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狼和羊
2024-05-16 14:31:16
作者: 綠楊麼麼
「長,長寧公主,這,這不行吧!」三姨娘渾身一個激靈,長寧公主的名號她還是知道的,雖然只是守寡,只是她也是被夫家休回家的呀,她不知道還有此事,如果長寧公主進了顧家,顧家的顏面該如何?「我,我不知道有此事!」
話還沒說完,顧惜惜陡然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既然什麼都不知道,你跟著參合啥!長兄的婚事,是你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姨娘用來討好我父親的一塊糖嗎?」
三姨娘慌忙跪在地上,「奴,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顧惜惜道,「我看不是你將三姑娘教不好,而是你壓根從樹根就是歪的,三姑娘那些噁心人的手段,指不定就是你在背後指使,好好的一家人,就被你這下賤的東西,要搞的亂七八糟嗎?」
三姨娘使勁的磕起頭來,「奴婢不敢,大小姐,您誤會我了。」
「哼,誤會!」顧惜惜冷笑,「你就指望我誤會你吧,否則,你死不足惜!」
三姨娘頓時就哭起來,「奴婢,奴婢不敢。」
「少在我面前做樣子,哭哭啼啼的,我委屈了多少你?」顧惜惜問,「你對我之千般萬般不滿意,你以為我不知,所幸我便是要出嫁的女兒,也礙不了你幾年的眼,怎麼的,想給我兄長弄一個條心的姑娘,好將你當成正經婆婆一樣供奉,三姨娘,這夢你早別做了,就你認識的那些姑娘,能有幾個有大見識的,整日的拘泥於這後院的一畝三分地,天天為件衣服爭搶,你是想著把顧家好不容易抬一些門面又踩泥裡邊去吧。少在這裡邊給我作妖。」顧惜惜道,「你敢將顧家的門楣弄下來踩一踩,我便將你嘗嘗血的味道……」
三姨娘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丫鬟已有人取了銀針過來,顧惜惜道,「下去!」
她爬起來,踉蹌的出了院子。
顧惜惜道,「你們去個人,將藥方與藥渣都存著。父親的病拖了這麼久,要不就是藥方不對,要不就是藥不對。」
「咳咳,惜姐兒這是什麼話?你是懷疑……」
顧惜惜嘆息一聲,「父親活了這麼久也終究是父親,女人的手段,您是一點都不明白,算了……這些話,還是不說了,我下針的時候可能有些疼,父親叫兩個小廝過來,幫忙按住腿。」
顧向河道,「能有多疼,我受得住。」
「是我害怕呀。」
顧向河看著顧惜惜擺弄針的臉,突然一個恍惚,思緒就回到多年以前,初次見著他蘇鏡苒的時候。
顧惜惜不知顧向河所想,卻知他所求,她的母親蘇鏡苒的美就如同最艷麗的一枝花,永遠的銘刻在了顧向河的內心,他此生最後悔的一件事莫過於辜負了她。
他後來悟了,痛了,可再也沒有後悔的餘地了。如今的佳人離,這一支花更紮根在他心底,所以他這病,十之八九是自虐而得。顧向河似要用著身體殘疾,心裡的頹廢要宣告他的悔悟。
其實說起來,於感情來說,他未必是多真心,只是沒她娘看的開。兩人合離之時,他還風華正茂,無限英姿,且兒女雙全,找個如花似玉的女人真不難,或者索性使勁的搏一搏,將三姨娘扶正,恩愛恩愛的,又何必她過來趟京城這樁渾水。以至於上輩子她英年早逝,還害死自己最心愛的女兒。
顧惜惜看著顧向河的腿,當時的腿傷留下的傷口有很長,這麼長的傷因為處理的不得當,導致失血過多,喝多肌肉都已壞死,所以,除了生死人,肉白骨之靈藥,她能控制的也只是他的痛苦。
「很可怕嗎?」顧向河問。
顧惜惜頭也不抬,拿起針直接將針扎入他腿部的穴位中,一邊回話道,「比起有形的傷口,再猙獰也無法強過心裡的傷痕……」
顧向河看著顧惜惜的手,熟練而準確,眼神熟悉而凌厲,他幾乎感覺不到痛,可是比起這個,他卻覺得自己的心難受的要死。這個他不曾教養過的孩子,因為出色而頭腦,膽大的執念,正在一步一步的走向他未知的地方,這個地方,他茫然,害怕,比起這個更可怕的是,他想要靠近,可是卻無法靠近,因為他離的太遠……
他以為自己的孩子只是缺少了教養,只是比起教養來,他的孩子學的東西遠比他知道的多,而且還知道什麼叫,學無止境……
很多時候蘇鏡苒給人的感覺是張揚而好強,像一隻滿是爪子的老虎,可他如今才知,這份凝艷背後,她付出的努力,付出的心血。
沒有什麼東西是天生而擁有。
「好了……」顧惜惜將針從顧向河是腿上抽走,「父親休息一下吧,看看明日可有效果?」
顧惜惜從床邊站起來要走,兩個小廝趕緊扶顧向河起來,他叫了一聲,「惜姐兒?」
顧惜惜放下捲起的衣袖,「父親還有什麼事兒?」
「我……」他長長的抽口氣,對著她那一雙沉靜的眼,最後吐出一句話,「我對不起你。」
顧惜惜心中微微一震,繼而笑了起來,「父親何必說這樣的話,父母之於兒女,生下來便是恩情。」
「只有生你之恩,你阿娘卻對你有生養之恩,這恩情於你有大了許多……比起你阿娘,我此生也不能為你做什麼,實在抱歉的很。」他仰起頭看顧惜惜,心中充滿了憐惜。
顧惜惜道,「施恩與人有所求報便不算恩,父親好生養身體,女兒先告退……」
顧惜惜說完,從屋子走了出來。
三姨娘跪在門口,見著顧惜惜出來,忙匍匐在地上。顧惜惜走過去,蹲下來,看三姨娘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三姨娘,從前有一隻狼覺得自己很聰明,弄死一隻羊,然後將羊的皮毛披在自己身上冒充羊,以為這樣就可以吃掉羊,可有一天,他還是死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三姨娘不敢回話,顧惜惜一笑,「她死在了羊群中,被一羊群給踩死了,我死之前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死,而我知道她低估了羊的聰明和羊群的力量。」
顧惜惜說完起身來,大步的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回頭看,三姨娘依舊跪在地面上,她笑了笑,大步的走了出去。
回到棠院,顧惜惜將琴找出來。
心中暗想二十一爺,是不是就是那一隻披著羊皮的狼呢?她多麼的想要那一世的記憶能完整的呈現,可是直到如今,仿佛只是她做的一個夢而已。
如果不是她看見過歸魂山的那一處祭台,從哪兒看見自己的命運,不是她阿娘早早離世,她依舊會覺得原本的世界就該如此。
外邊漆黑一片,顧惜惜抱起了琴,出了棠院。
街道上的燈將她的影子拉長,她猶記得那一次二十一臨欄而坐,吹著那魅惑人心的簫聲,她也想起了他家裡那詭異的梅花林,她覺得她應與他做一個了斷……
她從府外的牆跳進了內院,內院一片寧靜,下人都依次作者自己的事情,顧惜惜來到那次的梅花林,梅花依舊,只是燈光黯淡。
她小心翼翼的往林中而去,這林子似沒了陣法一般,矗立期間,朱紅的梅花還在傲然暫放,一股股香味撲面而來,而她直穿越了整個林子,依舊無一人出來。
那二層的閣樓依舊矗立著,只是窗戶關著,沒有一絲的亮光。
顧惜惜從樓梯走上去,樓梯發出一聲沉悶聲音,顧惜惜直到推開了二樓的窗,屋子裡依舊靜謐的無一人。那個曾等在二樓見她之人並不在府中。
她從窗戶往外看,風吹過了梅花林,下邊的梅花異常妖艷妍麗。她坐在窗台,朝著遠處望,想起他說過,從哪兒看過去,就是將軍府……
冷風一吹,她突然清醒,驚詫著自己這莫名其妙的行為,不過送一把琴而已,何必將自己搞的這般卑微,又想起那廣德寺廣袤的林中,他是抱著如何的心態救了自己?
顧惜惜將琴放在桌上,也不想白費了這麼一趟,放下琴可是走到門口,心裡又覺得不安,「如此實在不妥,要是有人拿走了,或者弄壞了,到時候豈不是又不是多事?」她又走回來,抱起琴,忍不住嘆息一聲,「既已等了這麼許久,也不錯這一時半刻,親手交之其手上,才不失謝恩之道。」
似為了安慰自己,從樓上下來,心情果然好了許多。顧惜惜從二樓下來,樓梯口突然出現一盞燈籠,一個老者朝著她行禮,「大小姐。」
「您認識我?」
「是的,大小姐。」他抬起頭看著她,「我們二十一爺,如今並不在府中。」
顧惜惜一怔,「他去哪兒了?」管家正要回話,顧惜惜又道,「啊,這個,我不是來打聽的,只是想來還這個。」她將琴抱著,遞給了管家。
管家道,「我們爺過幾日就會回來,大小姐親自豈不是更好。」
顧惜惜道,「我順路嘛,帶回去麻煩。」
管家道,「小的讓人幫您送……」
顧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