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所謂證據

  譚若萱望著單茵長老，誠懇地說道：「沒想到單茵長老會來王府做客，弟子不勝欣喜，不知在您閒暇之餘可否為弟子指點迷津？」

  「譚小姐客氣了，你這番話實在叫我慚愧。」單茵長老溫和地與譚若萱寒暄了幾句，也沒說答應，倒也沒拒絕。

  於小宣就跟個吃瓜觀眾似的，看了片刻，無聊地一手橫臂胸前托著另一個手肘，歪頭髮呆。

  單茵長老眼角餘光瞥見這一幕，禁不住無語地嘴角一抽。

  這兩位小姐還真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忽然聽見自己的名字，於小宣回過神來，就聽見單茵長老正說到她，「……是王爺請我過府，為於小姐以聚靈咒凝聚聖靈力輔助修煉的。」

  於小宣下意識看向譚若萱，就見她臉上那笑容明顯凝滯了一瞬。

  不過譚若萱也是反應很快。

  「原來如此，正好前些日子是我為小宣聚靈的，可惜我資質愚鈍，聚靈咒嘗試了許久，仍舊未能凝聚出完全的聖靈力，不知明日清晨單茵長老施咒時，可否允我旁觀學習？」

  

  說完，她又轉頭禮貌地請示於小宣，「小宣，明天我想過來跟單茵長老學習施展聚靈咒，可以嗎？」

  於小宣想說這事兒和她沒關係吧，不由挑眉看向單茵長老，

  兩人眼神交匯，於小宣突然眉頭皺了起來，慢吞吞地轉頭看著譚若萱，為難地說道：「譚姐姐，你最近不是很忙嗎？我聽說戰王將我昏迷一事交由你來調查了。」

  「聽說外面都在傳是玉川公主加害於我，可是我感覺她對我沒有惡意呢，當日譚姐姐也在，你覺得是玉川公主害的我嗎？」

  譚若萱雖不會心虛，卻也心頭一緊，面上無奈地笑道：「小宣，當天你和玉川公主進了成衣店突然就沒了蹤影，後面玉川公主跟你說過什麼，做過什麼，我也不太清楚啊。」

  她又好心地提醒道：「玉川公主到底是周國公主，那日在靈武學院她先是挑釁逼迫於你，後又與你示好，前倨後恭，小宣難道不覺得反常嗎？」

  反常嗎？

  於小宣想到玉川公主曾含糊其辭提過的與秦無路的那段過往，她覺得挺合理的，並且到現在為止也沒懷疑過。

  不過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她狀似思索，不答反問，「那譚姐姐這兩天找到玉川公主暗算我的證據了嗎？」

  譚若萱笑得成竹在胸，「已經有眉目了。」

  「你真找到玉川公主害我的證據了？」見譚若萱點頭應是，於小宣將信將疑地追問，「不知玉川公主是如何讓我中招的？」

  「你可還記得當天在饕餮樓招待你們的那個小二嗎？」譚若萱不慌不忙地回道：「我已經查到是有人收買了那個小二，在你的湯里下毒。」

  於小宣詫異地瞪大了眼睛，回憶了一下，譚若萱說的被下毒的湯，應該是最後小二送上來的兩碗老鴨湯最有可能了。

  「可是這也說不通吧。」她很快敏銳地指出了破綻，「去饕餮樓是我臨時提議的，我一直和玉川公主待在一起，她應該沒機會提前收買小二並準備毒藥。」

  「還有最關鍵的一點，她既然都給我下毒了，為什麼不乾脆毒死我……」

  「唔，算了，這句算我沒說。」

  於小宣無奈地捂臉，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她這身神奇的自愈能力自然是好事，可現在她也分不清自己大難不死到底是自身原因，還是人家下的毒太弱了。

  連對方是要她命，還是只是想讓她昏迷製造混亂都不能確定，就越發不好判斷對方的動機和身份了。

  於小宣卻不知剛才她最後一句，叫譚若萱的心情像坐過山車一般大起大落。

  就差一點，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圓了！

  譚若萱被於小宣的問題攪得心緒大亂，顧不上再掰扯向單茵長老請教咒術的話題，很快就主動告辭離開了。

  她一走，於小宣就噘著嘴半是質問半是撒嬌的，朝單茵長老開口道：「茵茵阿姨，你自己不樂意教譚姐姐咒術，幹嘛要我開口替你擋著呀？」

  譚若萱不在，單茵長老嘴邊溫婉的笑竟連裝都懶得裝了，眉梢一挑，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凌厲起來。

  「小宣丫頭這話從何說起，我可是什麼都沒說。」

  於小宣愕然，不敢置信地瞪著她。

  「剛剛明明是你對我做著口型，暗示我替你出面拒絕的，你怎麼轉臉就不認了？」

  「還是靈武學院的長老呢！」她忍不住小聲吐槽。

  然單茵長老闆著臉，一臉義正言辭，「口型？於小姐可真會說笑，明明是您自己眼花會錯了意。」

  還真是反口無情啊！

  於小宣氣呼呼地瞪了她一會兒，偏偏這事兒又沒有第三個人看到，只憑「口型」確實掰扯不清楚，只好恨恨地吃下這啞巴虧，扭頭就要走。

  只是轉身之際，心裡又生出一絲古怪來。

  這單茵長老人前人後簡直判若兩人，可是為何又要對著自己露出真實的面目呢？

  「回來。」

  就在於小宣踏出房門的時候，單茵長老的聲音輕飄飄的傳來，她很想有骨氣地置之不理。

  可緊接著，又聽她漫不經心地問道：「引夢咒，你還要不要學？」

  於小宣聞言，頓時腦中天人交戰，腳步踟躕再三，還是轉了方向又回到了屋內。

  「茵茵阿姨，你是不是心情不好，特地拿我尋開心呢？」

  於小宣抹了把臉，嘴角往兩邊一扯，又笑得討喜起來。

  「沒啥，我就當彩衣娛親啦！」

  「那個，你啥時候能教我讓人做噩夢的咒術啊？」

  單茵長老歪頭瞧了她片刻，忽地莫名一哂，似嘲非嘲地來了一句，「你倒是能屈能伸！」

  於小宣不以為意地笑了，「能屈能伸那是大丈夫，我只是個小女子，單茵長老謬讚了，我頂多有幾分小聰明罷了。」

  「誰說我誇你了？」單茵長老不咸不淡地反問道。

  於小宣就望著她，慢吞吞地「哦」了一聲。

  才不會臉紅羞愧什麼的呢！

  等學會了她那讓人做噩夢的咒術，姐就不伺候了！

  哼，誰還不是個演技派了！

  單茵長老也不知看出她的心思沒，沒再和她言語爭長短，只朝她揮了揮手，讓子時再過來。

  第二天早上，於小宣被蘭香按時叫醒起床，頂著兩個熊貓眼一臉睏倦，等見到單茵長老立即想起兩人昨晚做的好事，頓時精神起來。

  果然，早上修煉的時光都過去大半，昨天積極請求前來旁觀單茵長老施展聚靈咒的譚若萱，遲遲沒有出現。

  這下於小宣確定她昨晚肯定是做噩夢了，沒準兒還在夢裡嚇得抱頭痛哭，想想就痛快，嘿嘿……

  「抱心守一！」

  是單茵長老！

  於小宣心頭一凜，趕緊凝神吸收天地靈氣。

  說起來，單茵長老還真是不負盛名，她施展聚靈咒的效果果然比譚若萱好多了，簡直像手上握著吸鐵石一樣，呼呼將周圍的靈氣全都納入掌心了。

  在她的輔助下，於小宣感覺體內一直凝滯的毒素，都隨著靈力運轉排出去不少。

  聖靈氣漸漸稀薄，她睜開眼，起身活動了下坐得酸麻的雙腿，就忍不住激動地撲向單茵長老。

  「站住！」

  單茵長老一個警告的眼神立即讓於小宣的動作僵在原地。

  不過於小宣絲毫沒有被她的冷淡打擊到，仍笑嘻嘻地抱拳朝她拱拱手。

  「茵茵阿姨，你真是太棒了！我感覺在你的幫助下，我要不了幾天體內的毒就能全部排出去了！」

  「嗯，那真是恭喜你了。」單茵長老面上依舊淡淡的。

  於小宣知道她脾氣怪，也不放在心上，繼續笑眯眯地央求，「茵茵阿姨，你看我這都好多了，我覺得我可以使用一點點靈力了，你能不能今晚教我試試那個引夢咒啊？」

  昨天晚上是單茵長老給譚若萱施的引夢咒，但任憑於小宣如何撒嬌也不肯鬆口教她。

  於小宣也明白單茵長老的顧忌，昨晚她也不過是過過嘴癮而已，直到今天早上覺察出身體明顯好轉，原本那點想頭就壓抑不住了。

  而且，她始終懷疑，前幾天昏迷真是因為她妄動靈力嗎？

  「還是等你身體完全好轉再說吧。」

  單茵長老沉吟片刻，還是不敢在於小宣身上冒險。

  「除非你能討來戰王或秦少主一句親口應允，否則我可不敢教你。」

  於小宣聞言，肉眼可見地蔫兒了。

  連小廚房特意送來最新研製的奶茶都拯救不了她的好心情。

  「小姐，這是小廚房送過來的奶茶，是根據您說的方子做的，您要不要嘗嘗看？」

  於小宣聽到蘭香的話這才高興了起來，「要！快給我倒一杯！」

  沒什麼是一杯奶茶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來兩杯！

  「唔，這次的味道沒有那麼澀了，是換了茶葉嗎？」

  於小宣其實也不知道奶茶怎麼做，只知道要用奶和茶葉一起煮，可是要選用什麼茶葉，怎麼煮，她就不太清楚了。

  之前小廚房送過來兩回，可惜又苦又澀，她猜是茶葉沒選對，只好建議他們換一種茶葉試試，別的就無能為力了。

  還好這回總算味道對了，看來是茶葉選對了。

  「這次用的是大紅袍煮的。」蘭香含笑看了於小宣一眼，與有榮焉地說道，「聽說是孫管家親自吩咐送來的。」

  孫管家可是王府的大管家，他能注意到思遠堂小廚房這點小事，可見時時刻刻把思遠堂的事放在心上。

  能叫孫管家這般上心自然是王爺吩咐過了。

  蘭香是做奴婢的，自然懂底下人捧高踩低那一套，自己跟的主子又是個沒有根基的，能得王爺上心她比於小宣還高興，也安下心來。

  於小宣雖然在現代時宅斗小說也看了不少，可輪到自己身上一時又想不到那麼多了。

  她捧著奶茶愜意地喝了一口，聽蘭香這麼說，就順口道：「那一會兒你給孫伯伯送一壺奶茶過去，請他嘗嘗。」

  「欸，孫伯伯送了，王爺那裡也得送，還有秦叔叔。」

  於小宣一個一個數著，吩咐蘭香提醒小廚房多做一些，自己親自拎著剩下的大半壺奶茶去了東廂房。

  引夢咒還沒學呢，有好東西她怎能落下了單茵長老。

  「茵茵阿姨，看我給你送什麼好吃的來了，這可是大齊獨一份兒的美味哦。」

  不提單茵長老反應如何冷淡，下午於小宣拎著奶茶去鵬霄居獻寶時，不巧赫連捷正召集了一群人在書房議事。

  更不巧的是，譚若萱也在！

  「小宣又送什麼好吃的過來了？聽說你那小廚房天天在研究新鮮吃食，可惜，今天我和王爺註定沒有口福了。」

  譚若萱目光嘲弄地掠過於小宣手中的銅壺，甜膩的奶香撲鼻而來。

  她厭惡地屏住了呼吸，自以為大方端莊地笑了笑，轉身大步走進書房，可其實她的失態連青鸞都覺得尷尬。

  於小宣雖然覺得她陰陽怪氣的令人討厭，不過人家沒說什麼她也不好計較，只能暗暗想著，回頭還得讓她再多做兩天噩夢，哼！

  書房內，譚若萱一踏進門對上赫連捷那張面無表情的冷臉，登時就清醒過來，不禁有些懊悔。

  都怪昨晚那場噩夢攪得她心神不寧，竟一時衝動沒忍住脾氣刺了於小宣幾句，也不知王爺聽去了沒。

  她又安慰自己，王爺是做大事的人，應該不會在意這種女兒家口頭上的機鋒吧？

  「王爺，這是饕餮樓小二的供詞。」

  譚若萱緊張地將幾張輕飄飄的紙呈給赫連捷，這上面詳細記載了小二當時被收買和投毒的經過。

  赫連捷一目十行地掃了一眼，並未看她，很快將紙遞給了身旁的人。

  「你們也看看吧。」

  今日是譚若萱說找到了玉川公主加害於小宣的有力證據，赫連捷便將戚先生及各位幕僚，和麾下諸位心腹將領召集到書房議事。

  「諸位以為如何？」

  口中喚「諸位」，赫連捷的目光卻徑直看向了一人，便是戚先生。

  戚先生察覺到他的目光，自然心中得意，忙道：「王爺，在下以為，不如直接帶上證人和證詞去使館向周國二皇子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