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命運的玩笑

  可她卻並不是發現了他的一絲異樣，而是看著方才籠罩在周柯與自己頭頂上的樹影。

  薄顏輕笑了下，在日出的晨光中熠熠生輝，「阿玥，我幫你。」

  聞言，林瑤玥愣了片刻。這突如其來的好意，讓她無所適從。

  「只是你也沒有內力，這麼高的樹，你該怎麼上去呢？」林瑤玥皺了皺眉頭，看著他們身旁的這棵參天大樹。

  可是聞言薄顏那張清秀俊顏的容顏只是微微含笑，「你信我就好。」

  說著他扯下袍角，擰成一股。而隱隱約約中，林瑤玥似乎看到薄顏的這身袍子裡是用雪白的絲線內織而成，而在微弱的晨光下，還泛著點點的五彩光華。

  所以這是冰蠶絲做成內襯的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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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瑤玥知道她和薄顏這個有著不小謎團的南疆參軍，在這短短的時日中，甚至還完全不了解彼此的情況下，便暴露了不少彼此的秘密。

  比方說，這隻附身的女鬼，和自己想從這女鬼手中得到的東西。還有自己身上的靈血。以及薄顏那看似樸素的襴袍下，冰蠶絲織錦而成的內襯。

  林瑤玥這邊想著，就見薄顏已經奮力的一瞪，用著他方才拉成的衣繩，抱樹而上。

  剎那間，林瑤玥的心頭一緊。她不禁擔心薄顏是不是又一次想要故意送掉他的性命，畢竟他曾經這樣做過一次。而如今，她不想因為她的緣故，讓他死在這裡。

  可是約定好的時辰還沒有到，甚至薄顏這個摸清了她心思的傢伙，也沒有告訴任何人。而是他一個人偷偷緊隨而來。

  林瑤玥不由得掌心沁出了一層粘膩的汗液。可是她如今卻並沒有好的方法。因為東升的初陽，已經漸漸將光亮灑下大地。此時失去內力的自己，唯一可以藉助的就是女鬼芸兒的力量。

  但是在肉體交換的過程中，芸兒很可能就會在這新生的初陽的照耀下，灰飛煙滅。

  林瑤玥看著緊咬牙關，不住向上的薄顏，也咬了咬牙。卻是將那個心狠手辣的周柯的屍首搬了過來。

  一時間，林瑤玥的心情複雜到了極點。而不斷咬牙向上的薄顏，終於摸到了這顆大樹頂部的那個鳥巢之內。

  二人不由得，同時屏住了呼吸。

  其實剛剛薄顏也看到了這棵樹頂上的一絲不同，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回應太陽的光亮一般。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在這鳥巢中摸索著，而雙腿用盡了氣力盤著這棵參天大樹的粗壯的樹杈。

  就像是時間被凝結住一樣，林瑤玥差點以為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卻忽然看見薄顏淺色的瞳仁含笑，向下凝望向她。

  比起現在薄顏手中的東西，林瑤玥更有些擔心他該如何下去。就見薄顏將取到的那件琉璃製成的物事，放入了懷中。像著上來時的樣子，一點點的向下滑去。

  林瑤玥的心不禁跳到了嗓子口。明明這一切可能發生才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可她卻感覺狀若隔年。

  就見薄顏有條不紊的一段段的向下滑去，若是一下鬆開過多，很可能會把握不住速度，徹底墜落下去。定會傷到腰椎與尾骨。但若是鬆開太少，一是他迫切的想將發現的東西拿給林瑤玥看，二是他的臂膀與掌心已經承受不住這樣的力度。

  在快要接近地面的時候，薄顏方才早已經因用力過度而割傷的手掌微松。只見還懸在半空中的他，驀地身形一抖。

  剎那間，林瑤玥屏住了呼吸後退。

  而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薄顏清秀的眉宇微蹙，卻極快地將前腿微微伸直，於空出的那塊鬆軟的土地上，在著地的瞬間將腿由直變彎。通過膝關節做緩衝，同時翻滾著，將方才他與林瑤玥一同發現的那件琉璃製成的物事緊緊地護在了懷中。

  林瑤玥在薄顏落地之後，倆忙幾步上前焦急地言道，「你沒摔著吧？」

  薄顏搖了搖頭，慢慢地站起來，同時踢開了周柯的屍首，「這種東西太髒了，但阿玥的好意我心領了。」

  聞言，林瑤玥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一笑。

  下一刻，就見他沒有絲毫隱瞞的將懷中的那件血紅色的琉璃石拿了出來。在初見到那寶石的一剎那，林瑤玥的眼前瞬間有一段影像划過。

  那是在那祭壇之上，由許千雪心頭第一滴血滴成的紅寶石。而現下這塊石頭，讓她莫名的將這兩樣物事聯想了起來。

  「這似乎是鑰匙的一半。」薄顏微眯眼眸，修長的手指在這塊血紅色的琉璃石上反覆摩裟。

  聞言，林瑤玥先是一怔，緊接著卻不由自主揚起了唇角。

  而就在這個時候，薄顏微抬眼眸，淺色的瞳仁中映著林瑤玥巧笑嫣然的模樣。咫尺之近之處，林瑤玥身上散發出的那縷縷幽香，驀地襲上了鼻尖。

  不受控制的，薄顏白皙的俊秀臉龐上帶了些微微的潮紅，而他望向林瑤玥的目光中隱隱耀著亮光。

  片刻，林瑤玥有所察覺。這種被人溫柔注視著的目光，讓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妙，果然下一刻，就聽得薄顏嘆了口氣，輕聲望向她說道，「待將梵雲大軍逐出南境之後，你便隨我一起回上京城吧。」

  林瑤玥的心頭，咯噔了一聲，緊接著她卻不由得有些躊躇。眼下她不能將她究竟是誰告訴他，可是薄顏現下的反應，林瑤玥生怕他下一句就會說渾話，而她卻更不想讓這個極好的軍師離開。

  隨即，林瑤玥只能裝作明白他暗示了什麼的樣子，含含糊糊地說道，「京城啊？不是很適合我。再說我是真的想要在邊疆好好歷練一番。」

  言畢，林瑤玥心虛的趕忙轉身，可腳還沒邁開，一隻手已經被身後的薄顏抓住了。

  她下意識地甩手。但薄顏雖不是武人，可手勁也不是現在的林瑤玥可以抵擋的。這一甩，非但沒有將他甩不開，卻反被他攥得更緊。

  「阿玥，你是在逃避些什麼嗎？我覺得你是我可以信任的人。」

  這兩句話，句句都戳到了林瑤玥的心上。她當然在逃避著什麼，無論是慕容錦還是皇帝慕容平。她如今手中握著的這個就是許千雪那個該千刀萬刮的父親許崇尚，也是歷代許家家主。甚至還是那個正飄蕩在人世間的三百年的老鬼，太祖慕容訣想要的東西。

  而薄顏的那句自己是他可以信任的人，卻也剛好是如今自己最想要的事物。只是自己想要的是慕容錦的信任，所以才讓自己痛苦，也愈加艱難了起來。

  畢竟比起自己，林瑤玥可以懷疑，慕容錦甚至更信任姬月華一些。

  「薄顏，我們不合適的。」下一刻，林瑤玥利落脫口。

  「為什麼？」薄顏清俊的容顏在熹微的晨光中閃閃發亮。

  而林瑤玥卻不敢直視著薄顏那雙含著包容淺笑的清淺瞳仁，只是淡淡地垂眸說道，「我們真的不合適，我已經許了人家。」

  「不論你是誰，不論你許了何人。我都有辦法可以讓我們在一起的。」

  聽到這個答案，林瑤玥的手心攥得極緊。一時間，卻真的不知該如何回答。而薄顏似是發覺她的為難，反而先一步溫柔安撫言道，

  「我猜到你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但無論你是誰，我都有辦法可以讓我們在一起的。」

  這下，林瑤玥頓了頓。而薄顏卻俊容緋紅，手心滾燙到林瑤玥能清楚的感知到他的真摯。只是可惜，縱使慕容錦和她已經回不去了，她也要在拼力地試上一試，才不會讓自己後悔。

  所以她與薄顏，只能跟他說明斷了他的念頭，省得以後再糾纏不清。

  「薄大人，你先放開我的手，」林瑤玥朝著薄顏的手呶了下嘴。

  薄顏這才一怔，緩緩地鬆開了些拉著林瑤玥的手掌，抱歉的說道，「是我的錯。不知為何，你的出現就像是驚石一般，打破了我平靜如水的生活，卻也讓我真正感覺自己是在活著。好像沒有了你，我的生活也一樣失去了意義與價值一般。所以……」

  剩下的話，薄顏有些緋紅了面頰，不能再坦然的說出口來。但林瑤玥卻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讓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面前這個滿是秘密，胸有城府，思慮周詳的薄參軍。竟會這麼簡單直率的表達他的心意，甚至對自己這般坦誠。

  林瑤玥無奈的笑了笑，揉了下自己被他捏得有點發疼的手，往後站了兩步方說，「我是鎮國大將軍林朝陽的女兒林瑤玥。而我心中思慕的那個人是攝政王慕容錦。對不起，薄顏，我只能拒絕你的好意。但真的謝謝你。」

  說完，林瑤玥轉身便往林間的坡脊上爬去，薄顏一個大步便趕了上來，從後驀地再次拉住她手不放，顫聲問道：「阿玥，你剛剛說了什麼？」

  林瑤玥看著那對緊蹙著的青眉，咬了咬牙，「我不是皇帝聖旨上說得玥七。我是林瑤玥。那個已經被皇帝陛下賜婚於錦王爺的林家長女。」

  「林瑤玥，阿玥，名貫上京城的大將軍嫡長女，怪不得，怪不得……」

  薄顏清俊的面龐慘白，不住地喃喃自語著。

  林瑤玥暗嘆了口氣，耐住性子正要再開口，一抬頭卻忽然傻了眼。不遠處的來路上，一個男人正跨坐在馬上側頭望著坡下的自己和薄顏。即使天光黯淡，林瑤玥也看得清清楚楚，那馬上的人就是她方才口中思慕的對象，攝政王慕容錦。

  林瑤玥一個激靈，冷汗都往不住地冒了出來。

  她不是用令牌命那個侍衛首領前來接應嗎？怎麼領隊而來的會是慕容錦本人。還正好讓他看到這一幕？

  就見不遠處，慕容錦幽藍色的眼瞳如電般俯視著自己。若非他微微皺起的眉，就算面無表情了。

  但林瑤玥卻像被針刺了一下一般。後背汗毛直豎，趕緊用力再甩身後薄顏的手。而此時的薄顏，滿腦子都是方才被林瑤玥拒絕的話，沒有絲毫防備。一下子，就被林瑤玥掙脫了手。

  但當林瑤玥急忙再抬頭看，不遠處哪裡還有慕容錦的身影。她從沒有一回像這樣『怨恨』過『翔麟』那一日千里的速度。而方才被慕容錦看在眼中，她與薄顏握著手，拉拉扯扯的模樣，陡然映上了她的腦海。

  解釋？或許趕緊找慕容錦澄清事實，解釋清楚，還能挽回些許。

  林瑤玥下定了決心，握緊雙拳。可是還沒等她向前走上幾步，下一刻，她就猛地被人從身後打暈，昏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