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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客走主人安

2024-05-16 11:36:41 作者: 鄉村原野

  來財淚眼婆娑地瞧著這一小片玩意兒,不信地說道:「盡哄我哩——人參咋這麼點大?」

  汪氏對他說道:「你問你娘,這是不是人參?」

  林氏只得說道:「這就是人參。人參是補身子的,不是吃味兒的。一鍋湯里就放幾片哩。」

  來財這才信了。也不管她話中的意思,將那片人參放到嘴裡,還沒嚼兩下,忙吐了出來,嚷道:「不好吃,苦哩!」

  一頓飯吃得眾人心中都不痛快。

  菊花直嘆氣,心想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啊!

  結果,外婆仿佛聽到了她的心聲,吃完午飯就讓林氏收拾東西回家。

  林氏詫異地問道:「娘,你不是剛來麼?咋就走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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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氏氣得直咬牙:「你男人在家沒飯吃哩。你還打算住多久?他大姑要賣菜,菊花跟他爹又要洗又要燒;他爹腿剛好些,菊花身子也不好,還要餵豬餵雞的,忙成這樣還要伺候你們娘仨,還讓人過不過了?青木有事出門了,今兒要是家來,你說晚上要咋睡?把你們娘仨畫成畫兒貼牆上?翠芝,把那豬下水和豬頭肉裝兩罐子,把她帶家去給來財吃。」

  楊氏還沒說話呢,林氏咕噥著說道:「青木不是還沒回來麼?我們昨兒剛來,今兒就回,跑來跑去的折騰,不是還路債麼。」

  楊氏雖然心裡也氣林氏不曉得體諒人,可也不能趕人啊——這可是娘家嫂子和侄兒,不看旁人也要看二哥的面子不是。於是,她便對汪氏說道:「娘,要不再住一晚吧?你晚上跟菊花睡。」

  結果汪氏還沒說話呢,來財一聽要他回家,頓時不願意了——他可是還沒吃夠肉哩,於是扭著身子哭鬧起來,最後乾脆賴在地上打滾撒潑!

  楊氏直嘆氣,連聲哄道:「再住一晚!再住一晚!來財,乖,甭哭了!」

  來財心想,再住一晚也不成,他可要多住些天。不過,先這麼地吧,明兒要走的時候再哭著不依就是了。於是,由著楊氏幫自己擦了眼淚,乖乖地安靜下來——他也怕鬧得過分了奶奶一生氣立馬要帶他回家。

  菊花見外婆沒弄走他們,暗叫倒霉。只得跟自己說道,再忍一晚上吧。況且外婆在這,二舅母也不好過分。

  誰知老天爺也討厭林氏,竟不讓她再住一晚的願望達成——青木背著兩個大大的包裹回來了。

  青木見了外婆和舅母,忙叫道:「外婆,二舅母!」

  汪氏高興地笑道:「噯!青木來家了。路上還好?」

  楊氏早跟她說了買地的事,所以她才死活要把這個眼皮子淺的兒媳婦給帶走,免得她又生事兒。可是,林氏居然厚臉皮不離開,來財也鬧。她煩不過,本想就依了他們再住一晚,眼下青木來家了,她自然是打定主意,立馬就走。

  林氏見青木來家了,心裡難受,想她婆婆怕是非得要她今兒回家了。她不甘心,笑盈盈地問道:「青木啊,這是上哪兒了?咋買這麼些東西哩?」

  青木答道:「去清輝縣哩!」

  來財急忙跑過去要翻那兩個包裹,汪氏立即拍開他的手,怒聲呵斥他!

  青木忙主動打開包裹,取出些包裝精美的點心,遞了一盒子把來財,又幫他拆開,讓他和來壽趴在凳子上吃。

  林氏則驚訝地問道:「你去清輝縣了?噯喲!那麼老遠,幹啥去了?」一邊兩眼瞄著那鼓鼓的包裹

  她一問這話菊花就知道壞了,忙向青木使眼色。

  無奈青木根本沒對她瞧,他見二舅母問他,便老實地回道:「買了些地,去辦地契哩!」

  果然,林氏聽了登時瞪大眼睛,不相信地問道:「買地?噯喲!他大姑還跟我扯謊,說沒賺到錢哩!這都買地了,那得賺了多少錢?」

  菊花那個氣啊——這都是啥人,賺多少錢關你屁事啊?咋說的好像這錢是偷來似的。

  楊氏也惱火了:「二嫂子,你這是說的啥話?我幹啥要跟你扯謊?甭說我賣豬下水沒賺到那麼些錢——一文錢一勺的生意你說能賺多少錢——就算我真的賺了錢,那也是咱一家子幾個月辛辛苦苦勞累換來的。我一不偷二不搶,我還怕見人哩?你就是看人吃豆腐——牙齒快,以為我賺了金山銀山哩!我倒想多賺些錢,那也得有那麼些人來買才成。你到下塘集瞧瞧去,這個天兒,集上有幾個人?就那麼幾個人晃蕩,往集上去的大路上更是連個鬼毛也不見。我都是把擔子挑到人家門口,才哄得人買一勺兩勺。一個村一個村的轉悠,一上午要轉好幾個村。我賣菜的時辰,你還睡在被窩裡暖和哩。自個見天睡到太陽曬屁股才起來,還眼氣我賺的這點錢,這算啥?」

  林氏見汪氏眼神也變了,忙搶在她前邊說道:「我也不是眼氣他大姑賺了錢,我不是瞧著你們買地想不通嘛——大姑家可一直都是在叫窮哩!」

  汪氏終於發火了:「他大姑咋叫窮了?你可借了一個錢把她了?你瞧瞧這三間破草屋,再瞧瞧青木這麼大了,還沒錢說親,哪裡是叫窮了?好不容易得兩錢買地,難不成還非要細細地跟你解釋一番?那是不是還應該敲鑼打鼓地去跟人說這錢咋來的?」

  林氏見幾人掰扯了半天,也沒說清這買地的錢是咋來的,又氣又惱:「那這錢是天上掉下來的?不說就不說,扯上這麼兩籮筐話哄哪個?」

  噯喲!這個二舅母說話真是氣得人腸子疼。

  菊花跟青木瞧著她們三人有些傻眼;青木更是後悔剛才自己嘴快,不該跟她說實話——早該想到她的性子。

  鄭長河極為討厭這個小舅子的媳婦,無奈汪氏在這,也沒他插話的份兒,況且他也不知咋跟這婆娘掰扯。真要依他的話,甩這小娘們一耳刮子,瞧她還囉嗦不?本來就是麼,人家的錢咋來地做啥要跟你說?

  菊花見娘臉色不對,就要發作,忙上前拉住她,對林氏說道:「二舅母也甭琢磨了。這錢是我想出來幾樣菜,跟那集上酒樓的掌柜說了,他便把了幾十兩銀子答謝我。咱家窮還不是因為地少?所以娘和爹才捨不得買吃的跟穿的,全買地了。你也甭怪我娘發火,她見天出去賣菜,為那幾十文錢,走村串巷,這大冬天的,臉皮都被風吹得皴裂了,苦巴巴的,也不容易。」

  楊氏也不言語,緊閉嘴唇,面如寒霜;汪氏慈眉善目的臉也垮下來,面無表情地說道:「甭管這錢是咋來的,那都是人家的。人家賺一千也好,一萬也好,那是辛苦該得的,跟你有啥關係?快收拾東西家去。青木來家了,你讓他晚上睡哪兒?」

  林氏見賴不下去了,只得氣鼓鼓地去收拾衣裳。

  心想這菊花還真是能耐,難怪他大姑這麼寶貝她。她這心裡話要是叫楊氏聽見了,不得扒她皮——咋也跟柳兒娘似的,只認錢不認人哩!她從來就寶貝菊花好不好?

  來財見折騰了半天還是要家去,剛要嚎上兩嗓子,汪氏威脅他說,要是他不走,晚上就把他丟到小青山上去,不把飯把他吃,叫狼來啃他。

  來財見賴在這裡是沒指望了,便轉而要東要西起來。青木帶回來的點心叫他弄去一半,還要裝,汪氏眼一瞪,方不敢伸手了;又叫大姑多多地裝些豬下水和豬頭肉把他。

  「我要吃豬耳朵。大姑多裝些豬耳朵把我。」

  楊氏為難了——這豬耳朵可不是大鍋里煮出來的,都是菊花單獨滷了拿作料涼拌的。眼下家裡也沒有現成的,把生的給他們吧,瞧林氏那樣兒是肯定不會弄的。

  菊花只要弄走這個小祖宗,啥都願意做,當下便說道:「我來做些,也快的很——等你們收拾完了,我也差不多弄好了。哥,你來幫我添把火。」

  青木忙答應了,跟菊花去廚房燒豬耳朵;楊氏也掀盆騰罐地忙著找傢伙裝豬下水。

  娘仨正在廚房裡忙著,林氏進來跟楊氏說道:「他姑,你裝這麼些,總有吃完的時候,那時來財可不又要跟我鬧。」

  菊花和青木都怔怔地瞧著她,連楊氏也臉色不善地盯著她——這話啥意思?難不成她還要送一輩子的豬下水把她,吃完再送?

  林氏想來自己也覺得有些過分,微紅了臉笑道:「你把那醃好的豬下水把我幾副,再拿兩個豬頭把我,我家去自個燒,也省得菊花麻煩不是。」

  菊花悲憤地想:「省得我麻煩?最麻煩的事兒爹跟娘都做完了,這豬下水和豬頭醃的時候我連作料都抹過了,只要放鍋里煮煮就成了,還省了我麻煩?」

  青木坐在灶洞跟前燒火,一聲也不吭。

  他心裡也氣得要命,見天都是爹娘跟妹妹洗呀、刮呀、醃呀、曬呀,二舅母一開口就是幾副下水和兩個豬頭,當他家的東西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麼?娘那手都皴裂成啥樣了,她自個成天打扮的光溜伶俐,盡想吃現成的。

  楊氏卻點點頭道:「成,帶些家去吧——二哥還沒吃上哩。帶些家去好叫他也嘗嘗。」

  她又想到一層,這些東西又不是把她一個人的。汪氏每回來都是匆匆吃頓飯就走了,正好多把些,就當孝敬老娘了,量她也不敢吃獨食。

  菊花等林氏走了,輕聲問楊氏道:「娘,那人參裝些把外婆好麼?外婆跟二舅一個鍋里吃飯?」要是這樣,那還不是被二舅母吃了?

  楊氏搖搖手道:「不用,我心裡有數。你外婆也不會要的。他們在一鍋里吃飯哩。再說,個個身子都好的很,哪裡要補?明年正月接你外婆來住幾天,我再燉把她吃。」

  菊花這才不言語了。

  好不容易收拾妥當了,一歸攏,發現有半擔東西,只得讓青木挑著擔子送她們到下塘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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