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請安
2024-05-16 12:48:13
作者: 剎那繁晴
楚夫晏在雲台吹了半夜的風,酒醒了許多,他悄悄看了一眼熟睡的呂昭,隨即披上了一件長衫,搖著一把扇子,大步走向林清綰的房間去。
他剛剛推開門,就看到林清綰伏案睡著了。燈燭因燃到最底,已經有些忽明忽暗了。楚夫晏小心翼翼地將門關上,躡手躡腳地走了過來。
他看到林清綰手下壓著一張宣紙,上面寫滿了他的名字。楚夫晏的心裡百感交集,他站在林清綰的身邊沉思了良久,最終輕輕的將她抱起,卻沒想到弄醒了林清綰。
「唔…楚夫晏。」林清綰睡眼惺忪地看著那張熟悉的臉龐,輕聲呢喃道。
「綰綰。」楚夫晏將她放在床上,喚著她的名字。
「你怎麼來了?」林清綰有些不放心地揉了揉眼睛,她總覺得這是一場夢。
楚夫晏微微低著頭不言。他夜裡過來,其實是因為在路上碰到銅雀,而後銅雀又說她有些不快,那時他就已經打算好夜裡來看看林清綰了。
「呂昭呢?」林清綰問道。
「她睡了。」楚夫晏放輕了聲音,「我這麼晚來,你不會怪我吧?」
林清綰禁不住心裡的高興,她笑了笑說:「怎麼會呢。」
「那就好。」楚夫晏欣慰般地點了點頭,他猶豫了一會兒,低聲說道,「我與她並未行夫妻之實,你……莫要多想。」
林清綰輕輕地撫上楚夫晏的臉,柔軟的觸感讓她一下子心安起來,不安了小半宿的情緒突然被平定了。
「那你還走嗎?」林清綰躊躇地問道。
「不走了,留下來陪你。」楚夫晏將外衫褪去,安靜地躺在林清綰身邊,「這樣就好了。」
說完,楚夫晏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林清綰見此,用手扣住他的手,深吸一口氣,也將眼睛閉上。
一夜好眠。
次日早晨,林清綰在清脆的鳥鳴中醒來,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身旁的被子,被子冰涼的,顯然那人已經走了很久了。
她起身看著朝陽的光輝,散落在她的房間裡,她感覺到房間裡似乎還有他的餘溫。
林清綰趕忙起了床,推開門的時候,只看到銅雀拎著水壺正在澆花。
銅雀看到林清綰難得這麼早地醒了,有些驚訝地湊上前去:「夫人,你醒了?」
「是啊。」林清綰點了點頭,她四處打量一番,院子裡也沒有那人的跡象。
「夫人,你在看什麼?」銅雀順著她的目光,也環視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
「沒看什麼。」林清綰微微搖了搖頭,她咬住下唇,遲疑地問道,「你可看見楚夫晏了?」
「沒有…夫人怎麼了?」銅雀覺著夫人有些不對勁,從方才開始就看上去很是躊躇,又在這小院子裡四處看。
「昨夜楚夫晏來了,你可曾看到?」林清綰撫了撫鬢髮。
「我…未曾看到啊!」銅雀有些訝異,她稍作思考便說,「昨夜夫人你叫我早點回去休息,不用守夜了,所以我也沒在這守夜。夫人,昨夜可是呂昭的洞房花燭夜啊,您是不是做夢了?」
銅雀頗為奇怪地看著林清綰,一時只是覺得她是因為過于思念楚夫晏,才誤把夢境當了真的。
「怎會。」林清綰嘆了一口氣,「罷了,我剛才問你什麼,就當沒聽到吧。」
「是,夫人。」銅雀垂眸應聲。
「今天早上,可是要一起用餐?」林清綰看了看天色,還算早些。
「是的,剛楚公子就帶著呂昭去給姥爺他們奉茶去了。」銅雀頓了頓,她還在想剛剛林清綰說的話,只是今晨楚夫晏路過此處時,看上去臉色有些蒼白,還咳嗽了好幾聲,似乎是沒有休息好。
「銅雀?」林清綰見她怔了怔,便喚道,「銅雀!」
「啊,怎麼了!」銅雀回過神來,才發現林清綰已經叫了她許久。
「我問你,今兒什麼時候一起用餐。」林清綰無奈的說。
銅雀想了想:「還有兩個時辰才去了,差不多那時他們也奉完茶了,畢竟姥爺他們還要教導一番。」
林清綰點了點頭:「大婚後有什麼規矩,快同我說一說,我怕誤了事兒。」
「倒也沒什麼的,夫人用餐是要坐於楚公子右邊,側室於左邊,若是正室不用餐茶,側室是斷不可動筷的。另外,用膳後,側室要陪同夫人回來,給夫人您敬茶,您還需教導她些時辰。」銅雀大體通說了一遍。
林清綰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她大婚時可沒有這些規矩,當時只是敬了個茶,用了個膳,晚一點去請了安,其他便沒有了。
或許是有她作為正室存在的原因罷,側室呂昭就顯得異常煩擾。
「那你同我洗漱梳鬢吧。」林清綰轉過身,走向屋子裡,銅雀隨在她身後。
楚嚴屋內,楚夫晏與呂昭相挽而入,楚嚴和沈月坐在堂中,有些欣慰地笑了笑。新婚二人的關係,要比他們想像得好得多。
「父親,母親,兒子攜側妻來與你們請安了。」楚夫晏走到父母面前跪下,呂昭也跟著後面說道,「側妻呂氏見過父親母親。」
呂昭第一次這麼給別人請安,心裡總覺得有些憋屈,但這禮節卻又少不了。
「快快起來。」楚嚴忙說道,他可不敢受當今聖上的小公主的跪拜,走個過場便罷。
「謝謝父親、母親。」呂昭起身,她身旁的侍女端著茶水上前一步。
呂昭接過茶杯,微微躬身道:「請父親、母親喝茶。」
楚嚴一手接過茶水,發覺杯底燙得很,接著他細心地吹了吹,才敢抿了一口。而沈月便沒這麼講究,接過茶水便飲了一口,結果被結結實實地燙了一口,她忙吐了出來。
呂昭見此,還以為母親想要特意為難她,面露憤色道:「母親,你不喝也罷,為何要如此羞辱我!」
楚夫晏在一旁看得清楚,他覺得沈月吐出來是有原因的。他便上前提起杯子,摸了摸杯底,意外地燙手。
「呂昭,這水太燙了!」楚夫晏冷眼一橫,「即使母親就如此吐出來,這就是你對母親的態度嗎?我楚家的兒女,應當以孝字為先!」
呂昭聽了楚夫晏的話,乖乖地站在一邊,心中還是不滿,礙於楚夫晏在此,她也不好再亂發脾氣。
「好了好了,無礙的。」沈月勉強地笑了笑,「來,你們都坐下,我們隨心聊聊。」
「是。」楚夫晏應聲,端正地坐了下去。相比之下,呂昭的坐姿就有些隨意。不過,楚氏夫婦也不敢較什麼真,就這麼聊了小半天。
午時已到,林清綰攜著銅雀往大殿走去,眾人還未到齊。楚夫晏同呂昭還在裡屋與父母說著話。
林清綰也不好坐下,只能立於門前等待。
「早知晚些時候再來了。」林清綰看著門外大好的陽光,此刻就應該在她的小院子裡看看花兒,而不是在這傻傻地站著。
好在那幾個人沒有說多久的話,不久便出來了。楚夫晏一出裡屋的門就看到溫婉等待的林清綰,有一瞬間怔了怔。
楚嚴和沈青二人先朝南坐了下來,楚夫晏隨後坐下,而呂昭仗著新婚燕爾,坦然自若地坐在了楚夫晏的右側。
楚嚴與沈青相視一眼,無言地看向面前的飯菜。呂昭不守規矩,可他們身為父母,礙於呂昭的身份,卻什麼都不能說。
「老爺、夫人。」林清綰俯身請安道,「夫君。」
「快快起來吧,來入座。」沈月為了不讓林清綰吃暗虧,教她坐到自己身邊來了。
呂昭不明就裡,還以為自己頗受寵愛,能夠一人就坐於楚夫晏的身邊,她便更加得意起來。
銅雀安靜給林清綰端來盆碗,先用盆幫林清綰洗漱了一番,接著又給她布上碗筷。
呂昭確實不明白楚府的禮節,每每用膳前都會讓人備下盆碗,先洗漱,再行用餐。況她初為人、妻,不知深淺,還覺得自己是那個當今聖上最為疼愛的小女兒。
呂昭未等長輩動筷,自己便先夾了一道離身較遠的菜餚,安靜地吃了幾口,非常滿意地說:「楚氏的飯菜還是不錯的。」
「咳咳。」林清綰輕聲咳嗽了兩聲,意在提醒呂昭。
呂昭卻不知其意,一邊還調侃道:「喲,林清綰你這是怎麼了?若是著涼了,可萬萬不要上桌,以免影響別人呀。」
林清綰皺了皺眉,微微低下頭,好歹她也是楚夫晏的正室,這時好意提醒卻反被側室嗆聲,她已有不快,只是選擇隱忍。況且父母在上,此刻她也不得無理。不過,待呂昭去她那裡請安時,林清綰就要好好地請她喝杯茶了。
「怎麼不說話了?」呂昭用手帕捂住口鼻,「昨夜我不小心睡著了,還是夫晏將我安置好眠了呢。」呂昭得意地笑了笑,「夫晏對人家最好了呢。」
楚嚴和沈月尷尬地對視一眼。
林清綰冷笑一聲,未作回應。看來呂昭並不知道昨夜楚夫晏去她那裡過夜的事情,這樣也好,免得她大小姐的性子又使了上來,她可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