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古代衛生棉

  最近京城正值多事之秋，顧淮南也隱隱感受到，在這池平靜的湖水下，像是潛藏著滔天的巨浪，只等好風上天。

  然而，在她生活的這一方小院，卻並不能感受到外頭即將到來的暴風驟雨，日子還是如同以往一般悠閒寧靜。

  早膳之後，顧淮南抱著個小暖爐，厚厚的羊皮套子將那暖爐罩得像個長著毛的雪球，摸上去軟乎乎的，手感極好。其實這日子已經回暖不少了，顧淮南也並不覺得冷，只是這一世長到十三歲時，那跟她闊別了十多年的大姨媽又回來找她了，不得不在小腹旁放著個熱乎乎的毛糰子暖著，以免著涼，小腹酸脹。

  至於下頭，墊著的東西自然是比不上現代的姨媽巾和衛生棉條的。顧淮南運氣還算好，月事帶這樣的東西，安王妃一年多以前就讓人給她準備好了，只等著用。

  顧淮南頭一次來月事，是在半年前。當時還是夏末秋初的時候，衣裳穿得薄，她與顧懷月一同上課，上到一半就覺得下頭有些不對勁兒。起初，她並沒未放在心上，結果等到上完課站起身時，她裙子後頭已經污了一片。

  顧懷月看著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微微轉過頭去。顧淮南當時看著她的反應，還覺得有幾分驚奇。這古代的性別教育還真是早，當時顧懷月才九歲，放在現代才讀三年級的年紀，又沒有所謂的網際網路可以自行了解，竟然就已經知曉人事。

  顧淮南身邊的楚冬、楚秋都比她年長，趕忙回到芳菲院裡尋了個外披過來，讓顧淮南先回了院子。

  一路上，楚冬還試圖安慰顧淮南：「郡主，女孩子到了這個年紀，自然就會這個樣子了。」

  楚秋紅著臉在一旁補充了一句：「這就表示郡主已經是大姑娘了。」

  顧淮南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她上輩子跟大姨媽接觸的時間，比這輩子活的歲數還長，這有什麼慌張的？唯一讓她比較介懷的是，她似乎沒在自己院子裡看見過姨媽巾這種東西。

  

  啊，現在應該叫月事帶。

  顧淮南回到自己院子裡，問了楚冬月事帶的事，楚冬也愣了一下，小聲道：「婢子們用的東西有些簡陋，且也不是新的，不過是拿月事帶裝些草木灰了事，郡主身子嬌貴，我去芝蘭院裡問問王妃，看看要怎麼辦。」

  楚冬去芝蘭院了，顧淮南便問了楚秋本朝有關於月事帶的事情。

  這才知道這年頭，月事帶這東西外頭根本沒得買，一般都是自己親手製作，大戶人家裡便是貼身的婢女給主人做。在大盛朝，民間的尋常人家的月事帶多是將草木灰裝進小布條里，兩頭同細線系在腰間。需要更換的時候，便將裡面吸滿了大姨媽的草木灰給倒出來，然後用清水加皂角等將月事帶洗乾淨，等到幹了再繼續用。

  顧淮南心裡盤算著，若是就用兩根帶子綁在腰間，恐怕壓根不能防側漏，而且裡頭填著的草木灰恐怕壓根不能固定，用起來八成還會變形。特別是晚上睡覺的時候，一個沒睡好就是血流成河。更別說這月事帶用完了一次，洗乾淨了還得接著用。先不說這草木灰干不乾淨，光是這重複使用的月事帶她就覺得相當的不乾淨啊。

  「用皂角和清水洗乾淨了，並不礙事的。」楚秋小聲道：「民間有些窮人家，一條月事帶得用一輩子呢。」

  顧淮南閉上了嘴，頓時什麼都不想說了。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楚冬從芳菲院裡回來了，後頭跟著一隻關心愛女的安王妃。

  顧淮南拿到自己的月事帶的時候，才發現這東西竟然做得十分精美。雪白的棉緞靠後的那頭還繡了一朵粉色的蓮花，裡頭墊的是白紙，這白紙如今算是稀罕物，是平日裡寫字用的，柔軟且有韌性，使用感受也沒有她想像的那般差勁。

  安王妃站在外頭朝屏風裡道：「你會不會用？要不要為娘教你？」

  顧淮南臉色通紅，迅速換了衣服從房內出來，又淨了手，安王妃讓她趕緊坐到床上，又蓋了一層薄被：「今天下午的課你不要去上了，來月事時不要飲涼水，吃凍食，不能洗頭髮。」

  說完，又對楚冬道：「你記得提醒郡主，每日多換洗。」

  楚冬福身應了。

  自從顧淮南第一次來月事之後，安王妃也將她看得嚴了許多，每次月事過後，補品更是少不了的。

  顧淮南坐在軟椅上，手上捏著繡花針，繡著繡著忽而嘆了口氣。

  顧懷月抬眼打量她，說到：「三姐姐可是累了？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崔先生算了算日子，也知道這幾天是顧淮南的特殊期，對她的要求一再放鬆：「郡主若是累了，功課過幾日再做也不遲。」

  顧淮南抽了抽嘴角，覺得家庭學習環境真是無比的放鬆，簡直跟她之前在季光處習書的日子形成鮮明對比。這或許是因為，崔先生是將她當成嬌生慣養的皇家女來看待，而在季光眼中，她只是他的學生。

  想起之前在信陽公主府的日子，顧淮南忍不住揚了揚嘴角。

  託了顧淮南的大姨媽的福，崔先生今日只上半天課。顧淮南吃了午飯之後在床上睡了一會兒，然後起床去了書香閣。

  她到了書香閣才發現顧懷月也在，正坐在繡房裡喝茶。

  「姐姐今日怎麼過來了？」顧懷月站起身：「身子不舒服便在床上多休息好了。」

  顧淮南坐在她身邊：「午後睡了一會兒，現在倒是睡不著了。」

  顧懷月忽而笑道：「姐姐是想要過來練一練女紅刺繡吧？畢竟，日後的嫁妝……」

  顧淮南挑眉：「那你可不是老早就預謀著這件事了？」

  顧懷月一怔，未曾點頭，眼神之中划過一絲複雜。上輩子，顧淮南不愛女紅針線，她便也有樣學樣，最後姐妹兩皆嫁入世家，都因為這刺繡吃了些苦頭。至於嫁妝，她上一世著實一針未動，全都是身邊繡娘丫鬟代勞的。

  不過，顧淮南比她命好。她一輩子，定了兩次婚，而顧淮南，卻嫁了兩次人。

  「想什麼呢？」顧淮南伸手晃了晃：「怎麼這般出神？」

  顧懷月這才回過神來：「沒什麼，就是覺得時間過得好快，感覺崔先生第一日來的時候，就像是在昨天似的。」

  「你要是功課也才到『昨日』的水平，那就得小心你的皮了。」顧淮南有意逗她，見顧懷月也露出笑容，心中舒暢不少。

  雖然她跟顧懷月並非一母同胞，但是在偌大的安王府，僅有她們兩個女孩兒，她是很想與這個妹妹親近幾分的。只是，也不知道是否是李側妃說過些什麼，還是顧懷月身邊的丫頭婆子心思重，雖然明面兒姐妹兩人十分親近，但是顧淮南感覺得到，這個比她小了四歲的小丫頭，就像是跟她隔著一層一般，對她又敬畏又提防。

  若非身邊有人挑唆，她實在想不通，一個十歲的女孩兒，這份自幼而生的敬畏與提防究竟從何而來。

  她當然不知道，面前的這人，也與她一般，稚嫩的殼子裡頭，裝著個成熟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