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半身與轉世

  墨滿目光陰狠，瞪向高位之上的劫天，從鼻子裡發出一陣鄙夷的冷哼，道：「以玉長心的能力，不可能會靈蛇蝕骨這等咒術，玄君此刻將她推出來，是想糊弄我嗎？」

  「魔尊別急著動怒，」劫天道，「你大可以強制共靈，探取她的靈識，一看究竟！」

  劫天話音還未落，墨滿便一掌拍在玉長心頭上，強行與之共靈——

  玉長心棲息在蕭條敗落的寧遠侯府。

  入夜後，一名錦衣華服的女子，僅帶了一名隨從，左顧右盼，偷偷摸摸與她匯合。

  玉長心卷在一堵矮牆下，抬眸瞄了一眼來人，道：「聖女駕臨，有何貴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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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女玖璃居高臨下盯著玉長心，挑眉道：「我是來幫你的。」

  「幫我？哈哈哈哈——」玉長心誇張地笑出聲來，「我是聖宗的走狗，你是天尊欽定的聖女，你幫我？幫我早入輪迴嗎？」

  玉長心言語間的諷刺，並未讓玖璃惱怒。

  玖璃只是輕輕皺眉，道：「天尊知道，你們聖宗已經策反了玉渺月那隻隱蝶契約獸，特意吩咐我，將這樣東西交給你們。」

  說著，玖璃遞給玉長心一捲圖紙。

  玉長心攤開一看，竟是失傳已久的靈蛇蝕骨咒！

  她在畫紙揉在手裡，急切問道：「你什麼意思？」

  玖璃解釋道：「天尊要玉渺月死，既然你們已經策反了隱蝶，那邊好好利用吧。」

  「為什麼？天尊為什麼要玉渺月死？」玉長心的聲音因為太過於激動，而顯得有些顫抖。

  「魔尊之女，鋒芒太盛，恐成禍患。」

  「對……她就是個禍患！她該死！哈哈哈哈哈——」玉長心聽了玖璃的話，似乎找到了知音，癲狂大笑。

  玖璃挑眉笑道：「東西我交給你了，你且記得，欠我一個人情。」

  「好！」玉長心一口答應，「只要能讓她死，別說是一個人情，十個百個我也認！」

  「如此甚好，後會有期。」說完，玖璃便離開了寧遠侯府。

  玉長心小心翼翼將圖紙展開，看著上面的咒術，再度陷入癲狂大笑中……

  ……

  墨滿收掌，唇角一勾，渾身上下散發著凜冽殺氣。

  劫天見狀，嘴角微不可加的揚起，道：「魔尊可都看清了？玉渺月這件事，聖宗著實冤枉！」

  「天尊！顧酒傾！好，好得很！」墨滿忿恨道，「先是降下天罰毀我家園，再來勾結聖宗殺我親女，不反你，我墨滿枉為魔尊！枉為人父！」

  說完，他又瞪著玉長心，問道：「賤人，你還有何話說？」

  玉長心被拖出來之前，應是遭到了非人的對待，此刻只有出氣沒有進氣。

  即便是這樣，她也倔強的抬起頭，惡狠狠地瞪向墨滿。

  「她死了……她終於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個「她」，當然是指玉渺月。

  聞言，墨滿橫眉怒目，飽提內元，集魔源於右掌，隨著一聲怒吼，雄渾掌氣打入玉長心體內。

  「啊——」

  玉長心悽厲慘叫。

  掌氣四散，雜亂穿梭，攪得她的經脈盡斷，最後爆體而亡。

  主廳內，血肉橫飛，血沫濺到墨滿身上，他絲毫不在意，僅留下一句「告辭」，便調頭就走。

  劫天在墨滿轉身之際叫住他，問道：「魔尊，眼下天尊時你我共同的敵人，何不讓魔域與聖宗聯手……」

  「不用。」墨滿截斷劫天的話，答得乾淨利落。

  他曾答應過她，不再與聖宗為伍。

  殺女之仇，他自己報。

  待墨滿走後，劫天嘴角揚起一抹殘忍冷笑：「魔域，千萬別讓我失望啊！哈哈哈——」

  ……

  地陰界，輪迴台。

  輪迴台上又兩口通往人間界的井口。

  左為輪迴井，右為還陽井。

  顧名思義，一為轉世，一為還陽。

  玉渺月跟著沈西言到達輪迴台時，陸修年與白夙已經等在那裡了。

  遠遠看去，白夙含著棒棒糖圍繞著陸修年蹦來蹦去，好不可愛。

  沈西言微微一嘆，道：「這樣的畫面，以後的地陰界怕是看不到了。」

  玉渺月驀然怔了怔，隨即想起先前在審判庭時，沈西言說過的那些話。

  她想，沈西言的內心，始終是不舍的。

  她敬佩陸修年這兩千多年來，為了天下蒼生的付出與隱忍。

  然而回頭想想，當初陸修年與白夙戰死，獨留沈西言運籌苦撐。

  兩千多年來，他見證了鬼帝入魔，好友戰死、轉世。

  最終還要親手將兩位好友僅剩的殘魂，融入到他們各自轉世的魂魄中去。

  玉渺月突然覺得，長久以來，沈西言才是三官之中，最痛苦、最煎熬的那個人吧！

  「抱歉……」

  沈西言失笑，道：「為何道歉？你又沒有做錯什麼，這是我身為判官的天命，我該背著。」

  「我也不知道，」玉渺月道，「就是覺得……你很不容易。」

  「既然知道我不容易，以後就多配合我些吧，」沈西言苦中作樂，「走吧，該融合魂魄，送你們還陽了。」

  說著，沈西言大步上前，揚聲道：「白夙，說了多少次，不許喊著棒棒糖亂跑，摔著怎麼辦？」

  而後又瞪了陸修年一眼，數落道：「你也不管管她。」

  陸修年這才回過神來，道：「嚷嚷什麼，我還能讓她摔著不成？」

  玉渺月抬眸，與陸修年四目相對。

  她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得輕輕一笑，算是招呼了。

  陸修年卻直直走到她面前，打趣道：「不吵著要你的黎殊了？」

  玉渺月撇嘴，這人真是……她原本還想顧慮一下他即將被黎殊吸收的心情，先將這件事放一放！

  哪曉得他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

  於是她順口就道：「誰說不要了，你還我呀！」

  陸修年哼笑，道：「你親我一口，我就還你。」

  「……」玉渺月白他一眼，不想搭話，更想收回先前對他的敬佩。

  見她不作答，陸修年又問：「若我現在不是陸修年的樣貌，而是黎殊，你會親我嗎？」

  「這跟樣貌沒關係，」玉渺月低頭道，「你不是他。」

  陸修年卻道：「他也不是顧酒傾。」

  玉渺月有些頭疼，道：「你身為地陰三官之一，應該比我更清楚，一個人化出的半身與他的輪迴轉世，有著本質的區別。」

  若黎殊不是顧酒傾的半身而是轉世，她也不會毫無顧慮的愛他。

  陸修年當然清楚。

  一個人化出的半身，其經歷、感情、魂魄，皆是他本身的一部分，又可稱作半神或半魂，雖然形態會有所不同，但他們的的確確是同一個人。

  轉世則不同，一旦經歷了輪迴，除了命魂，其他皆與原來沒有一點關係。

  儘管如此，這世上也有不少相愛之人，不斷追尋著彼此的輪迴轉世。

  就像他，上趕著將對白夙的愛，轉移到她的身上，可她卻一頭栽在顧酒傾身上，絲毫不將他這個前世放在心上。

  真是……好不甘心啊！

  如果……當初他沒有留下這一縷殘魂，現在也不會這般糾結了吧！

  說到底，還是天命如此，與人無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