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父子談話

  解決了謝平之後，韓冉的遷怒之心才稍稍緩解，還沒來得及躺下休息，就有宮裡的內監來傳旨，原來皇帝聽說他回來了，要求他即可進宮覲見。

  韓冉這樣的人本來就善於揣摩人心，再加上後來又當過皇帝，所以他全然明白皇帝急匆匆的召見他，所為何事，因此命范三給蜀王府上送信，然後自己換了身衣服，便爽快的跟著內監進宮。

  因為對陳嬪不喜，再加上韓冉以前總是陰鬱沉悶的樣子，聶淑妃又經常告小狀，所以皇帝對韓冉是不太放在心上的，直到去年開春他活像變了個人似得，勤快嘴甜，辦事情乾脆利落，又一心忠於蜀王，他才慢慢對韓冉有些上心。

  因此見到韓冉除了精神有些鬱郁之外，並沒有受傷，皇帝倒是挺欣慰，也沒有追究他隨意離開京城，缺席冊封大典的事情，反而嗔怪道：「回京也不知道進宮看瞧瞧朕，難不成你在外頭玩的野了，連朕這個老子也忘到一邊了？」他對陳嬪半點夫妻情誼也沒有，所以連提不提陳嬪一個字。

  韓冉聞言趕忙跪下磕頭請罪，只說是聽說臨南城有人慾行反叛之事，他一時腦熱，便跟著宋玉華兩人偷跑出京，給宋文華報信，又將臨南發生的事情刪繁就簡，挑揀著給皇帝講了。

  自從臨南事發之後，皇帝已經從各種渠道得知了內情，所以他對於這些都沒興趣聽，韓冉還在給他講崔將軍如何救援之時，他就聽得有些坐不住了，最後終於忍不住問道：「那個塗氏妖人當真死了？」

  韓冉篤定的點點頭，「他當時想要挾持兒臣威脅宋大人和崔將軍，兒臣便趁他不備，將他就地正法。」

  「那他的那些所謂鹿血靈藥呢？」皇帝眯了眯眼睛問道：「就算是都被他攻城揮霍光了，也不可能一粒都不剩，更不可能連藥方都沒有。」

  韓冉表示他可是無辜的很，「整個地宮都被炸的一乾二淨，什麼都沒留下，就連那妖人都被炸成了碎片，什麼藥方藥丸的更是沒有。兒臣本來還想查出他和京城方面聯絡的證據呢，結果什麼都沒查到，他的親眷也都跑的一乾二淨，現在只能寄希望與幾位欽差大臣能查到什麼了。」

  對皇帝來說，顯然鹿血靈藥比起幕後主使更讓他掛心，所以既失望又有些懷疑的問道：「真的一點蹤跡線索都沒有嗎？」

  

  韓冉猛點頭，「兒臣當時還大為惋惜呢，若是這些靈藥為咱們所有，那樣的話，咱們邊城的軍隊豈不是百戰百勝，又何必年年遭受突厥蠻夷的侵擾。二哥平常與我談天的時候，說起邊城百姓飽受戰亂之苦，如今世上既有靈藥能讓咱們的軍隊所向披靡，多好的寶貝，兒臣就想搜尋出來進獻父皇，就差沒把臨南城和閭欒山掘地三尺了，也什麼都沒有找到。」

  他這一番剖白打消了皇帝對他多半的疑惑，「父皇，雖然塗長老已死，可要是找到京城與他聯絡的人，說不定能還能找到鹿血靈藥。」

  皇帝聞言擺擺手，「說起這個來，朕就想起你們送到京城的那封手書，那個老縣令指名道姓是聶家操縱郄族人，你相信嗎？」

  他緊緊盯著韓冉的眼睛問道。

  韓冉垂下眼帘，「這個兒臣也不好說。」

  皇帝卻朗聲大笑，「這個妖人太過狡猾，你們都被他騙了。聶永宇那個老傢伙，是個摳門貨，怎麼捨得把錢花在這個上面。」

  韓冉心裡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既苦澀又覺得可笑，但面上也沒露出來，只是表現出恰到好處的好奇和疑惑，「父皇這是何意？」

  「聶永宇以前可是個摳門到連妻女的首飾都捨不得給置辦的人，當年皇后還在世的時候，」皇帝說起往事來，面上不由帶出會心的笑意，「淑妃那時候還沒嫁進宮裡，奉命去陪伴鳳駕的時候，連件出門的首飾都沒有，只得把祖母的金簪給戴到頭上進宮，那是多年的老黃金，早就鏽的發灰了，樣式也很顯老，她一個小姑娘，頭上頂著老金簪，可是被其他小娘子好生嘲笑了一番，羞的她連臉都抬不起來，最後還是皇后給她解圍，賜了她一套紅寶石頭面，兩個人也是因此才結下手帕情意的。」

  韓冉知道，皇帝壓根不愛他的元後，所以一般提及皇后指的就是繼皇后，他說起妻妾之間和諧的關係來，仿佛還洋洋自得，可他不知道韓冉在聽到這些話時，心裡的譏誚嘲諷的情緒，原來自詡英明神武的皇帝也會有著這般天真的想法。

  「聶永宇這麼扣扣索索的人，是絕不可能大把大把的把錢砸在這個上頭的，朕看了手書也是半信半疑，便命人把聶永宇叫進宮裡問話，結果他那麼大年紀的人了，抱著朕的腿哭的是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原來他家裡備受信任的老管家前日失蹤了，此事看來必有蹊蹺，所以才會派欽差大臣去禹州查案。」

  皇帝說的振振有詞，韓冉也無力反駁，只能連聲應道：「父皇說的是，父皇英明。」

  看來他還是輕估了聶永宇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扳倒聶永宇還是要從長計議，不過是老臣的一番哭訴，皇帝立刻就轉了心意，這聖寵不可小覷啊。

  皇帝說完了臨南的事情，又問道：「東平王和他姑娘在京城也住了有些日子了，朕準備過幾日就頒聖旨給她和老四賜婚，本來還想把你和宋家的姑娘一併賜婚的。」

  「你今日在城門口鬧得又是哪一出？」皇帝說著有些惱火了，「你的皇子脾氣回府里耍不行麼？非要在城門口，當著那麼多百姓，對宋家的姑娘耍皇子脾氣，你讓朕怎麼跟宋歸鴻交待？」

  韓冉面上現出一些少年的執拗，「兒臣就是氣不過她，太矯情了，一點都沒意思。」

  皇帝幾乎要被韓冉氣笑了，「當初是你在朕面前把她誇得千好萬好，如今說她沒意思的也是你，你倒是面子大。」

  韓冉梗著脖子反駁皇帝，「兒臣是皇子，她不過是大臣之女，她憑什麼給兒臣發小脾氣甩臉色，難不成兒臣還得哄著她？兒臣憑什麼要給她彎腰說好話呢。」

  皇帝雖然有些好面子，但也知道小兒女相處，男方小意殷勤些是理所當然，所以倒不覺得宋玉華有小姐脾氣，反而覺得是自家兒子不解風情，無奈的嘆了聲，「你這個榆木腦袋，怎麼連這個都不懂，以後怎麼跟王妃相處呢。」

  「隨她怎麼出，反正兒臣是不伺候這些嬌滴滴的小姑娘，還不如把街口那個賣豆腐的豆腐西施娶進府里呢，正好沒有小姐脾氣，能安安分分的伺候我。」韓冉氣咻咻的說道，說完還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皇帝也拿他沒辦法，只能板著臉喝令道：「不管怎麼說，你都不許因此和宋家生分了，去和宋姑娘道個歉，小姑娘家，生的嬌氣，有些小脾氣是正常的，等再過幾年就好了，反正你們年歲還小，也不急於一時，只是不許再鬧得人家姑娘沒臉，明白嗎？」

  韓冉不情不願的應了一聲，便無精打采的告退，皇帝瞧他那樣子也來氣，便不再說什麼，揮揮手示意他退下。

  御書房內父子的對話很快就傳到了皇宮各位有心人的耳朵里，至於在眾人心中引起什麼風浪，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