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姐妹

  因為見慣了杜家後院看不見的腥風血雨，所以即使在門口等了很久還不見自家姑娘出來的妮兒也規規矩矩的像是雕像一樣靜悄悄立在大門口，在見到杜曼靈神色不安，麵皮發白的走出大門，她也能若無其事的迎上前，打著燈籠為她找路，扶著她回房，即使她的手臂僵硬發冷，妮兒也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神色。

  倒是杜曼靈沉默良久之後，啞著嗓子說了一句，「今晚的事爛在肚子裡，誰也不許提一個字。」

  妮兒低低應了一聲，「姑娘放心。」

  本來嚷著要徹夜陪他聊天的宋玉華頂不住周公的召喚，靠在他的肩膀打盹，韓冉用空出來的右手從懷中取出手帕，輕擦了擦她額角微汗，「傻阿寶，只要能這樣看著你就好了，哪裡用得著苦熬著陪我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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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應他的自然是一室寧謐的寂靜，他低下頭欣賞這小美人的睡姿，她半張著嘴，露出粉色的小舌頭，臉頰也睡得紅撲撲的，也許是姿勢讓她不舒服，所以她的呼吸聲相比平時粗重了不少。

  韓冉輕輕把她腦袋從肩膀上移開，然後屈膝將她攔腰抱起，慢慢將她放在床鋪上，脫掉鞋子，然後扯過一旁的單被蓋住她的肚子，輕手輕腳的做完這些動作後，他深深望了一眼，像是想把這個畫面刻進腦海。

  「好好睡吧，我陪著你。」他無聲的說完這句之後放下紗帳，吹熄了內室的燭火，然後走出房間，天樞正像幽靈一樣守在門口。

  「她走了？」

  天樞點點頭，「離開有一陣了，現在估計已經和她那丫鬟回房了，看起來倒是嚇得不輕。」

  「哼，說起膽色來，她比你可強多了，」韓冉嘴角勾起的弧度泛著冷意，「不能小視於她，以後要多看著她點。」

  「您若是不放心，還不如在宋姑娘身邊放一個女暗衛，」天樞突然想起宋玉華前些日子買下的「奴婢」，「那位紅娘子不是自願追隨宋姑娘麼？我瞧她倒是好手。」

  韓冉冷冷瞪了他一眼，「你最近話太多了。」說完便甩身進屋，他借著窗外微弱的光線，摸到了宋玉華床邊，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靠著床頭闔目休息，鼻口間縈繞著熟悉的氣息還有因為陪伴在宋玉華身邊而產生的安心讓連日疲累的他很快就沉沉睡去，然後在天亮之前悄聲離去，離開前還淺吻宋玉華的額頭。

  而第二日醒來的宋玉華對這一切渾然不知，她甚至還在懊惱著沒有與韓冉告別就睡著了，但奇怪的是儘管她熬至深更半夜，一早醒來仍然精神好氣色佳。

  她洗漱完畢之後來到大堂，黎依晴和杜曼靈已經坐在餐桌前等她了，黎依晴一見她便招呼著，「你可算起來了，我都要餓死了。」

  「既然餓著肚子，怎麼不去鬧我醒來？」宋玉華笑嘻嘻的坐在她對面，「你以往不是最擅長把我從被窩裡揪起來麼？」

  黎依晴沒好氣的指了指杜曼靈，「還不是曼靈，她說你昨晚睡得也遲，讓你多睡一會。」杜曼靈乾巴巴笑了一聲，卻不說話，眼睛只盯著桌上的粥碗，臉色蒼白，眼底還有淡淡的青色，因為三人昨天都睡得晚，所以大家只當她熬夜才會精神不好，也沒在意。

  宋玉華一面捏著勺子攪著碗裡的綠豆粥，一面故作傷心，「說起來還是曼靈待我最好，不像你，一點都不貼心。」

  黎依晴冤枉的喊了一聲，「天地良心啊，我哪裡不貼心了，非要等著你一起用早膳，這還不夠嗎？」

  「說的也對，要你這樣的人為了等我而放著眼前的美食不能動，的確是夠了不起的。」宋玉華很不給面子的嘲笑出聲，她還特意看向杜曼靈，尋求認同，杜曼靈咧了咧嘴角，「玉華說得對。」

  黎依晴果然被她們激的又羞又惱，又急又快的用完早膳，然後重重的哼了一聲，跑出大堂，「你等我一下，不是說了，今天去划船的麼？」宋玉華望著她的背影喊了一聲，也不知道她聽見沒有。

  「女俠生氣了，咱們還得去哄哄她。」

  也許是宋玉華親昵的笑，或者是毫不見外的語氣，讓杜曼靈捏了捏拳頭，鼓足了氣，「玉華，跟我談一談吧。」

  宋玉華還沉浸在逗弄黎依晴的惡趣味中，聽她這麼說，也沒放在心上，只樂呵呵的應了一聲，「我讓香兒她們備好茶點，一會咱們在船上好好聊。」

  杜曼靈不想讓自己想了半夜才鼓起的勇氣瞬間消弭，所以猛地攥住宋玉華剛在桌上的手，「沒有依晴，就我們兩個人，談一談。」

  【我該怎麼跟玉華說呢，怎麼告訴她，我昨晚聽見她和六皇子的幽會。】

  宋玉華神色如常，抬起左手放在她的手背上，「好，要聊什麼？」

  杜曼靈看了看隨侍一旁的香兒和妮兒，還有守在門口的蘭衿等人，【人心隔肚皮，這些事情不能讓她們知道，萬一傳揚出去，被有心人拿住把柄，那就不好了。】

  「你們都出去吧，把門關上，如果黎姑娘過來找我們，香兒你把她引開。」宋玉華發話之後，杜曼靈也示意妮兒迴避。

  直到大堂只剩下彼此之時，杜曼靈才慢吞吞開口，「玉華，我昨晚---忘了扇子在你房裡，就折回去取，誰能想到竟見到了---」

  【原來你們之間果然有些奧秘。怪不得上次鬧那麼難看，就像是冤家鬧彆扭一樣。】

  宋玉華面色鎮定，既不驚慌，也毫無羞意，只瞭然問道：「你當時在門外，全都聽到了？」

  【她怎麼一點都不驚慌，我還以為她會嚇一跳，然後懇求我替她保守秘密呢。】

  宋玉華忽然想起在王家之時，她獲得讀心術之後與她第一次見面，她當時在心裡抱怨著自己與黎依晴太過親密，總把她撇在一邊。

  「玉華，你們以後還是少見面吧。」杜曼靈頓了頓，然後語重心長的勸了一句。

  「為什麼？」

  【你們不合適啊，你性子單純，哪裡斗得過從宮裡那生死場出來的角色？】

  「這樣的事情傳揚出去，對你名聲不好，你以後還是要嫁人的呀。」杜曼靈以一個姐姐的身份柔聲勸誡道。

  「我以後嫁給他，這不就好了？」宋玉華眨了眨澄澈的眼睛，懵懂無辜的回答。

  【無論是家世還是脾性，一點都不匹配，你怎麼能有這麼糊塗的想法。】

  因為她這樣恨鐵不成鋼的語調，宋玉華眼睛酸了酸，「好姐姐，多謝你這樣想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