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朝堂紛爭
2024-04-29 04:04:57
作者: 朝歌
顧淮南雖是女子,家中的事情,卻是並不瞞她的。兄妹兩人一母同胞年齡相仿,之前又一同在名士季光門下習書,顧淮南偶有驚人之語,顧安弘習慣之後,也樂意與親妹共商朝堂之事。
請記住𝓫𝓪𝓷𝔁𝓲𝓪𝓫𝓪.𝓬𝓸𝓶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顧淮南一個眼色,身邊的婢女都盡數退下。兩人是嫡親的兄妹,倒也不用那麼講究避諱。
「我今兒上午便聽到前頭的動靜,只是礙於崔先生在此,並未多言。待到卯時初,又聽前院一陣兵荒馬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顧淮南執起一旁那白瓷染青花的小矮壺,在那潔白的茶盞中添了茶水,語氣不急不緩。
滾燙的茶水在茶盞中盪起波紋,升騰出冉冉的霧氣,在一片綣繾的茶香中,顧安弘的神色平和,斜眼瞟她:「你對這朝堂之事,倒是關注。」
顧淮南挑眉:「我倒是想不當個不問世事的皇家郡主,可是現在的皇室,可不是正德十三年時的模樣了。」
顧安弘苦笑,卻也不得不承認淮南這話說得極有道理。
事情還得從今年冬日的這場大雪說起。
昨晚下了一場大雪,皇帝原本心情就有些差,雖然瑞雪兆豐年,但是冬日太過寒冷,就容易凍死人。皇帝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將近四十年,並不是初理政務在愣頭青,他對朝政與民情都是很了解,今天早朝主要就是與眾大臣討論流民的預防與安置問題。
原本事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皇帝撐了個懶腰,準備『有事啟奏,無事退朝』,結果哈欠都沒打完,御史台就抓緊時機出面,參了安王一把,說他縱容下屬強搶民女,奪人田產,草菅人命!
顧廷純最近十分安靜,不願參與到朝堂黨爭之中,因此夾著尾巴做人了好一陣子,今天早上猛然一聽到御史台有人參他,還一臉懵逼的沒反應過來。
事情其實跟顧廷純關係不大,犯事的是安王府的長史劉昌。這長史是顧廷純出宮立府時就跟在他身邊的老人了,深得顧廷純信任,為人忠實厚道,家裡卻有個膽大包天的兒子。
王府長史是正經的從六品官,然而在這權貴滿地走的長安城,著實連個屁都的算不上。這劉昌也知道,自己這輩子能力有限,想再往上升是很難的了,便想著多積累些家財,也好詩書傳家、蔭庇後輩。恰巧今年年初,顧廷純念他掌管王府不易,賜下的一筆還算豐厚的財物,劉昌心思一動,便想在京郊再置辦一塊田地。
這年頭,就算是真金白銀,也比不上田地來得可靠。王府諸事繁雜,劉昌便將這事情,交給了自己的兒子劉序來辦。
誰能想得到,不過是個買賣田地的差事,這畜孽不僅強搶民田,奪了那戶人家家裡最後用來吃飯的田地,還看上了人家的女兒,玩了一出惡霸強搶民女的年度大戲。
若是這劉序是個雙十年華還未娶妻的少年郎,這姑娘恐怕也就半推半就的允了,平民百姓能嫁到官家,那也是幾世修來的福分。然而這劉序偏偏就是個年近三十的中年男人,不僅形容猥瑣,家中還有五房妻妾,乃是要搶了這二八年華的少女進門當個通房丫頭。
這民女原有情郎,只待成婚,如今遭逢突變,竟然一時間想不開投了井。這閨女的親爹豁出去將那劉序告了官,卻反而被誣陷,進了大牢關了一月。
本來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土地兼併自古有之,要不然哪兒來的打土豪分田地?
然而,現在可不是一般時候,諸王紛爭,就是你身後沒小辮子,人家都要硬給你紮上一兩條呢?更何況現成的把柄?
事發之後,便有人背後操縱著御史上書,告安王府長史劉昌以權壓人、罔顧人命,又告安王御下不嚴。皇帝原本就因為諸王相爭,黨爭不休的事情心中煩悶,乍聽自己的兒子竟然還在這個時候雪上加霜的挖國家牆角,頓時大怒,在朝堂上斥責臨安王,令他閉門思過,連個辯解的機會都沒給顧廷純留下,直接宣布退朝了。
顧廷純接了旨意,自然不能再去官署處理公事,只能在家寫請罪的摺子。不曾想這請罪的摺子都還沒寫完,到了下午,皇宮裡又來了一道旨意,令他閉門思過半月,且將那王府長史一擼到底,將他的兒子劉序給判了個流放三千里!
可憐劉昌人到五十,就得了這麼一個兒子,千嬌百貴的養大,養成這個紈絝習性。乍聽這個結果,劉昌一個大男人哭得幾近昏死過去,又磕頭求顧廷純想辦法保全其子一命。
然而顧廷純此刻哪裡還有心思理睬一個螻蟻般的小人物,實際上,若遇上這起子事兒的,是他前頭的幾個哥哥,恐怕早就親自提刀去砍了這犯太歲的畜孽!
安王府的外書房裡,顧廷純一臉冰霜,劉昌跪在他跟前,像是條死狗般,臉上還掛著淚,眼中卻已經萌生了死意。他只有這麼一個兒子,這隆冬時間外判流放,又要流放三千里,若沒有貴人提點照料,八成就是死在路上的結局了。
就算在路上僥倖留了一條命,燕地苦寒,缺衣少食,劉序也活不過這流放之期。
「王爺,臣願代子償罪,只要能保得序兒一條命,就是……」
顧廷純心性仁厚,對待下人亦十分慈和,然慈和卻並不代表腦子拎不清。
這些年,皇帝春秋已高,性子陰晴不定,顧廷純修身養性,安分守己,希望在皇帝面前留個賢王的印象。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顧氏體內那不安分的血液,依舊在他體內傳承,安然無事時看不出來,然而危機之時,這頭狼便會露出自己翻臉無情、冷若冰霜的那面。
「主憂臣辱,主辱臣死,這道理,劉長史該不會不明白吧?」說話的人是吏部侍郎,亦是安王為政治中心的小集團中頭一號的謀士,名崔勝,字長卿,長得眉清目秀,一身仙風道骨,說出的話卻字字戳心。
主憂臣辱,主辱臣死,劉昌是安王屬臣,今番不僅不能為主上解憂,反而令顧廷純在朝堂之上,群臣之前,跪受聖上折辱!按這個道理,劉昌不僅不該為子求情,然而應該自己提把刀引頸自戮才是為臣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