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宋夫人的秘密（一）

  倚在門口的綠衣美人本來用團扇半遮臉，曼聲說話，她眼睛毒辣，一下子就看出身著月白胡服的英俊男子地位不凡，甚至隱約會透露出上位者的氣息，身邊跟著的隨從相貌平庸，膚色微黑，但笑起來卻一口大白牙。

  她正想迎兩人進門，卻有一個小腦袋從英俊男子身後冒了出來，柔和的眉眼和白皙的皮膚讓她看出來，這是個女扮男裝的小美人，肯定是哪家的千金起了好奇心，所以喬裝打扮跟著哥哥或者小情人出來瞧熱鬧了。

  有這樣天真可愛的小人仙在，那兩位男子恐怕行事就會有所收斂，絕不會過夜，這麼看來，今晚鶯鶯和燕燕倒是能白賺不少花頭。想到這裡，她眼裡的笑意越發明顯，「小客人看著眼生，是第一次來金線巷麼？」

  小美人杏眼彎了彎，眼中閃過好奇又欣賞的光芒，「是啊，我是第一次來玩，什麼都不懂，還請老闆娘指教呢。」

  

  那雙靈動活潑的杏眼讓她眼睛一跳，腦中產生了一個很不好的聯想，尤其是當她驚疑不定的再打量她明艷的五官時，她意有所指的挑了挑修長卻不失英氣的眉毛。

  寶蘭居的老闆娘覺得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證實，小小的驚呼了一聲，就連團扇都不自覺的從臉上拿開，三人這才看見了老闆娘剩下的半張臉，瓊鼻紅唇，美則美矣，卻沒有獨一無二的特色，她臉上最惹人注意的，是她左臉上的玫瑰刺青，綠葉紅花蜿蜒蟄伏在她的臉上，混合她眉宇間的滄桑，有一種悲涼的風塵之美。

  不用說，宋玉華的眼睛又直了，韓冉甚至能看出她嘴角那不存在的口水，她本想揪住韓冉的袖子，但韓冉今天穿的是窄袖胡服，所以她只得兩隻手抱著他的胳膊晃來晃去，低聲咕噥著，「好美啊，好美啊。」

  老闆娘根本不驚訝於宋玉華眼中毫不掩飾的欣賞，反而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好笑神情，她笑眯眯的把三人招呼進來。

  除了有一個美艷的老闆娘之外，寶蘭居和其他各具特色的妓館相比起來都太普通了，普通的小樓，內里普通的格局，平平無奇的擺設，簡直像個客棧一樣，跟客棧不同的是，這裡太冷清了，並無絲竹管弦之聲，更沒有來來往往的客人。

  一樓的席位和舞台都空蕩蕩的，二樓的房間也是靜悄悄的，實在不像是一個妓館，金線巷的妓館少有這般冷清的。

  老闆娘仿佛明白三人的疑惑似得，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我們這裡的姑娘來去自如，原本住了滿滿一院子的姑娘，全都從良嫁人去了，現在的新人就只有一對姐妹。」

  這位喚作綠袖的老闆娘把三人迎進雅間款待，命人擺下酒宴，又喚進兩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進來彈琴擊鼓，親自陪飲了兩杯之後才告退，「請三位稍待，鶯鶯和燕燕馬上就出來見客。」

  她退出房間後，從衣襟里扯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漬，吩咐候在一旁的胖子，「去吧，請鶯鶯燕燕來見客。」

  胖子應了一聲，就要抬腳去後院，綠袖又補了一句，「記得叮囑她們兩個，裡面是貴客，來這裡是喝酒賞樂的，讓她們規矩行事。」

  鶯鶯燕燕是一對清秀可愛的姐妹花，相較街面上那些眼睛裡閃爍著赤裸欲望的人，她們就顯得乾淨了不少。進門之後，也是規規矩矩在陪坐在一旁，偶爾用吳儂軟語向宋玉華推薦她們這裡的招牌菜。她們這麼規矩，一來是綠袖的囑咐，二來是當下的場面讓她們不得不規矩起來。

  玄衣男子板著一張臉站在一旁，月白胡服的男子間或飲酒吃菜，但眼珠子卻轉也不轉的盯著小郎君瞧，他甚至找廚下要了碗米飯，仿佛就著小郎君的臉下飯似得。

  唯有那個小郎君總是笑眯眯的，打量她們的目光好奇欣賞而無一絲淫邪，為了不冷場，還時不時拋出話題來讓她們搭話。

  「兩位姐姐來自揚州，肯定學過不少揚州的地方小調，不如即興唱一曲如何？」她笑嘻嘻的提議道。

  鶯鶯燕燕對視一眼，兩人俱起身來到屏風後，方才撫琴擊鼓的小娘子會意，悄悄退出房間。

  宋玉華招呼玉衡，「你也跟著我們跑了一天，出去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吧。」玉衡身子卻沒動，只是徵詢的看向韓冉。

  宋玉華也朝韓冉眨巴眼睛，「又不是只有玉衡在這裡，你就先讓他去歇一歇吧。」韓冉出門，不可能只有一個暗衛隨扈左右，只不過需要個跑腿辦事的，所以玉衡才出現在明面。

  韓冉接收到宋玉華的信號，便點點頭，「去吧。」

  玉衡可不想聽聽這些曲子，他摸了摸肚子，簡直要對宋玉華感恩戴德了，「多謝宋姑娘，屬下正巧肚子餓的叫呢，這就去廚房找點好吃的。」

  玉衡出去後，鶯鶯便輕咳一聲，開嗓獻唱，燕燕則以琴音相配，「蠶生春三月，春桑正含綠。女兒才春桑，歌吹當春曲---」

  嗓音甜軟嬌俏，再配上地道的吳聲口音，讓宋玉華為之迷醉，手裡還輕輕打著拍子。韓冉也不是不懂欣賞樂曲，只是宋玉華這樣的神情讓他礙眼，只能把米飯和桌上的紅燒肉當成情敵，狠狠的撕咬著。

  一曲唱罷之後，姐妹花便羞答答的歸席，坐到了宋玉華身邊，笑話，那邊那位閻王老爺臉都快滴下墨汁了，她們才不去找虐。

  歸席之後，宋玉華便斟了兩杯酒遞給她們，鶯鶯正想接酒，就感覺有一道寒芒朝她射來，她手一抖，半杯酒就傾灑到了宋玉華手上，她一面道歉，一面手忙腳亂的用手帕給她擦手。

  【怎麼辦，要是得罪了宋姑娘，宋夫人會不會讓綠袖姐姐把我們姐妹趕走。】

  【我們幾乎把這幾年所有的積蓄全留給了嬤嬤，這才換來了自由身，費勁千辛萬苦才來到京城，就是為了攢點積蓄，我們姐妹回鄉做小買賣，可不能第一次接客，就被我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