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涅槃重生

  殘陽下的大漠充斥著一片煙塵，瀰漫不去。

  一雙枯瘦的手緩緩抬起，用力劃下一豎，又頹然的落下來。模糊不清的視線里，是一對男女絕塵而去的背影。

  他走了！他丟下她走了，帶著那個女人走了！

  天空那麼陰暗，四面黃沙滾滾，耳邊冷風刺骨，身下血水源源不斷的流出，她知道，自己期盼了整整三年的孩子，沒了。

  胸口那一箭刺的很深，刺中心臟，也刺破了她對他所有的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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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馬奔騰，自她身上踐踏過去，卻都不及心中的痛意半分。

  建寧十年，她與家族斬斷關係，只為做他的妻子。建寧十一年，他遭人陷害，她跪求皇帝一日一夜，酷暑中失去孩兒。建寧十三年，刺客刀劍下她拼死相救，毀了容貌。領兵出征，她偷了爹爹的兵符交給他，只為求他平安。今日，她為他闖沙場，擋利箭，喪親子。

  而他，卻擁著別的女人絕塵離去，棄她如敝履……

  季舒衍，他到底有沒有心！

  心中的恨意如瘋長的水草，瞬間逼來，壓得她喘不過氣。

  「給我追，不能讓他們跑了……」，耳邊充斥著陣陣喊殺聲，吵得耳膜都要裂開。

  她掙扎著想要睜開沉重的眼皮，去看清楚，那一對沒有良心的狗男女，記住他們面目可憎的樣子。

  季舒衍，如果有來生，我一定不會放過你，我要毀了你的一切，讓你生不如死！

  ……

  「清芷，他是害死你兄長的兇手，你不能嫁給他，你會葬送了自己的幸福，也會毀了葉家的……」

  「清兒，你聽娘一句勸吧，他不是你的良人……」

  「姐姐，芸兒不想你離開我……」

  腦子裡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聲音，攪在一起，不停的循環，好像有一股力量正在把她拖入無形的地獄。

  「不，不是這樣的！」，她猛的驚醒，四周一片黑漆漆的，天已經昏暗了，腦子一片疼痛，好像要裂開一樣。

  「公主你不要死啊，老天為什麼這麼不公平，讓你承受了那麼多痛苦，現在還要奪走你的性命，嗚嗚嗚，公主……」，一滴淚水落在她臉上，帶著絲絲沁涼。模糊的燭光下，一個小丫頭正低頭看著她，淚如雨下。

  葉清芷驚叫一聲抱緊了自己的頭，可是一動，卻發現身上傳來陣陣鈍痛，如針扎一般。

  「啊」，小丫頭驚的跌坐在地上，整個人如同失了魂魄：「公……主，公主，是你嗎？」

  公主明明已經沒有氣息了，闔宮上下甚至已經開始準備公主的後事了。

  可是現在，她竟然醒過來了。

  一定是那些庸醫誤診，公主根本沒事，一定是這樣，想著，她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想要去拉她的手，但是葉清芷卻側身避過，防備的看著她。

  目光落在四周，心頭咯噔一下。

  只見寢殿內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範金為柱礎。六尺寬的沉香木闊床邊懸著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風起綃動，如墜雲山幻海一般。

  這個地方又是哪裡，她死了嗎，這裡好美，是天堂嗎？

  「你是誰，這裡是哪裡，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快告訴我」，葉清芷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臂，目光冰冷。

  好痛，身上一會冷，一會熱，疼痛如針刺。

  她還會痛，她還沒死，她還活著？怎麼可能，那日黃沙漠漠，萬馬踐踏的滋味她永遠不可能忘記，她怎麼可能還活著。

  難道發生的一切都是大夢一場嗎，那日，只是一場噩夢而已。

  似是想到什麼，她急切的抬手撫上自己的腹部，在發現那裡一片平坦之後，她的心徹底跌入了無底深淵，如墜冰窖。

  「我的孩子呢，怎麼會沒有了，我的孩子呢？孩子，我的孩子」，她看著小丫頭，就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可是對方卻是一臉驚詫，完全說不出話來。

  「公主，你在說什麼啊？什麼孩子」，說著她抬手附上女子額：「沒發高熱啊，公主，你不要嚇我，我去喚御醫」，說著就要離開。

  她一系列的反應落在葉清芷眼裡，無異于晴天霹靂。這個女子不認識她，她不認識她，或者，她把她當成了其他人。

  她的反應不像是假的，那麼還有誰可以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目光落在平坦的腹部，心中的痛意瞬間如潮水般翻湧，撕裂了她的心。

  她的孩子沒了，孩子沒了。

  「呵，呵呵……」，她突然瘋狂的大笑起來，推開床邊的小丫頭就往外跑，鞋也沒有穿，踩在冰涼的地面上，帶來刻骨的冷意。

  「公主，快來人啊……」

  她已經完全弄不清狀況，怎麼公主突然醒來就變成這樣了，以前她雖然瘋癲，但卻只是小打小鬧，像今日這般激動還是頭一次。

  不少的人應聲趕來，在少女的催促下，他們趕緊出門尋找。

  葉清芷不顧一切的四處亂撞，她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裡，更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什麼，就像一個行屍走肉，只知道滿心痛苦無處發泄。

  她是誰，現在在哪裡，她的孩子呢？還有季舒衍和刑若菲，他們去了哪裡。

  所有一切的疑問都糾纏在她的腦子裡，思緒一片混亂，她已經快要發瘋了。

  「公主，你別跑了，快回來」，身後傳來不少人的喊聲，但葉清芷都沒有理會，什麼公主，真是可笑，她是葉清芷，是越國的太子妃，不是什麼公主。

  她不知道這是哪裡，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夜風清涼，吹乾了她眼前的霧氣。

  不知道跑了多遠，借著月光，她看清了周圍陌生的一切。陌生的紅牆綠瓦，陌生的石子路，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陌生的。

  仿佛置身幻境中，找不到方向。

  波光粼粼，月色下的一片荷塘美的令人心醉，她不知不覺的走到了這裡，任由冷風吹醒混沌的思緒。

  「你要做什麼」，正在她心緒一片迷離的時候，被一雙大手拉了過去，險些跌倒，她狠狠一驚，抬起頭來。

  兩箱對視，一種驚異氣氛不斷蔓延。

  女子滿面淚痕，臉色蒼白，映入眼帘，引他一驚。

  竟然是她，前幾日羅真公主在馬場墜馬，王庭皆傳她已經氣絕身亡，此刻又怎麼會好端端的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