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大丫鬟的青雲志

  又過了幾日，便是張府的春日詩會。顧淮南起床之後，自然又是梳妝換裳。

  早膳若安王妃沒有專門使人來叫她，顧淮南一般是在自己的院子裡單獨吃的。在自己的院子裡用早膳的時候，顧淮南習慣先在府內的後花園裡走上一圈，然後再回院子裡用膳。

  這一走，恰好就遇遇見了步履匆匆的顧安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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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安弘穿著湛藍的官服，清晨裹晨霧而來，面如白玉，神色見是難得的焦急。

  「二哥……」顧淮南才剛剛喊出聲，顧安弘頭也不回的往前走：「今日遲了，便不予你多說了……」

  話音未落，人已經之在這朦朧的晨霧間留下一個美好的背影，與他身量相仿的褐衣書童緊跟在他身後，一路小跑追上。

  顧淮南失笑，在花園裡走了一圈，然後回到自己的院子裡吃了早膳。約莫是今日起得有些早，感覺有點兒困，原本愛吃的紅豆酥皮餅她只就碧米粥吃了一個，便不想吃了。

  「楚鴛，這些糕餅你們分了吧。」顧淮南揮了揮手。

  這便是為何公侯門第里，在小姐身邊伺候的大丫鬟又稱副小姐的原因了。這些內院裡的精緻吃食，若是外頭的平民人家，恐怕是一輩子都沒這個口福，然而在顧淮南身邊，卻是再尋常不過的吃食。

  一旁的夏荷頗為高興，她進內院伺候的時間不長，對這些精緻糕餅還很喜愛。而楚鴛卻勸道：「郡主不如再用一點兒？今日要去張府，路上勞頓，午食也不知和不和口味……」

  夏荷抿了抿唇，將眼裡的渴望收了起來。

  一旁的楚冬見她那副模樣，撇了撇嘴。

  顧淮南站起身：「不吃了，讓小廚房備些吃食，待會兒拿到馬車上，準備些栗子糕，少放糖。」

  楚鴛笑盈盈道：「是給大郎君備的罷？小廚房都已經準備好了，現在熱著呢。」

  又聽楚秋道：「如今咱們自己院子裡有了小廚房，著實比之前方便多了。」

  顧淮南聽她這般說，忽然想起一事，吩咐道：「雖然也不見得會有什麼大礙，但是入口的吃食一定要時時令人看顧，一眼都不能錯。」

  楚冬連忙點頭：「廚房裡的吃食安排了二門外的兩個丫頭輪流看著，做好了便轉手到夏楠與夏裊手裡，是一眼都沒離開咱們自己人的。」

  顧淮南道：「這就好，雖然府中向來安生，但是這規矩不能廢。」

  安王妃讓她在自己的院子裡安排一個小廚房，也是為了將規矩立起來的意思。如今在王府里，自然事事有安王妃庇護，但是日後出嫁了，可就未必了。

  房內的丫頭都垂首應了，顧淮南點點頭，又道：「今日我要去張府，恐怕晚間才能回來，楚冬和楚秋與我同去。」

  顧淮南出門之後，院內留下的六個丫頭才慢慢活躍起來，顧淮南雖然待人並不苛責，但是在主子面前，房裡的八個丫頭總是得收斂幾分，除了年歲最長的楚冬與楚秋能夠偶爾在顧淮南跟前說上幾句話，其他人並不敢隨意聊天嬉戲。

  夏語與夏楠都是顧淮南院子裡的大丫鬟，圓臉穿青絲夾襖、頭戴銀釵的是夏語，面容嫵媚些，手上帶著個米粒大的珍珠戒指的是夏楠。兩人是一道兒進院子裡的，性格相近，關係也好，十四五歲的姑娘家，正是性子活潑，凡是都愛掐個尖兒的時候，話也有些多。

  夏語在院中負責收拾顧淮南的衣物，顧淮南此時出門了，她便站在衣櫃前，將顧淮南今晨換妝時弄亂的衣服都收拾齊整，夏楠則在收拾桌上被翻亂的首飾。

  兩人便一邊收拾一邊搭話，夏語道：「芙蓉院裡頭的動靜，你可聽到了。」

  夏楠性格內向些，在府里的消息也不如夏語靈通，一聽這話便立馬問道：「什麼事？」

  夏語捂嘴笑了一下：「還不是見咱們郡主院子裡有了小廚房，又鬧騰了唄。前些日子郡主又得了王爺賞的一匹神駒，芙蓉園裡一向愛掐尖，還不是比上了。」

  夏楠道：「咱們郡主可是將桃花酒給釀出來了，才得了王爺的賞，她要是有這個本事，也自己釀唄。」

  夏語將香脂盒子蓋上：「還不是仗著自己生了一兒一女，覺得有幾分體面，才敢在王妃面前哭鬧。」

  夏楠撇了撇嘴：「咱們王妃是什麼出身，她比得上嘛？也就是咱們王妃和郡主，這般好的性子，從來不計較些什麼。打聽打聽長安城裡，有哪家的庶生子能跟嫡出的平起平坐的道理？」

  楚琴剛剛從外院回來，便聽到這些，頓時皺起了眉頭：「你們怎又在做事的時候嚼舌根？郡主不愛聽到這些，更不喜扯這些是非，你們都當沒聽到不成？」

  院子裡的八個丫頭雖然都是顧淮南身邊的一等大丫頭，但是按照進院的先後，彼此之間地位還是有些差距的。顧淮南最信重的，自然是楚冬和楚秋，這兩人都是府內的家生子，從她六歲開始服侍她，至今進她的院子已經八年了。兩人比顧淮南要大上兩三歲，一個十六一個十七，都已經快到了配人的年紀。

  等到兩人婚配之後，便不能再在院子裡當丫鬟了，頂上來的就是楚琴和楚鳶，要管著院內其他的女孩兒。

  因此，楚琴現在出聲斥責，倒也不算是多管閒事。

  只是，她在院裡的威信著實不如楚冬和楚秋，夏語並不怕她，只是道：「琴姐姐，咱們說得又沒錯，再說了郡主性子疏淡，不愛聽這些雜事，咱們私下說一說，不傳進郡主的耳朵里不就成了。」

  楚琴本是要斥責兩人，結果卻反被夏語堵了話，頓時有些生氣，卻也不好因為這種小事發脾氣，跺了跺腳，沉著一張臉走開了。

  夏語嗤笑一聲：「還以為她有多能說會道呢？接過比楚冬姐姐差遠了。」

  夏楠道：「當初咱們郡主去季先生那裡習書時，一直都楚冬姐姐在旁伺候呢，當然不同啦。」

  「只恨我與妹妹生得晚了些。」夏語將衣服整理好，將柜子的門關上，一轉頭見夏荷在一旁怯生生的瞧著她，頓時翻了個白眼。又想起她今日裡看見那幾個點心的垂涎模樣，連話都懶得跟她說，逕自去了後頭的茶水房裡休息了。

  夏荷心中不快，一想起自己今日丟臉的模樣都被人家瞧進眼裡，又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一記起老子娘對自己說的話，又將心中滿腹的委屈壓了下去。

  無論如何，她都是淮南郡主身邊的大丫鬟，她年歲小，日後定然會陪著顧淮南出嫁。只要繼續溫柔懂事好拿捏，日後未嘗不能有個好前程！

  畢竟，李側妃一開始不也是只是傅貴妃身邊的婢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