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漠北公主

  夜色深沉，男子一身粗布麻衣，頭髮披散，側臉上一道長長的傷疤，泛著青灰色，看起來十分可怖。

  葉清芷心頭一顫，心中升起警戒：「你是誰？」

  看他的穿著，不似越國人，自己又是在兩國邊境出事的，難道此處是……漠北。被自己的推測嚇了一跳，她努力穩住心神，此時情況未明，她決不能自亂陣腳。

  「公主不記得我了？」，見對方疑惑的看著她，葉清芷心思百轉，猛地推開了他。

  這個男人的目光仿佛有著穿透人心的力量，讓她的心思無處可藏。就在這窒息的片刻，身後一大堆人急匆匆趕來。

  「公主，公主，你沒事吧」，正是自己醒來時守在床榻邊的少女。

  男人看向眾人，已經緩緩退後，不再開口，心中卻是萬分疑惑。他不相信漠北所有御醫都是無能之輩，竟然會誤診，若不是，一個已死之人怎麼會突然醒過來。

  

  「公主，你沒事吧」，少女緊張的圍著葉清芷繞來繞去，似是要確定她完好無損。

  「羅真」，還不待她反應，響起一道焦急的聲音，一身華服的剛毅男人快步走來，看到站在那裡的葉清芷時，也是狠狠一愣。

  「羅真，真的是羅真嗎，你還活著，你沒事了，我不是，我不是在做夢吧」，漠北王滿臉不可置信，顫抖的抬起手撫摸她的臉，仿佛要確定是不是她。

  葉清芷下意識想要躲避，可是也知道情勢未明之下，她不能輕舉妄動。

  「父王的好孩子」，不容她拒絕，男人已經緊緊抱住她。

  漠北王孔武有力，力氣很大，葉清芷掙扎不了，只能任由他抱著，那力氣仿佛要把她揉碎一般。

  「怎麼回事？」，注意到她臉上的淚光，他沉聲開口，看向一旁的少女。

  「回王上，公主醒來就往外跑，奴婢剛剛見到她跟布奉在一起」，少女忐忑的回答，低著頭不敢抬起來。

  看得出來，她很害怕這個男人。

  原來剛剛這個男子叫布奉，他從陰影中走出來，在漠北王面前跪下來：「王上。」

  「布奉」，沉吟一聲，漠北王一腳踢在他胸口，他悶哼一聲，身子往後倒去：「是你欺負了羅真？」

  空氣冷凝，一陣窒息。

  男人隱在陰暗的樹蔭下，緩緩握緊了拳，眼瞼下的眸子晦暗不明。

  葉清芷皺眉，抬手拉住漠北王的衣袖：「不是他」，她勉強解釋著，隱在衣袖下的雙手不停顫抖。

  「哼」，聽到她的聲音，他不再說什麼，只是拉著她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羅真，走，我們回宮，以後父王一定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了。」

  回眸間，目光落在地上的男子身上，她看著他，他也在看她，視線里，是他深邃的目光。

  熱水溫暖了她早已經凍得麻木的四肢，這個時候，她才真正明白，自己還是活著的。

  「羅真，告訴父王，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那些庸醫竟然敢欺騙本王，回頭本王就殺了他們給我的羅真出氣，好不好？」

  男人慈愛的表情看著她，但嘴裡吐出的殺戮卻仿佛宰殺牲畜一般簡單。

  這個人是漠北王，她曾在爹爹的書房見過他的畫像。

  曾聽說漠北王殘暴嗜血，草菅人命，可是今日她見到的，卻是一個細膩溫暖的男人：「父……父王……」

  她不適應的開口，男人卻像是得到了什麼驚喜一樣，一把將她拉到懷裡抱住：「父王的好孩子。」

  在這溫暖的懷抱中，葉清芷的心依舊不斷顫抖著。

  就這樣，一場混亂平息下來，葉清芷也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所處的環境，自從她醒過來，包圍在她身邊的就是眾人的關心，也讓她枯竭的心得到一點安慰。

  她才知道，這副身體竟然是漠北公主阿史那羅真，她葉清芷，竟然以另一個人的身份活了下來。

  而那位痴傻瘋癲的漠北公主，已經在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中殞命。

  「公主，奴婢給您梳妝吧」，這個自從她醒過來就一直伴著她的女孩叫朵娜，是她的貼身婢女，對她，不，是對羅真一片忠心。

  葉清芷虛弱的點點頭，任由她擺弄。

  看著菱花鏡中那張慘無人色的臉蛋，在朵娜的手下一點點變得傾國傾城，華麗的珠釵服飾，襯得她更是氣質出塵。

  但是那空洞的眼神卻破壞了這份美感，就像一朵即將凋零的花。

  「公主，您笑一笑吧，自從您醒過來之後，奴婢就沒見您笑過，如果是這樣，奴婢寧願你跟以前一樣吵吵鬧鬧的。」

  她的公主，自從醒過來之後就變成了這樣，不說話，也不笑，就像一具行屍走肉，讓他們這些人擔憂不已。

  「我沒事，走吧」，葉清芷搖搖頭，站起身來，邁步往外走去。

  發生過的一切，刻入骨髓，她沒有一刻忘記，沒有一刻不在痛著，恨著，笑容與她而言，已經是最奢侈的東西。

  為了慶祝漠北公主大難不死，漠北王舉辦了宴會慶祝。

  這場宴會是在室外舉行的，湛藍湛藍的天空，大片大片的青草地，滿目綠色，和著微風陣陣，十分清爽。

  「羅真公主到」，隨著一道高呼，葉清芷在萬眾矚目中一步步走過來，規行矩步，禮儀嫻熟，絲毫不似之前的瘋瘋癲癲。

  看到眾人驚詫的目光，葉清芷微微冷笑。

  她不是什麼漠北公主，那個女孩早已經喪命馬蹄之下，她葉清芷，跟那個女孩一樣，被馬匹踐踏而死。

  或許，這就是她們靈魂交匯的原因。

  陰差陽錯之下，她死了，自己卻代替她活了下來。

  「羅真，過來」，漠北王看到她時眼前一亮，招手讓她過去，葉清芷在朵娜的攙扶下一步步走過去。

  「真兒今日真是漂亮，若是你母親見了，必然高興」，只是那個給了羅真生命的女人，已經死了。

  葉清芷只能回以一笑，卻不知說什麼。

  她不是真的阿史那羅真，也很難融入她的生命，體會她的情感，更無法輕鬆的接受她的親人，一切，她只能努力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