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偏離初衷

  見到這兩人一同歸來，眾人滿臉疑惑：安雲逸不是追著玉長心那人跑了嗎？

  玉渺月也是一頭霧水，又見安雲逸身上有些血跡，尤其是左手衣袖，於是忙問道：「你傷哪了？要緊嗎？」

  

  安雲逸看看黎殊，又看看玉渺月，冷哼一聲，誰也不搭理，徑直走進了主營帳。

  安青妤見他冷臉子，心裡直犯嘀咕：「這人是什麼毛病？」

  一向吊兒郎當的人突然變臉，她著實有些不放心，好歹血濃於水。

  安青妤跟玉渺月等人打了聲招呼，便跟了進去。

  玉渺月走向黎殊，問道：「你上哪去了？怎麼會跟他一起回來？」

  黎殊不多解釋，只道：「回程路上偶遇的。」

  說完，給玉渺月一個「跟我來」的眼神，便朝著河邊走去。

  玉渺月跟著黎殊沿著河邊走了一段路。

  在確認了他們的談話不會被人聽見之後，黎殊道：「他這事幹得魯莽了。」

  玉渺月心知他說的是安雲逸，於是道：「那也是因為我，我該謝他。」

  黎殊轉身正對著玉渺月，又道：「我說，是他魯莽了。」

  玉渺月皺眉，覺得黎殊有些不講道理。

  安雲逸會去追玉長心那三人，根本原因是她被困在了石室里，若不是因為她，他大可不必去干以一敵三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

  可現在黎殊的言行，似乎還在埋怨安雲逸幹了壞事。

  先前安雲逸對著她冷臉子，想來也是被黎殊數落過了。

  「黎殊，你能不能不要這樣陰陽怪氣的？」玉渺月道，「他做的事都是因為我，你有不滿可以沖我來，何必言語間數落他人！」

  黎殊臉色冷了下來，他微眯起深邃的雙眸，道：「你被困在裡面，他不尋思方法解救，反而意氣用事單獨行事，這不是魯莽？」

  玉渺月固執道：「他不也是擔心讓那三人逃脫嗎！」

  黎殊哼笑，狹長的眸子閃過一絲冷光，道：「逃脫？他們能逃去哪？」

  玉渺月一時語塞：是啊，他們能逃去哪呢！最終還不是得回到桃李花林嗎！

  「那、那你又怎會跟他一起回來？」玉渺月頓時弱勢了不少。

  黎殊輕描淡寫道：「以一敵三，他能贏？」

  玉渺月懂了，黎殊這人嘴裡說著安雲逸魯莽，卻還是出手將他救了下來。

  真是……不知道說他什麼好！

  玉渺月又想起石室里的那道符籙，又問道：「石室里的人是你？」

  黎殊哼了一聲，不承認也不否認。

  玉渺月追問：「我問你話呢！」

  黎殊這次哼也不哼，掉頭就走。

  玉渺月對著他的背影，一臉的無奈：這人還鬧起脾氣來了！

  不過黎殊的這種反應，倒是讓她確定，在石室里出手救她的人，是他無疑。

  作為符咒師，對自己下一個隱身咒又有何難？

  他一定是見她無礙，又喚出了墟蛟，才放心去支援安雲逸的。

  玉渺月心裡湧起一股暖意，這風光無限的小王爺，為了護她周全，竟能委屈自己隱身尾隨。

  於是她小跑了幾步，跟上黎殊，道：「謝謝，我又欠了你一回。」

  黎殊停下步子，正色看向玉渺月，用頗有些委屈的語氣道：「以後別為了不相干的人與我爭執。」

  雖說他臉色還是冷冷的，可落在玉渺月身上的目光卻柔和了不少。

  玉渺月誒了一聲，愣了一會兒，終於反應過來，黎殊他這是在……吃醋？

  回到營地，藺無瑕已經與眾人一起，將在水洞裡遇難的兩位師兄的遺體找回。

  黎殊宣布修整一刻鐘，然後啟程回桃李花林。

  玉渺月原本想去看看安雲逸，又見黎殊的目光總是鎖定她，幾相權衡，終還是沒踏進主營帳一步。

  就在此時，玉渺月感覺到墟蛟的靈識在與她聯繫。

  它追著那水貘而去，應該不會有危險才對，可為何去了這麼久還沒回來？

  玉渺月不免有些擔心，難道出了意外？

  思及此，她順著墟蛟靈識的指引，施展輕功越過河面，進入到對岸的一個山洞。

  說是山洞，其實也不然。

  墟蛟體積龐大，追殺水貘時已將這山洞毀得七七八八了。

  水貘傷得很重，幾乎已是奄奄一息。

  玉渺月趕到時，就見它趴在地上，似乎在以自己身軀護著什麼東西。

  「蛋。」墟蛟道。

  蛋？

  玉渺月走近水貘，蹲下來，就見水貘身下護著的，的確是一顆碩大的蛋。

  水貘知道自己難逃一死，它艱難地抱起那顆蛋，跪在玉渺月面前，哀求道：「我自知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是請你……請你給它一個活命的機會……」

  玉渺月問：「這裡面是你的孩子？」

  水貘點頭，又搖頭，虛弱道：「是，也不是……世間萬物……天性本善……稚子無辜，請你給它一個和善的環境……」

  玉渺月心中五味雜陳，這水貘其實不算壞，只是使錯了手段。

  「我答應你，」玉渺月道，「但我也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水貘連連說好，將那顆染滿它鮮血的蛋交到玉渺月手上，「任何事我都答應。」

  「我要你養好傷，然後守護這一方百姓，贖你身上罪孽。」

  水貘一愣，原本悲愴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詫異。

  「你……你不殺我？」

  「火蜥已向我交代了全部事情，」玉渺月道，「你雖然本性不壞，但手段殘忍，所以，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我交給你的任務，你可接受？」

  「接受，我接受！」水貘強撐著受傷的身體，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玉渺月站起身，擺手道：「行了，養傷去吧。」

  水貘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那顆蛋，終於還是一個轉身，投入河水之中。

  玉渺月抱著蛋，騎上墟蛟，回到營地。

  主營帳內。

  安雲逸冷著臉坐在椅子上，左手隱隱作痛，那是被南宮俊彥的金貓咬出的傷口。

  安青妤坐在他旁邊，拿出一堆藥粉，一邊為他上藥，一邊數落他不該對著眾人甩臉子。

  安雲逸對安青妤的話左耳進右耳出，腦子裡倒是盤旋著先前黎殊從那三個畜生手中救下他之後說的話。

  ——玉渺月身陷囹圄生死未卜，你卻莽撞行事。

  ——好生想想，她和這三人，孰輕孰重。

  「孰輕……孰重……」

  是啊，他的確魯莽了，當時的情況，首要之事當然是解救玉渺月啊，他怎能丟下她呢！

  安雲逸突然一聲低笑，他當時緊張著急是為何？此刻在這裡懊惱又是為何？

  他當初接近玉渺月是為什麼來著？不就是為了氣氣黎殊那混蛋嗎！

  可是現在……他怎麼感覺目的有些偏離初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