱心裡直嘀咕。

  「不是說有空就過來陪我這老婆子說說話？我可盼著你呢。」

  於小宣忙道不好意思，笑道：「是我的錯，今兒一定好好陪義母說說話，在這兒賴一天都不走，只怕到時候義母要煩我呢！」

  「哈哈，我煩誰也不會煩了你。」

  於小宣聽到這話，不覺挑了下眉。

  這老太太這是為了外孫的病也是拼了。

  但一個老人失了唯一的女兒也是可憐，到時候見了聞樨院那位，若是能治她一定盡力治好他，也不枉這位老人這樣熱情待自己一場。

  「平日在王府可得閒，都做些什麼消遣？」

  畢竟不好一開口就求人辦事，楊國公夫人耐著性子陪於小宣說些閒話，拉拉家常。

  可憐她是國公府里的寶塔尖兒，平日都是一屋子小輩想法兒奉承的老祖宗，沒想到今日還要她花心思陪一個小姑娘說話，不過誰讓她有求於人呢。

  其實於小宣還真不介意她直接說正事，不過楊國公夫人不開口，她也不好挑破。

  一屋子四個人，楊靈雲配合祖母和於小宣寒暄，今日譚若萱又是敬陪末座。

  聊了一會兒，楊靈雲就找了個藉口，拉著譚若萱去了她的院子。

  而楊國公夫人也說是想去園子裡活動活動筋骨，讓於小宣扶著她遊園子。

  於小宣故作不覺，配合地攙著老太太遊園子，心裡卻知道只怕是要引著自己去聞樨院了。

  果然出了院子不久，楊國公夫人就說聞到了桂花香，想賞桂花，一行人便循著桂花的香氣來到了聞樨院。

  於小宣看到一棵高大的桂花樹從聞樨院的院牆伸出葳蕤的樹冠，樹冠上是一片犯這香氣金黃，不由驚嘆，「好大一棵金桂，這棵桂花樹怕是有些年頭了吧！」

  楊國公夫人腳步一頓，望著天真單純的小姑娘，忽地也嘆了一口氣，朝身後的嚇人揮了揮手，讓她們走遠些。

  蘭香知道這是楊國公夫人有話要私下和自家小姐說，她看了於小宣一眼，得到主子示意後，也跟著走開了。

  楊國公夫人想到敬茶認親那日，後來散場之後楊國公對她苦口婆心說的那些話，也覺得自己有些過了。

  戰王一向機敏睿智，只怕也早就猜到了自己的打算。

  自己雖然是戰王的舅母，可人家是尊貴的皇家王爺，怎麼會自己一忍再忍呢，如今不過是沒到他的底線，若是自己再三算計下去，只怕會引得戰王再次爆發閻王怒氣。

  「小宣，你可知這裡面住著的是什麼人？」

  於小宣不妨她避開下人竟是問自己這麼一個問題，想了想，老實地說道：「聽王爺提過，這裡住著的是義母的外孫。」

  楊國公夫人眼眶微紅，目光凝望著冷清的院落，心裡卻是驀然一凜。

  戰王果然早就知道。

  她心裡有些亂，不過還是緩緩說道：「你說的不錯，這裡面住著的是我唯一的外孫，可憐我那唯一的女兒被奸人所害，只給我這老婆子留下了唯一的一點血脈，每每看到這孩子，就忍不住想起我那可憐的女兒，可憐我老婆子，一把年紀的，還要白髮人送黑髮人……」

  於小宣知道她是有意挑起自己的同情心，不過她心裡也確實可憐這位老人，遂輕輕地拍著楊國公夫人的背，以示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