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馬場

  張宛如起身迎她：「六娘來了，快坐。」

  兩人分賓主位坐定，顧懷月開口：「嫂嫂方才在忙什麼呢？我見前頭人馬喧囂，似是先前來了不少人。」

  張宛如道：「快過年了，下頭莊子、鋪子裡的管事按例來我跟前請安，我便順帶著處理些雜事罷了。」

  「兄長的產業可不少，都讓嫂嫂管著，嫂嫂也算是辛苦了。」顧懷月嘆了口氣：「不像我，雖說是嫁了人，卻仍舊將我當外人般防著。」

  她輕哼一聲，微微側過頭去，沒再說話。

  張宛如見她這幅做派，本想開口，卻被旁邊的齊嬤嬤在背後輕輕點了一下。她想了想，乾脆也將自己當成那悶葫蘆，不做聲了。

  顧懷月就是等著她這嫂子出生詢問，才好順理成章的將後頭的事情說出來。不成想等了半響，張宛如也不出聲了，讓她好生尷尬。

  「嫂嫂這是什麼意思，就連安慰我幾句都不肯了嗎？」顧懷月挑了挑眉頭，語氣雖不和善，卻因著那張年輕明媚的面孔，並不惹人厭惡，反而覺得她嬌嗔可愛。

  「妹妹的家事，嫂嫂不知其中內情，也不好隨意開口。」張宛如想了想，道：「看著這時辰，你大哥也快要回來了，要不然到時候你跟他說，若是受了委屈，讓他去賀家給你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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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宛如話說得漂亮，卻著實是滑不溜手，不願意參合到顧懷月與賀家的事情里去。

  說起來也是無奈，顧安姚與賀修之自幼都在班老將軍麾下學武藝兵法，之後又一同在北疆鎮守，戰場廝殺，刀光劍影，那是過命的矯情。

  顧懷月與賀修之的婚事，雖說裡頭參合這尹靈的事情，可若說賀修之會因此而埋怨顧懷月，甚至故意不給妻子臉面，這也是決計不可能。

  有公主的身份，值得倚仗的大哥，若是這樣還有人能讓她覺得受了委屈，張宛如覺得，自己也沒什麼法子了。

  「大哥哪裡會因為這些後宅小事為我出頭，嫂嫂不願幫我直說便是了，何必抬出兄長來？！」

  張宛如溫柔一笑：「六娘貴為公主，自然能自由灑脫。可我不過是個尋常女子，在家中便聽從父親教導，出嫁之後便順從夫婿。六娘也知道，你兄長不願出面，那我又怎麼好違逆他的意思呢？」

  顧懷月張了張嘴，半響沒說出話來，輕哼一聲：「嫂嫂這口才，怕是這閨閣之中，只有三娘能與你爭鋒了。」

  「我可比不上三娘，三娘那御前奏對、舌戰群臣的本事，就是將我和你兄長兩個加在一起，都是比不過她的。」

  張宛如說完，見顧懷月臉色實在難看得緊，便又補救兩句：「六娘本是公主，何必將自己拘泥在尋常女子的框架之中？公主府那偌大的府邸都是你一個人的，無妯娌煩憂，無公婆掣肘，閒著無聊便廣邀宗室姐妹，出門騎馬狩獵，喝茶看景，都是極暢快的。什麼莊子、鋪子，管家的這些雜事，沒得污了你的清淨。」

  顧懷月見她那風涼話實在是說得讓人生氣，到底沒忍住，懟了她一句：「這麼說來，嫂嫂怎生不把這管家的權利給兩個姨娘？也讓她們幫一幫你，也省得污了你的清淨！」

  張宛如斂了笑：「妹妹這是什麼話！寵妾滅妻可是要被御史言官上本參奏的！你兄長在外奔波不易，這些話日後切莫再說了。」

  顧懷月心中如同堵了一團棉花般，悶得難受。

  她想了想今日登門的目的，只得按下心頭的憋屈，柔聲道：「是我大意了，原不該這般同嫂嫂說的。」

  「只是……嫂嫂與兄長情投意合，自是不知我心頭的苦楚。」顧懷月裝模作樣的用帕子沾了沾眼角：「我還未曾出嫁時，就聽聞因著姐夫愛駿馬，前些年三姐同兄長還有駙馬一同弄了個養馬場，專門將北疆與西北的駿馬運回長安販賣，這些日子這馬場做得愈發大了，開始供軍中的馬匹。我不過是看中了幾匹馬，想問他要來拉車罷了，這樣一樁小事也被他拒了，讓我好生沒臉！」

  張宛如嘆了口氣，解釋道：「這馬場裡有些馬，是要供給軍中的將領的，妹妹眼光好，看中的定然不是俗物。只怕是駙馬承諾他人在先，所以不好應允罷了。」

  「若真是如此，他怎生不說！」顧懷月抿了抿唇：「他不過是看著兄長不會為我出頭，父皇又……才敢這般欺辱於我。」

  「這欺辱二字，妹妹未免用得太過了。幾匹馬罷了，又不是什麼大事。」張宛如一邊勸著，一邊心中嘀咕，以顧懷月的性子，不像是會為了這幾匹馬而專門登門啊！

  「幾匹馬事小，我的臉面事大！」顧懷月眉頭一揚：「他不肯給我這幾匹馬，那你們那馬場，我自己獨個兒入一份，索性我大婚不久，府中銀錢倒還是夠的。不求其他，只要日後那些馬匹，能讓我選上幾匹就成了！」

  張宛如聽她說這些時，正在喝茶，險些被茶水嗆著。

  她原本以為她這嫡親的小姑子只是性子彆扭不好相處，如今看來，這哪裡是性子彆扭，怕是將她當個沒腦子的，懶得糊弄，連帶著將她大哥當了冤大頭！

  這馬場的生意為何能做得這般長久，又為何偏偏是淮南、顧安姚與賀修之這幾個人在做？

  最初是因為三人都在邊境，要得良馬比京城中人容易。同時，顧淮南結交高門貴女，范、賀兩家又是世代將門，自然有法子處理這些良馬。

  後來這馬場做大了，新皇登基之後又開始供應軍中馬匹，顧安姚便不敢再插手，是顧淮南的門人在負責經營，利潤便一分為三，賀修之與顧安姚各拿三分，顧淮南多拿一分，占四層。

  馬場的利潤不薄，但是能將規模做得這般大著實不易。最主要的是皇帝願意變著法子給兒女補貼，所以這規模就越來越大。

  到了這時候，顧懷月陡然想插進來分一杯羹，就算顧安姚願意當這個冤大頭，那遠在西北的顧淮南能樂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